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我……”

    易尘很犹豫，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现在就暴露“羽骸”的一切。

    且不说他是否完全掌握了这件铠的能力，开发部之中至少还有埃克斯这名铠师在。虽然他与易尘一样都是新晋的铠师，但是对于独自一个人摸索与每日接受各种铠师训练与数据收集的两方来说，谁会更强这个问题是显而易见的。

    检察官的笑意更浓了，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挖掘到上头想要的答案。

    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那里。

    “咻——！”

    是尖锐的破空声音，然后时间就仿佛被冻结了一样，缓慢了下来。

    易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就在刚刚，就在他的面前，在一声尖啸声中，背后的墙壁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黑的洞口，一粒弹头旋转着飞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打穿了检察官的脑袋。

    谁都来不及对付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最憋屈的就是那位检察官，他算是真正的“含笑九泉”，死的不明不白。那位准备随时听候指令给易尘注射工作人员直接就呆愣在了那里，连针筒掉咋了地上都没发觉。

    轰隆！

    突然之间，面前的墙壁好像是受到了一辆装甲车级别的冲击，砖土和泥尘到灌入室内，同一时间还有那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易尘被灰尘呛得咳嗽连连，眼睛也睁不开来，碎石泥土打在脸上隐隐发疼。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灰褐色的人影左手持着军刺，右手紧紧扣住那名工作人员的口鼻。后者的眼珠随着军刺一点一点的深入而一点一点向上翻起了白色，然后完全死绝。

    “铠师！”易尘的脑子登时就乱了。

    为什么会有铠师？他是来救我的？他杀掉的人会不会就算到我的头上了？……

    开发部远处，一座废弃楼阁平台之上。

    “啊哈！完美的爆头！”

    艾克兴奋地拍了拍那把改装狙击枪，刚刚那名检察官的死亡就是他的杰作。狙击枪上的瞄准镜配有财团最新研发的透视性热能感应设备，只要事先得知易尘在哪个房间，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瞄准与扣扳机。

    毫无疑问，剩下那名单兵突入的人就是杰森了。

    本来两人的射击技术中杰森是要高于艾克的，不过杰森的进化因子中却有“变色”的能力。两人的铠都是蓝白色，极其容易被认出来。为了掩饰身份，所以这次才是艾克担任狙击手。

    “你给我过来！”

    铠的力量非常大，杰森单手就将易尘抓了起来扛在肩膀上。外面的警报声愈加响亮，可以听得见许多强而有力的步伐正在朝这里赶来，那些正是漠区开发部的防御力量。

    “强制突破！那些家伙虽然不是铠师，不过武器的功率已经足够威胁到我了！”杰森作为财团的手下，自然知道漠区开发部的一些手段。他的一只手将易尘扛在身上，然后升起了另一只手，只听几声机械运转的声响，那只手的铠之中竟然藏着一枚微型炸弹！

    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之中，易尘只能极力闭着眼睛避免飞扬的尘土，因为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空出手来去处理被尘土刺激的流泪的眼睛。

    “你们是谁？绑架我是什么目的？”易尘大吼道，因为这时他听到许多人正在朝这里赶过来。为了防止自己被当作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的同伙，易尘只能这样做。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想要知道这个穿着灰褐色的铠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闭嘴！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杰森阴冷的说道，同时在易尘的身上敲了一记。他似乎是懂得人体各处的打击点，那一下很轻，但是却非常疼。

    轰隆！

    微型炸弹将这个房间炸出了一个大洞，外头的阳光从裂缝中透射进来。杰森那张在铠保护之下的面容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发部壁垒的坚实程度有些出乎意料，那颗微型炸弹虽然比不得真正的高爆弹，不过其威力至少也能轰塌一座普通民房，现在居然炸不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洞口！？

    就在这个时候，杰森听到了一种非常细微的破空声响。如果不是铠的功能令他的五感都变得十分敏锐，杰森根本就发现不了隐藏在背后的杀机。只见他猛地反手一挡，一只褐色的菱形盾牌顿时伸展开来。

    “叮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面罩下的杰森讶异地挑起了眉头：“他居然穿透了我的护盾！”

    与“羽骸”胸口的粒子湮灭炮一样，这并不是铠注入进化因子后得到的能力，而是本身就有的内附装备。杰森属于偏向远战的铠师，这面护盾的存在价值就在于在接近战中保护自己，并且护盾的边缘是经过特殊技术的打磨，其切割能力不亚于任何一把在高级军刀，自然也十分坚硬。

    然而，就是这样一面坚硬的盾刃，竟然被一对铁爪般的武器贯穿了！

    第二十节 救援（2）

    灰尘落下，露出了一个犹如虎豹般凶猛的人影。

    豹骸！

    埃克斯距离最近，当警报声响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着装了铠朝事发地点奔来，然后就听见了易尘的那声大吼。

