我真的没有忘端午节!（全）
1 守护者之星朝霞满天，柳远藤结束了与龙武雀的彻夜长谈。金色的阳光吻过他的侧脸，屹立在群山之巅的神殿庄重威严。 兰虎设下的屏障极为玄妙地运转。空间法则兢兢业业地捕捉微小的波动，夙兴夜寐，起早贪黑。黑月之力深邃磅礴，星宿之力冰冷肃杀，暗能量庄重威严，在能量法则的统御下，各司其职，相得益彰。 如果哪位幸运儿活着闯过了这道屏障，会被直接传送到神殿一层。 在这里，兰虎和柳远藤卸下了“大团结”联盟执行官的荣誉，联合《六方契约》所有大圣者，告别了同室cao戈的第二纪元，终结了同床异梦的母皇之战，达成了一份来之不易的共识。 这座见证历史的神殿，也被众位强者心照不宣地称为“同归之始”。 当然，扶贫网铺成后，众多网友并不接受这个拗口的名字。不出半个月，“扶贫办”响彻寰宇，“同归之始”落寞无闻。 2 柳远藤当然不需要暴力强拆，破门而入。 严格来说，扶贫办是他的神殿，兰虎只是借住的。 当年，兰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神殿改成了迷宫的枢纽，然后光荣地沦为无家可归的倒霉蛋。 柳远藤认为他的牺牲精神理应得到奖赏，但全宇宙似乎也没几个人发得起大圣者的奖励。深思熟虑后，柳远藤大发善心，把兰虎的名字也刻在了自己神殿的地基上。 目击者塔塔鲁特表示，他觉得从柳远藤知道兰虎奉献出神殿，到写好兰虎的名字，中间可能只隔了不到十秒，确实深思熟虑…… 总之，此时此刻，柳远藤信步从容，心如止水地靠近屏障，释放出能量场。低调的屏障瞬间流光溢彩，仿佛万千星河恭迎他的归来。 3 柳远藤刚走出屏障，便感到大事不妙。 到了大圣者的层次，五感通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暗夜中长明的灯塔，是想忽略都不做到的程度。 但是，他亲手铭刻的生命法则竟然呆若木鸡，本本分分地原地趴窝。 柳远藤心头一紧，修长的身影如梦似幻地出现在他们的卧室。 眼前的凶案现场在他意料之中。血是兰虎吐的，殷红、温热的液体已经在他的掌心凝固，远远望去，双手仿佛捧了一束妖艳的花，与他火一般热烈的发色交相辉映，盛放出不合时宜，但惊心动魄的美。 柳远藤一眼就看出兰虎的症结。他急走两步，星宿之力化为甘泉，拂去那人狼狈的痕迹。他俯身将年轻的大圣者横打着抱起，默念秘钥打开空间门，降落在一个冰封千里的边荒星球上。 这里有一株成年的月丹。 4 月丹并不是地球上的山茶花。这个词忠实地直译自通用语，是一种奇特的植物。 柳远藤晋升四星后，按照守护者联盟的惯例，接手了一门通识课程，讲授植物的辨别与利用。在《流浪星球的常见植物》一节，提到了月丹。 月丹对温度的要求很高，必须长在接近绝对零度的极寒之地。而且未成年的月丹极为脆弱，拂面的微风是腰斩的铡刀，轻灵的雨滴是从天而降的铁拳，猫咪行走带来的震动是翻身的地龙，能将它连根拔起。 因此，月丹也被看作死亡之地的界碑。它生长的地方，不会有任何生命，甚至连星球都是死的，天地停止呼吸，万籁俱寂。 5 月丹的生长期放在宇宙的时间尺度下不算太长。三百年一绽放，香气氤氲五百年，然后进入两百年的休眠期，就这样无休止地轮回。如果评选宇宙中最佛系的植物，成年期的月丹有资格一争榜首。 它不能服用，入口即是剧毒。 它不像冰玉，不是吸引能量的磁铁。 它也不是辅助修炼精神力的法器，既无益于精神力的增加和凝实，也不比封鱼剑的冰心属性直接作用于精神之海。 月丹的唯一功能是，修复方圆一米内智慧生命的意识损伤。 6 兰虎晋升四星后，也接手了一门讲授神识的通识课程。 按照初代天地玄黄玲珑碑在第一纪元末建立，通行于第二纪元的理论，神识是精神与意识的统称，是智慧生命在精神层面的烙印。rou体就像智能手机的硬件，神识就像软件，二者互为倚仗，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精神与意识还有一些微妙的差别。 精神是可以量化的，常常被看作一种非常特殊的能量，称为精神力。 一般情况下，除了神祗之外，其它智慧生命的精神力并不以实体的形式存在。比如新人类可以激发一柄实实在在的暗能量光剑，但不能凝聚一面实质性的精神力盾牌。 所以，精神层面的交锋，完全是另一个领域。 而神祗之所以被称为神祗，就是因为他们收集信仰，将其转化为神力，用可感可触的神力置换掉精神力。然后将这部分神力与法则共鸣，凝聚出统摄全身力量的神格。 兰虎是例外中的例外。