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书迷正在阅读:高危职业生存指南、穿越之古代种田小日子、【代号鸢】错逢雨、阴暗女被校草男一和校霸男二迷恋的一生、危险美人、白毛扶她陈歌的yin靡之旅、战队让背锅,而我选择当叛忍、鲜花与狗、代号修罗、当时钟开始转动前
“所以Tracy打算安排你走演员路线,但是你还没想好要不要转型?” 结弦和车俊焕坐在公司顶楼的楼梯口,下午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打在大理石地板上,浮尘在一片金灿灿的光道里旋转跳跃。 说完全不羡慕是假话,他已经几年没接到像样的戏,但走唱跳路线的车俊焕却在为要不要接下主角的剧本而困扰。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结弦伸出手抓住一缕光,松松握在手心。 “我前几天去试镜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被粉丝知道了,他们反应很激烈,好多人给我留言说希望我专心跳舞,想要更多地在舞台上见到我,不赞成我去演戏。”车俊焕苦恼地撑着下巴,“粉丝们让我觉得,如果去演戏,就会被抛弃掉。” “那俊焕自己是怎么想的呢?”结弦转头,微微仰着头凝视着自己的这位小师弟,他认真想看人时目光总是很集中,温和而又坚定,像是能逼出人内心中最真实的一面,“公司希望你去演戏,粉丝反对你去演戏,我听俊焕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是别人的想法。” “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最后要为之负责的都是你自己,到底这是俊焕的人生,我希望俊焕能够遵从自己的本心去选择。” 他无法自由决定自己的道路,那么,他希望至少身边人可以如愿。 结弦把手中那束光握紧,像是移交什么重要物品似的,珍重地放到车俊焕的胸口,松开手指,他的嘴角也绽放出鼓励的笑来,车俊焕定定地看着他被一线斜光映亮的笑颜,浓密睫羽上染了淡淡的金色,细而长的眉毛,还有右边眉头不引人注意的一颗小痣,仿佛在人心上摁下的一粒按钮,让心微微发痒。 “不那么快做决定也没关系吧,对于俊焕来说表演是之前几乎没有接触过的领域,虽然我自己也还没混出什么名头,但如果想了解的话,俊焕随时可以给我发line。” 回答结弦的是车俊焕结实温热的怀抱,他毛绒绒的脑袋像金毛一样在结弦的肩膀上拱了拱,温热的呼吸都打在脖颈,“师兄最好啦!” 结弦失笑,没有推开他。 尘埃依旧在光道中跳跃。 封杀令解除后,结弦接到的第一个通告是早间电台节目,在这个新媒体飞速发展的时代,广播电台被边缘化现象越发明显,传播力度相当有限,这期又是公益的主题,没有酬金,仅仅报销车马费。 Yuna的意思是,在有合适的剧本之前,最好先小范围试水了解公众的态度,公益活动是个相对稳妥的选择,录制这天结弦早早地来到电台,因为不用露面,他没化妆,穿着偏休闲风格的卫衣和长裤,在走廊里小小声地念台本,毕竟多年不出现在公众视野,认识他的人不算多,知道的也未必能把这个看起来像高中文学社社长一样清秀的男孩和桃色新闻里人尽可夫的男妓对上号,是以没有人打扰这个全情专注于工作准备的男生,只有电台里的实习生抱着文件夹在路过时偷偷用余光描画他光洁如玉的脸颊,在手机里的群聊里和其他同事八卦起“三楼走廊窗边的那个男生好帅啊,是哪个部门的新人吗”。 电台大楼门口忽然涌起一阵sao动,在走廊的窗边能够将一切尽收眼底,结弦放下台本,望见一辆加长林肯车门被打开,保镖鱼贯而出,再之后走下一位身材高大强壮的男性,哪怕看不清正脸,他的身材也自带一种威慑气势,副台长级别的人物领着其他工作人员在侧迎接,不复早上见到自己时的冷淡,握手时点头哈腰的模样有点像哈巴狗。 这画面其实有些幽默,因为被簇拥着的男人,论体型绝不输给旁边任何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安保,实在不像需要设下重重保护的模样。