    人的大脑总会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易尘喊出的那几句话几乎在一瞬间就在埃克斯的脑袋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对方是劫持易尘，一定是从某种途径获知了铠的消息，想要取得遗迹中的东西”这样的理由一下子就固定在了埃克斯的大脑之中。不但是他，所有听到声音的人，无论是知情还是不知情，至少在他们的脑子里，易尘的形象就是一个受害者。

    “放开他！”

    埃克斯发出了警告。

    豹骸的爪子深深嵌入了杰森的盾牌，尖锐的刀刃与嵌进得口子互相咬合在了一起，随着两人僵持的动作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豹骸！？他就是这次开发部对新发现的铠的着装测试员么？”杰森只是稍稍讶异，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心态：“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新手的铠师而已。”

    他并没有将埃克斯放到与自己等同的位置，杰森可以很轻易地制服三四个新手铠师——固然，对于铠师来说，铠的强度将大大决定铠师的潜力与实力，但经验却也是另外一大因素。当铠的爪子嵌入盾牌的那一刻，埃克斯的精神就稍稍愣了一下，这种行为在杰森看来就是不可饶恕的分心，如果是真正的生死相见，那短短一瞬间的机会，杰森借助铠的能力，足够以一种迅雷之势将武器插入豹骸的薄弱处。

    毕竟这件铠的关键是在于以速度取胜，致命一击不中就要远遁，埃克斯这一愣，就体现出了老手和新手的区别。愣神之间，杰森飞起一脚，埃克斯只觉得腹部一股巨大的力量传导过来，他整个人都被踢得腾空飞了起来，紧接着就听见“轰隆”一声，埃克斯倒撞着飞了出去。

    “能够被选为豹骸的着装测试员，此人在开发部地位即使不高也不会低到哪里去，暂时不好下死手杀他，我现在要马上离开！”两人毕竟都代表着两方的势力，杰森并不想让局面变得太过于尴尬，所以他只是放弃了报销的盾牌，一脚踹开埃克斯后立即带着易尘远遁而逃。

    “不要跑！”

    杰森转身的一刹那，身后的废墟再次传出了埃克斯愤怒的吼叫。那一记飞踢根本就没对他造成伤害，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在面前被轻易掳走，对埃克斯来说十分火大。

    “豹骸”的腿部部分开始呈现出夸张的脉搏跳动般的起伏，好像是一条一条蠕虫顺着血液管道汇聚向同一个地方。埃克斯正在蓄力，他要利用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与杰森抗衡，把人夺回来。

    “掩护我！”杰森朝着通话器喊了一句，同时间他一只手紧紧扣住易尘，从先前打出缺口中像子弹一样猛地冲了出去，带起一片沙土烟尘。远处的艾克也再一次扣下了扳机，三枚足够威胁到铠师的重狙子弹携带无比响亮的破空声，将已是疮痍的四周再添三处爆炸的痕迹。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刻里面，从检察官的死亡再到被人劫持着逃亡，易尘觉得这根本就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但却就真真实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硝烟中，易尘只敢眼前的景物忽然在瞬间加速着向后倒退出去，突如其来的速度变化令他头脑一阵眩晕。耳畔不断响起的各色声响也在这时刻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只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为了防止“猎物”脱离，杰森宁可将易尘的肋骨压断也绝不会放手。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给绑在了一辆突击车上面，然后在这个世界上最崎岖起伏的道路上开足了马力奔驰着。

    “我被劫持出去了？”

    “他到底带着我跑出了多远，我现在又是在哪里？”

    ……

    易尘的脑海中盘旋着许多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狠狠地勒住了自己，然后跑啊跑，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又转弯。由于速度极快，易尘甚至都来不及分辨四周的景物来判断地方所在，他只是知道这个人逃跑得非常有技巧，因为有好几次易尘感觉自己的视线陷入了黑暗之中，然后重见光明。这证明他带着易尘几经辗转，许多次的进入暗道或者是地下通道，而这种地形恰恰是分路最多，最难以追踪的地形。

    当速度终于缓慢下来后，易尘发现已经是日落西山的黄昏时刻，自己也来到了满是焦黄沙土的荒漠地带。远处的一辆老旧突击车在瞳孔中愈来愈近，然后随之出现的一个人也是他认识的家伙。

    “砰！”

    杰森将易尘丢在了地上，还好地面已经全部沙化，否则这一下脸朝地就伤得不轻。

    “我整整逃了一个下午！你如果不给一个解释，等着回去受罚吧！”

    易尘听到了杰森的声音，里面饱含了许多怨恨，“这小子还什么话都没吐出来，你就开枪？要是这一次拼着和漠区开发部结仇，却什么都给搞出来，我们就都死定了！”