他的精神力浩瀚磅礴，能在虚实之间从容转化。这就是说，在一般意义上的能量匮乏或者受限时，他可以用精神力顶上。 也是因为这个能力，兰虎坐上了宠兽大赛主裁判的位置。毕竟地球铁律下，精神力是发挥出领主级力量的唯一漏洞。 7 意识就像一个标签。好比桌子上摆了十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全靠背身贴的名字才能辨认出归属。 在这个意义上，意识常常与“灵魂”等价，是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东西。所谓夺舍，就是一个人抹去了原主的意识，自己鸠占鹊巢。 兰虎的精神力冠绝天下，意识却布满裂纹。 这可以追溯到选拔时期。守护碑直接与意识相连，阿克尔的领域往摇摇欲坠的守护碑虚影上一压，已经埋下了隐患。更别说守护碑初成，就扛了蜘蛛女王天崩地裂的一斧。黑月之力作为一种有益于精神力的能量，也难以玄妙到直接联通意识的程度。 后来，兰虎被飞蛇大公算计，光明神教的祭司临阵反水，面不改色地背刺一刀，无奈陷入机械人族、虫族的合围，与四星的刀锋女王两败俱伤。天地玄黄玲珑碑旧伤未愈，又添新痕。 雪上加霜的是，没过几年，外来的母皇大变活虫，从凋零型一下子成了葳蕤型。兰虎当机立断舍身自爆，再次冲击了意识。 8 意识受损的后遗症千奇百怪，表现在兰虎身上，就是精力不济。 简单来说，容易犯困。 好在，兰虎还是二星守护者时，在任务途中路过一个边荒星球，与一株成年的月丹狭路相逢。 与众位大圣者一起宣告同归纪元开始后，兰虎在月丹旁边昏睡了半个月。清醒过来后，他马不停蹄地搭建扶贫网，布置迷宫，忙得脚不沾地，然后就一头撞上了花吐症。 可能是因为兰虎对“爱”的定义过于神奇，是法则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所以相关症状在他身上表现得不典型，并没有直接作用于他的神识。 但无休止的咳嗽彻底破坏了他的睡眠，月丹累死累活的成果全都付之东流。辛辛苦苦半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现在，兰虎的意识又受伤了。 9 柳远藤将兰虎放在月丹花旁，这才腾出心思，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虎是趴在桌子上晕过去的，被血染红的几张纸上，几个地点依稀可辨。柳远藤稍微回忆一下，确定它们都是迷宫的节点。 柳远藤突然体验到了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含糊，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如果他和兰虎讨论《六方契约》时，他妥协的再多一点，同意兰虎最初的设想，将正空间与暗空间作为整体封锁半个纪元再徐徐图之，那兰虎就不必殚精竭虑，熬到现在这个地步。 10 柳远藤和兰虎曾经为“更高的善”争的面红耳赤。 外来空间就像病毒，共存还是清零，这是一个问题。 他们都不同意独孤奇的绝对共存，也不同意初代生命之歌的绝对清零，但折中也有很多方案，于是在共识的基础上产生了分歧。 根据风如玉私下向兰虎的求证，二人的分歧早有苗头。他们迈入三星的境界时，一前一后接了两个有关半位面的任务。那时他们还没有同居，只能翻山越岭，跑到对方的住处，分主次落座，简单通报消息。 总之，兰虎当时主张对半位面敬而远之，柳远藤不置可否，没有赞同，但也没有反驳。 风如玉听罢，大有深意地望了兰虎一眼：“那老不……北千山说你有胸襟＊＊，你的胸襟也太大了些。要是柳远藤没突破大圣者……” “师父，难道我们要为了梦中的一百万打起来吗？谁知道我们真有一百万呢？”兰虎连忙打断，给她奉了一杯茶，试图堵住她的嘴，“再说，外来空间的事，余地很大，什么不能谈啊？” 11 月丹所在的边荒星球是一颗流浪行星，没有恒星提供光热，长眠于接近永恒的夜色中。 兰虎一口气睡了十八小时，睁眼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瞎了，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用神识扫了一圈后，他又吓了一跳。柳远藤的表情很奇怪，气场也不太对，似乎比平时更冷淡了。 