结弦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轻轻一敲自己的脑袋,又重新投入准备工作,再过两分钟就要进录制室了。 录制室的灯几乎和走廊尽头的电梯指示灯同时亮起,结弦走进去,电梯门洞开一刹那,高大男人恰好望见他转瞬即逝的侧脸,与记忆中坐在树下看书的少年微妙重合,有人喊那少年的名字,于是他转过头去,书正抵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清隽分明的弯弯笑眼。 “怎么了,大谷选手?”副台长察言观色道。 “……我没事。”大谷翔平心脏被攥紧,潮水满涨般汩汩地疼,他眨眨眼,像是要确认自己是否出了幻觉。 播出时长两个小时的特别节目,花费了将近六个小时才结束,结弦作为贯穿全程的特邀嘉宾,一刻不离席,在高脚凳上坐到近乎麻木,主持人听过他几桩不雅传闻,原本心下不屑,此刻倒是相当敬佩这位美貌祸水的定力,别的不说,提前两个小时到位熟悉台本,这样少见的敬业态度就值得人高看一眼。 于是道别的时候也带上几分真诚热切,“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和羽生君合作。” 结弦点点头,两颊已经笑得有些酸痛,“一定有机会的。” 他从保管柜里取出手机——陈伟群出于联系他的需要送的,他自己只有一台ipod——正准备给Yuna汇报今天工作情况,解了锁后,三个来自“秘书Cindy”的未接电话和若干条信息撞进眼帘,他太阳xue下意识一跳。 【结弦,下午四点,郊区马场,陈总有约。(定位)】 【结弦,看到请回复。】 【抱歉结弦,才得到你录制时间推迟的消息,接送你的车已到电台楼下,车牌号是……】 结弦一路上都在用ipod跟Yuna发消息骂人,该死的陈伟群,好巧不巧挑他刚忙完工作一身疲惫的时候折腾他,为工作连轴转也就算了,陪陈伟群骑马这种加班内容算什么?羽生家家教严格,平时骂人的话是断断不能出口的,但结弦把这辈子的脏话全部贡献给了陈家人。 “王八蛋!”这是结弦匮乏的脏话词库里他自认为侮辱程度最深的一句。 Yuna也相当同仇敌忾,“西八,这个小心眼的狗崽子!” 背后说人坏话是良好的解压方式,和经纪人发xiele一通,结弦总算觉得心里舒服了些,他看向窗外,车开向市郊,沿路的景象逐渐变得陌生,快一个小时的车程后才到达目的地,大片大片的草地青绿无尽,马在围栏中或引颈眺远,或埋头进食,匹匹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肌rou紧绷,结弦能够认出这些都是比赛级的良马——许多年前,在哈尔姆斯塔德的马场,他和陈伟群共乘一马,男人将他大半个身子环在怀里,轻声对他说不要害怕,结弦手里握着缰绳,男人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驭马,也教他如何辨认马匹好坏。 那个时候的陈伟群装得是挺像个好人的,结弦冷笑着想。 虽然是陈伟群定的时间,但这个人的时间观念还真是有限,结弦紧赶慢赶不敢耽误地踩着点到了,他倒好,让Cindy发来一条因为临时要见重要客户让他等等的消息,就把自己放在马场吃灰尘。 倒不如直截了当说爽约,结弦心情非常不爽,虽然拜陈大总裁全家所赐,现在自己接不到什么戏,空闲时间多得很,但他一点也不想浪费在陈伟群身上。 他坐在休息室的木质长椅上,眼皮一垂一垂,高强度工作加远距离的车程让他疲惫不已,这里大约是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马场,除了他和工作人员之外再无其他人的踪影,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歌,陈伟群还是没有出现的意思,他实在倦得厉害,便摘了耳机,放任自己合上眼。 他总是梦见哥德堡的夏天,白昼延长到仿佛无限,那是其中一个寻常的下午,结弦不顾身后宋楠的叫喊,抱着黄熊快步走出图书馆,起先是大步走,而后是小跑,他一直绕到后门一处背阴的走廊,直到确认四下无人,才敢放下遮住眼睛的手,那里湿漉漉的一片,全是无措委屈的泪水。 