    他从这几句对话里咀嚼出了一些内容，并且完全确认杰森之外另一个人的容貌之后，他对这些推断也更加确信了。

    “竟然是那个联邦的财团势力！他们到底怎么发现端倪的！？”

    这个时候，易尘在终于体会到了大财团大势力的能量，如果说他还能理解开发部能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发现了自己的狐狸尾巴，那这个联邦财团势力的人到底又是怎样截取出这段有关第三件铠的消息？易尘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是不是想不通，出了开发部之外，还有第三方惦记着你？”好像是看出了易尘的心中所想，那个人笑眯眯地蹲了下来。

    这张脸易尘认识——艾克！

    “说起来你得感谢我，那支拷问药剂可是能够将一个人变成白痴的。”艾克说道。

    易尘微微喘息着，他整个人还趴在地面上，额头磕着沙土，只能极力地将眸子朝上看去，紧紧盯着艾克和杰森。易尘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先开口的，一旦忍受不住沉默的恐惧而开口询问，就会暴露出心理防线的弱点，从而失去谈判的主动权。

    “咔嚓……”

    沉默中，易尘听见了一声子弹上膛的脆响，然后他感觉到一个大口径的铁管子抵住了自己的头颅。

    “这是从你家里找出来的玩意儿，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是性能如此优秀的实弹枪。”艾克笑着说道，他的手里拿着的正是易尘的“冲击波”。

    “来找你之前，我们先去你的住处做了一次访问……嗯，毕竟我们也有需要服务的对象，上头的命令是必须不择手段完成的，这一点希望你理解。”艾克说道，他将“冲击波”的左轮枪膛推了出去然后按回，为的只是让易尘清楚看见，里面已经装满了实弹。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呢？”易尘嘶哑着嗓子说道，沙尘已经沾满了他的口鼻，他试图回应一些毫无营养的话语从而拖延时间思考对策。

    “两个问题！”艾克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件铠的下落？第二，假设第一个问题的回答为‘是’，那么把那件铠的下落说出来。”

    第二十一节 我不是软柿子

    艾克和杰森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易尘。

    “如果……我是说假设，如果我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否’，那么我的下场会如何？”

    “依据你的假设，当问题的回答为否定时，你的价值就会变成零，甚至是更糟的负数。你要知道我们为了救你花了多大的代价吗？而我的同伴也会因为我在他在确认你的真正价值之前就鲁莽地动手，然后把留下来的烂摊子推在我身上。这样的话我就死定了，那么你也就死定了。”

    易尘脸朝地蹭着沙土，努力地扬起了灰头土脸的面容。“冲击波”的枪口就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艾克的手指也丝毫不敢放松地扣在扳机上，那种行为仿佛在说：不要试图抵抗，任何的抵抗都极可能成为你丧命的契机。

    他就犹如一张彩票，艾克和杰森则是赌博者。虽然他们两个倾家荡产孤注一掷的赌博行为并不是易尘的过错，但是当知道自己分毫未中之后，谁都会把那张记录着失败的彩条当成发泄工具撕得粉碎。

    “我现在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易尘张开了嘴，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时，甚至就连居高临下的两位财团铠师也屏住了呼吸，在场任何人都知道，易尘现在说的话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答案而已，更是一个决定他们三人生死命运的关键。

    “……铠的下落，我知道！”

    两道不约而同的喘气从艾克和杰森的口中长吁而出。

    艾克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看！老子赌对了！”

    杰森也面露欣喜之色，但他的表现却更加冷静一些：“说，铠的下落在哪？”

    “我也会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易尘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但是就在忽然之间他的语气森冷了许多，回答的内容也偏离的主题：“……你们现在给我把枪口挪开！”

    他找到了主动权。

    话说完之后，杰森却以同样森冷的语气回答：“你以为你得到主动权了吗？”

    “要不要试试看是主动权在谁的？”

    易尘冷笑着，尽管他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但是那张脸上浮现出的表情却是在那类底层挣扎的人的一种疯狂。

    大部分拾荒者惧怕他，敬畏他，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在寻常人看来十分宝贵的性命对易尘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在关键时刻可以当作赌注资金的事物。

    “我知道，无论铠师多么强大，收入的钱财有多么多，但是本质上还是一种拼命的工作。不过比起我们这些还要下贱的拾荒者，到底哪一个更重一些？”

    “你想拿这个情报当作筹码？”杰森冷冷地问道。

    易尘“嘿嘿”笑了两声，用更加寒冷的目光作为回应。

    “怎么办？”艾克的枪口还抵在易尘头上，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同伴。

    杰森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就做出了决定：“照他说的做。”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