兰虎想了想，挪过去蹭蹭他的肩膀：“谢谢田螺姑娘。” 柳远藤的万千思绪被他这句极富创造性的开场白冲散：“……” 兰虎敏锐地捕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准备再接再厉，却被柳远藤一句话震在原地。 12 “兰虎，我们再开一次会，按你最初的想法修定《六方契约》吧。” 13 柳远藤的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如果贪狼在，他一下就能分辨出，柳远藤现在的语气与当年在鼎神的世界许下守护公正的誓言时如出一辙，甚至犹有过之。 兰虎当然能感受到柳远藤的认真，有些哭笑不得。他努力和柳远藤再贴近一点，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传达一个安抚的意思：“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不是因为推算迷宫节点透支的，你相信我！此事另有隐情！” 柳远藤当然不会推开他，他也很喜欢兰虎的亲近：“我只是觉得《六方契约》不太公正。” 14 他们爆发过许多唇枪舌剑，互相甩数据，把任务当成田野调查。他们并排坐在“深蓝”的cao作台前，在小虎的帮助下，计算正空间能量流失的规模，建立概率模型，预测短期和长期的超额死亡率。 针锋相对之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妥协，他们各自都退了很大很大的一步，这才谈出一份熠熠生辉的《六方契约》。 至于谈判现场的“撕破脸”，不过是表演了一遍两人私下的交谈，再做了一点戏剧化的艺术加工取信于人而已。 他们在星光下同床共枕，在阳光下互不饶人。在那些万分亲密而剑拔弩张的日子里，他们都觉得自己把所有利弊都考虑进去了。但是现在，柳远藤惊讶地发现，他们唯独忽略了作为计划执行者的兰虎。 谁也没有评估他的得失，柳远藤没有，兰虎本人也没有。 15 他想，他之前的情绪，应该是难过吧。 不是自责，因为他从不回头。 不是后悔，因为他依然坚持立场。 不是愧疚，因为现在的契约同样是兰虎以独立人格做出的选择。 他只是有一点难过，兰虎和他自己，不知不觉间，都成了不公正的帮凶。 15 兰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但是，按照贪狼的说法，公正就是秩序＊＊＊，《六方契约》的秩序不够好吗？” 柳远藤的目光直视前方：“那是贪狼的定义，与我无关。” 兰虎笑出气音：“道理我都懂，但你说的有点赤裸，贪狼殿下会觉得你是骗子。” 柳远藤不满地拍了他一下：“我的立场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召集他们，谈不拢就撕契约，无所谓的。如果你不愿意，至少在这里静修一段时间，地球和守护者联盟的事我会担起来。” “行，其实要紧的只有两件事。”兰虎正有此意，快乐地摇了摇他，“你回来前，教材的事刚谈妥，不再使用新人类、古人类的表述，统一称为‘能力者’或‘灵者’，这个概念也能把狼人血脉、巨人血脉囊括进来。你盯一下后续，别有阳奉阴违的小人。”＊＊＊＊ “嗯。”柳远藤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你不是在算迷宫的节点吗？” “一心二用啊，灵感来了挡不住，我又不缺精神力。”兰虎理直气壮，一脸骄傲，“再说也没谈多长时间，这个方案我早就借赵昊的手交上去了，昨天只是知会下结果。” 柳远藤对此感到怀疑：“……这不是你所谓的隐情吧？” “你闭嘴！” 柳远藤：“……” 16 兰虎心虚地摩挲着月丹花：“对不起，不是故意凶你。” 柳远藤没有借题发挥：“算了。总之，这个损害你意识的因素，是你能控制的吗？” 兰虎非常感谢这颗长夜无光的星球，漆黑的夜遮住了他发红的耳垂。至于柳远藤会不会用神识看他，那是另一回事。 “你以退为进！不讲武德！”兰虎高声控诉，“但我就是吃这一套！” 柳远藤：“……所以呢？” “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兰虎越说越气，甚至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你去以我的名义，把倪勇揍一顿！” “什么意思？”