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闻声,林旭强忍着笑意,说道: “好,那敖兄说说看,今次所为何来?” 敖平面色阴郁得像是暴风雪来临前夜的天空,压低声音说道: “我怀疑东海龙王与异族神祇勾结。” “啊!竟有此等事??” 闻听此言,林旭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炸,不由自主地从石凳上一下蹦了起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四海龙族是华夏神系在这一方天地最大的一股力量,虽说龙族除了如敖平等少数激进份子之外,大多与地祇们若即若离,很少参与集体活动,不过祂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潜在敌人的威胁和恫吓。倘若确如敖平所言,东海龙王这样的高层人物都与异族神祇扯上不清不楚的干系,那就等同于这个世界的门户大开,华夏神祇势必首尾不能相顾,这样的危机岂能等闲视之? 稍稍冷静了一下,很快林旭心中的疑惑占了上风,他追问说道: “不对吧!敖兄,照你的说法,可有真凭实据?” 听了这话,似乎早就料到林旭有此一问的敖平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笺,递过来说道: “这是敖某堂兄送来的一封信。” 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林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笑说道: “呼!还好,没我想的那么糟,勾结须佐之男算不得大错。” 一听林旭如此说法,敖平不由得大叫起来,说道: “林兄岂可如此说法,不算大错?莫非这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一桩吗?” 林旭一边思索,一边缓缓说道: “须佐之男已与我方达成协议,从情理上来讲,祂的确不算敌对神祇了。” 闻声,敖平反驳说道: “林兄,你也说那只是从情理而论,如此生死攸关的大事岂可儿戏?” 这时候,林旭眯起眼睛望着敖平,好像打算从祂的眼神中找到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在林旭灼灼目光逼视下,敖平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下去。 见此情景,林旭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 “敖兄,这般卖力替旁人说项,你该不会是收受了什么好处吧?” 试问一声,何等样的人物才会被公认为纨绔子弟?那当然是学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主,如此才够资格享受这种赞誉。推想而知,身为一名纨绔子弟,达不到酒色财气五毒俱全的境界,抑或是当街喊两嗓子“我爸是李刚”,引来不明真相的群众集体围观的话,下次见了别的纨绔,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哪怕近年来敖平跟着林旭等盟友厮混在一块,祂身上层出不穷的臭毛病已然改掉了多半,但这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如今,敖平身上的毛病跟自己从前比起来那是少得多了,要是跟旁人横向比较一下……唉,算了,这事还是别比了,一早就注定了是稳输无赢的赌局。 当面被林旭一语道破了那点小心思,敖平胀.红了老脸说道: “哎,林兄,肯不肯帮忙,你直言便是,何必东拉西扯呢?” 闻听此言,林旭的笑容多少有点jian诈的意味,说道: “帮,这忙是要帮的,不过不能白帮哟!” 本已不饱期望的敖平一听林旭如此说,登时兴奋起来,说道: “哦,那是自然,不能让林兄白干,金银珠玉财帛女子……” 敖平一番话才讲到一半就被林旭打断,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敖平,说道: “敖兄,别急着许愿,我还没说要什么酬劳呢!” 闻声,敖平禁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祂一想起林旭的jian商素质,顿时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错觉。喘息了片刻,敖平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这……莫非林兄有什么特别要求?” 林旭挺直腰杆,正色说道: “历经连番血战,各家联盟成员麾下的阴兵鬼卒补充皆有损耗,目下补充起来也很困难。既然四海龙族在大难临头之时还不肯出力襄助,我看那就劳烦祂们出一出血吧!” 闻听此言,头上冷汗直流的敖平刚开始还以为林旭要大开杀戒,等祂仔细思量一下,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不管怎么说,林旭也不至于残暴到要在东海搞一场大屠杀,适才他的说法该是别有所指。 敖平猜得一点没错,林旭很快就自行揭开谜底,说道: “龙族子弟身娇rou贵,想必你也下不了手,东海的虾兵蟹将数以千百万计,这些资源倒是可堪一用。” 一边继续擦着冷汗,敖平一边讪笑说道: “那些虾兵蟹将一离开水就都成了软脚虾,拉上了战场也不派不上什么用场啊!” 冷笑两声,林旭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活的当然不行,死了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说是吧!敖兄?” 林旭并非危言耸听,华夏地祇联盟连续三次征伐天堂山且不说,在此期间祂们还发动了针对东瀛岛国的讨伐战争。 仗着神力恢复的作弊器,虽说地祇们本身没遭受多大损失,祂们麾下的阴兵鬼卒就难免阵亡颇多了。这些阴兵鬼卒一旦形骸损毁,遭到禁锢的三魂七魄即刻裂解,在一瞬间释放出的强劲灵能会直通六道轮回,所以无法再次复活。转化阴兵鬼卒又不是随便什么阴魂都可以凑合着来用,随着中原地区的战事逐渐消歇,天下太平的曙光隐现,即便是收纳了讨伐铁勒和高车两部战死的兴汉军军魂,对于补偿历次征战留下的空缺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哪! 