他坐到台阶上,把头埋进膝盖小声抽噎,外面就是草坪和花园,这时候已经是暑假,学校里人不多,但间或也会有留校做研究或者实习的学生路过,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哪怕这所学校几乎人人都爱话剧社的台柱,来自日本的结弦同学,但始终有些悲伤是无法与他人分享的。 初恋破灭的阴云仿佛把他与外界隔绝,眼泪将黄熊的绒毛都打湿,小小少年哭得投入,丝毫没有听到皮鞋的踩踏声,有阴影覆下来,将他纤细的身躯悉数收纳,男人的声音越靠越近,钻进他的耳朵。 “别哭啦。” 有温柔的重量降落在他的肩头,结弦抬起朦胧泪眼,眉目英俊的年轻男人,他们话剧社最大的赞助商拍拍他,从胸前口袋取下一块手帕巾,递向这只哭得一团狼狈的小猫。 ”……Patrick先生?“小猫没接手帕,手忙脚乱地揩眼泪,声音里还含着哭腔,含含混混,“您怎么会在这里?” 在结弦想起饱经踩踏的台阶也许会弄脏他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手工西装前,陈伟群坐到他身旁,双腿微微岔开,一副理直气壮姿态,“因为我听到了朱丽叶的哭声啊。” 结弦呆呆地看着他,揪紧了黄熊耳朵,“开玩笑的吧,明明我是刚刚才被拒绝……” 这男孩还远没拥有后来能够轻松控制住情绪和心事的成熟自若,发现自己不小心把表白被拒的事情说漏嘴,脸上立时由难过转为懊悔,陈伟群将他面孔阴晴变化收进眼底,心下一动,柔软心绪像云那样胀满他的心房,他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露出了然表情,“原来是这样啊。” 手帕巾叠了两叠,未经许可地触及男孩的脸颊,擦干净那些别人施与的眼泪,结弦还这么小,身形清瘦,脸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一点丰润,但又有尖尖的下颌,润泽的嘴唇像玫瑰的花瓣,陈伟群忍住吻上去的冲动,安慰说,“没关系,那个人一定不是你的罗密欧。” 结弦就笑,“Patrick先生,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名字,我不叫朱丽叶呀。” 他很认真地说,“我是结弦,Patrick先生可以叫我结弦,大家都这么叫。” 他在陈伟群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像是有羽毛轻轻扫过,带起全身微小电流通过般的酥麻感,陈伟群的目光和写完名字的男孩撞了个对穿,就像猎人遇见了一只不设防的小鹿,他瞳仁黑亮,眸光清澈如水,一览无余,陈伟群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个下午他们聊了很久很久,除了结弦不愿提及的失败告白,他们几乎什么都谈,关于话剧社,关于那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关于留学的生活,仿佛重逢的旧友,一直到黄昏铺陈开,两人挨着坐着去看图书馆外大片大片的瑞典花楸,开花的时节刚过,枝叶鲜绿中生出圆圆颗粒般的红色果实,乌鸫扑楞楞穿过叶片,向更高更远的蓝白天空飞去,晚风渐渐起了,陈伟群不知道自己闻见的是风带来夏天的花香,还是男孩的发香。 “他的名字叫楠。”结弦凝视着一只冲飞的鸟儿,忽然转头,主动对陈伟群提起他本不愿意宣之于口的初恋,“在他们国家的文化里,是有香味的贵重木头的意思。” ”宋楠哥哥……“ 就像在梦中那样,结弦喊出了这个阔别多年的称呼,有东西掉落在身,他猛然睁眼,是一件西装外套敞开坠在膝上,不轻不重,但足够搅醒他的一场梦,他抬头,陈伟群背对着夕阳站在他面前,手维持着好像要给他披上外套的动作,脸色苍白如纸。 好奇怪,结弦想,他觉得陈伟群当时的表情痛苦得就像是,有人对准他的心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