柳远藤愕然起身，不是他不信任这个便宜徒弟，只是他更信任兰虎。倪勇得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能让兰虎发这么大的火？而且前后文连起来，意思是倪勇和兰虎的意识受损有直接关系，这就很严重了，难说事情会往沙雕的方向发展，还是急转直下。 17 兰虎气鼓鼓地调出扶贫网：“他向我推荐了一本小说！” “……啊？” 18 兰虎搓了一团暗能量，在这个星球上种了一个太阳：“事先声明，前因后果千万别告诉倪勇，就说我抽不开身，又咽不下这口气，托你代劳，就行了。” 柳远藤放下心来。这样听来，他和倪勇之间大概率发生了思路很清奇的事，应该不需要他清理师门。不然，兰虎一定会先磨破嘴皮讲道理，美其名曰“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你先说。” 19 月丹只在方圆一米有效，所以他们也没散步，站着唠了半个小时，主要是兰虎暴风骤雨般的吐槽。 “我捋一下。”柳远藤扶额，“你按照约定的时间和联邦政府通讯，他们车轱辘话快要说完，你的灵感就来了——我不是说你欠车轱辘话骑脸。总之你推算了一宿，解决了迷宫维护机制的难题。此时你感到困倦，但根据熬夜的惯性，你还想熬一会，所以点开了倪勇花言巧语大力推荐的书，然后越看越气，气到崩不住了，含泪吐血？” 兰虎义愤填膺：“其它都不重要，关键是这本该死的书！从文案上看，它绝对是一本爽文，事实上免费章节确实很爽。但是一到付费章，就出了个莫名其妙的反派吊着主角打！可在我看来，主角有无数机会克制住反派，作者就是不写，就是不写！我无法理解，就在评论区留言，结果被人教育了，说我不看设定瞎想！我哪里瞎想？舌战群儒后，我突然悟了，作者是故意堵上每一条路的，目的就是虐主角，问题是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要打爽文的tag？当我发现自己被骗的一刹那，我就晕过去了。” 柳远藤不敢与他争辩这个情节是不是欲扬先抑，怕他脆弱的意识再受刺激：“……” 20 柳远藤离开月丹所在的星球时，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他火速找到倪勇，按照兰虎的说法打了他一顿，并晓谕五人：“严令禁止向兰虎推荐未完结的网络小说，他入戏！当年他看山神子的人物传记和名人故居，都能让小虎忍无可忍地开启防沉迷系统。现在小虎不在他身边，你们难道指望我盯着吗？” 21 柳如是：“哥，为什么不可以呢？啊不不不，不是推荐小说，我是说你盯着师父……” “嗯？” “当我没说。” －－－－－－－注释－－－－－－－ ＊出自《黑暗之门》 ＊＊出自《神龙传说》 ＊＊＊出自《复活之路》 ＊＊＊＊出自《26字母:Q》，看合集 －－－－－－－后记－－－－－－－ （1）兰虎的端午节是月丹陪着过的，柳远藤忙着揍倪勇，还要cao心选拔的事（他和龙武雀谈的事） （2）独孤奇借口送粽子，跑来守护者联盟催迷宫的进展，被柳远藤直接打出去了 （3）虽然兰虎这次主要是自己作的，但柳远藤还是心疼了 （4）柳远藤被兰虎的沙雕震撼到，专门拨冗关注了该小说的进展，终于发现此人根本不是欲扬先抑，而是纯粹为虐而虐，而且爽文的tag一动不动 （6）至此，柳远藤完全理解了兰虎的心情，注册了个账号，认真打了一个差评（具体由倪勇cao作） （7）倪勇：玩大了，我凭本事在生死边缘走一遭、、 （8）倪勇：师叔我错了，我真对不起你，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此处省略n字） （9）兰虎：……虽然主要原因是我熬夜推算后没及时休息，但你愿意背锅就太好了！ （10）小说作者：生死边缘走一遭、、、我的内心只有感恩、、、 （11）我希望我笔下的56先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只是他们的大方向太过相似，所以总是并肩前行，仅此而已，在共识的基础上，他们会有分歧，要么搁置争议（就像原著6无数次说5软弱，5没改，6也没指望5改hhh），要么彼此说服，彼此妥协，因为谁也下不了手弄死对方，甚至都不舍得让对方受伤，所以也只能尊重、理解和妥协 （12）赶上端午节的尾巴了！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