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自觉把脖子伸出来给人下刀的敖平,此刻已是汗出如浆。祂抬起袖子擦拭着汗珠,支吾地说道: “呃,这个嘛!且容我思量。” 闻声,林旭笑容淡定,说道: “敖兄不必急于答复,记得跟你那位堂兄说明白,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愿意接受与否,请祂善自斟酌。” 目送着敖平拱手告辞后,脚步如风急吼吼地去跟密谋同伙通风报信,林旭单手摸着下颌,另一只手端起茶碗,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陈凉,你小子手脚得麻利点啊!我不能等你太久啊!” 046 夜谈 一字排开的车马队列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队伍宛若一条巨龙沿着山间新铺设的石板路蜿蜒前行,各色轻重车辆居中,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兵马队分列道路两侧拱卫。 在这支车队的中部,一柄明黄色大伞之下,缓缓行进的一辆车辇前方驾着八匹神骏的良驹,马儿个顶个是膘肥体壮毛色光鲜。识得相马的内行一望即知,这些战马无不是千里马级别的河曲良骥。劳动宝马驾车,真乃是暴殄天物之举,即使外行人也看得出,这种买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的豪奢派头非大富大贵者不能享有。当今天下战乱仍未平息,战马是帝国朝廷严格管控的资源,军中尚且有不马匹敷使用之叹,寻常人物根本摆不起这个谱啊! “恭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几名侍从的协助下,身穿冕服行动颇为不便的陈凉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冲着前来接驾的臣僚们挥手示意说道: “卿等免礼平身。” “谢陛下!” 随行封禅的文武百官分列在两翼,陈凉独自缓步前行,负责主持封禅大典的宁采臣迎了上前来,说道: “启奏陛下,由此向前十五里便是九峰镇。” 闻声,陈凉点点头,说道: “嗯,吩咐下去,这段路程毋须车辇,朕要步行前往山神庙。” 宁采臣迟疑了一下,低声劝谏说道: “陛下,此举……是否不合规制?” 闻听此言,陈凉狡黠地一笑,语气戏谑说道: “御史大夫,本朝乃是新创,何来那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臭规矩?” 开国之君总是享有很大的自由裁量权,一般来说也不会有大臣套用祖制和规矩之类的借口来贩卖自己的私货。举凡在群雄争霸中脱颖而出的大赢家,才干人品怎么样不好说,但必定是心志果决,不会轻易动摇的铁腕人物。现下,陈凉还只能说是稍微固执了一点,这一点点出格放在帝王们身上还真算不上离经叛道呢! 领会到陈凉的心思,宁采臣当即会意地一笑,躬身说道: “是,微臣也以为,那些前朝陋规就此废除也是无妨。” 常人步行十五里路,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左右,陈凉为了表示封禅祭祀的诚意,举手投足都得符合帝王规范。虽说没有达到狂信徒们五步一磕头朝拜那么夸张,这段路程却也因此拉长了时间。 待得来到九峰镇山神庙门口,望见前方的景物,陈凉大吃一惊,说道: “嘶,这好像……” 宁采臣早些年就来过这里,熟谙地向陈凉介绍说道: “启奏陛下,此处是供信众朝拜瞻礼之所,尊神并未在此驻跸。” 看着这片黄澄澄琉璃瓦覆盖下的浩瀚建筑群,陈凉禁不住心旌神摇,九峰镇山神庙可比久经战乱,其后又被林旭和虎妖霍山君暴力摧残过的咸阳宫殿富丽堂皇多了。饶是穷苦人出身,陈凉此刻也难免生出了这一趟封禅回去,务必得好好修葺一下自家破烂宫殿的奢侈念头。 “原来如此,诸位爱卿,汝等随朕一同前往进香。” 提前得到了大汉天子即将驾临的消息,山神庙的庙祝们集体跪在门口迎驾。远远地望见龙行虎步而来的陈凉,这些最善于分辨人物身份的职业神棍们齐声念白说道: “草民等,恭迎圣驾莅临!” 闻声,陈凉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摆手说道: “尔等平身!此乃神明所在,陈某虽是天子,焉能在此妄自尊大。” “草民等叩谢陛下!” 穿过广场来到山神庙正殿的门口,陈凉停住脚步,他似乎若有所思地左顾右盼,负手说道: “汝等尽皆退下,朕要在此独处片刻。” 天子一言,非同儿戏。尽管大臣们觉得陈凉这样作法有些古怪,没人想试试他的脾气,公卿们齐声说道: “臣等遵旨!” 大殿门前拥挤的人群散去后,陈凉跨入大殿,此时在他的身后,一扇扇大门被轻轻关闭起来,旋即,整个大殿显得空旷幽深。 驻足于靠近门口的位置,陈凉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神位之上,顶盔贯甲周身金光闪耀的山神塑像,不由得陷入了悠长的回忆之中。 封禅的一行人马千里迢迢,由关中咸阳来到霍山深处的九峰镇,抵达的当夜,陈凉下榻于山神庙内。这地方宽敞得吓死人,别说他的那一票随行人员,即使满朝公卿大臣全都跟来也容纳得下。随着一阵晚风悄然吹动窗帘,烛影微微晃动过后,久违的林旭出现在了做好准备的陈凉面前。 这次刚一碰头,林旭便叹息着说道: “陈兄弟,别来无恙啊!” “林大哥,俺还以为得到了天柱峰下,你才会现身呢!” 闻声,林旭呵呵一笑,说道: “说得没错,本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这场合也不错,只有你跟我在场,适合聊一些不方便被外人知道的事情。” 这时,陈凉严肃起来,追问说道: “林大哥,究竟有何机密之事,非要如此隐秘相见?” 在自家地头还得搞得跟做贼似的,林旭怕得不是别人听了去,而是人道阿赖耶的监控。各种瞒天过海的手段,按说他也会不少,但是施展起来毕竟太麻烦了,不如选在夜深人静之时,法不传六耳的情境之下比较方便一点。 知道身为凡人的陈凉永远也理解不了,高不可攀的人道阿赖耶具体是个概念,林旭也懒得跟他解释这种专业性太强的话题,转而平铺直述地说道: “图谋染指这世界的异族神祇数量甚多,我们华夏地祇已结成联盟,欲与外敌誓死周旋。而今,最强的一股外敌,祂们的名头唤作克苏鲁神系,随时可能杀过来。” 一听这话,陈凉眨了眨眼,不明就里地反问说道: “那需要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