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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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的茯苓糕,想必口味不一样,茜雪心里忍不住高兴,刚好可以拿给供奉吃,脸上也多出份喜悦,苏雪盼聪明,看出对方心情不错,凑过来道:“殿下,今天外面鸟语花香,咱们出宫玩吧,有公主在,我就不怕被陛下骂了。” 她抱着玉奴,脸庞也像猫儿似地娇俏又可爱,茜雪点头,说好。 两人随即坐步辇出宫,直接来到夏花嫣然的渭水边赏花,苏雪盼能唱能跳,还会说漂亮话,一会儿就把公主逗得乐开怀。 “殿下,我最近与胡姬学跳舞,可好看了,给公主跳一下。” 她在万花丛中翩然起雾,柳腰轻摆,如林中小鹿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十七公主不由感叹,“贵妃如此可爱,难怪陛下都走不出鸾雪阁,就连我也看不够。” 对方脸刷地红透半边,羞羞答答,“殿下,若论姿色,雪盼可没法与公主相提并论,不过学点讨巧的功夫,比如这个胡璇舞,要是公主来跳,一定风华绝代。” 茜雪身为大棠最尊贵的公主,从来没动过学舞的心思,她生来备受宠爱,何必学这些,但此时此刻,瞧对方如此惹人怜爱,忽地心头一动,假装随口问:“贵妃,陛下喜欢你跳舞吗?” “喜欢,每次来鸾雪阁必要看。”歪头见公主微红脸颊,树影下斑驳得好看,只怕不是热出来的羞涩,眼珠子一转,试探地:“天下男子哪个不喜欢看美人起舞,对吧?” 天下男子,苏供奉也是男子。 公主凝神垂眸,苏雪盼早有底,据说陛下有意为公主招驸马,想必女儿家动了心。 她伸手拉对方,“殿下,雪盼虽然笨,今天也能教几个动作,公主喜欢的话,咱们以后一起去梨园学。” 一个热情洋溢的师父,一个玩乐心重的学生,两人在渭水边上闹起来,不知不觉就到夕阳满天,方才意犹未尽往回走。 艳阳仍没落下,天边已见弯月,如一个精致银勾挽住翻滚彩云,景象甚为好看,茜雪拉对方来瞧,一旁的灵儿呦了声,喃喃自语:“真不吉利。” 杏琳诧异,好奇问:“meimei说的什么?” 对方立即摆摆手,瞧公主与贵妃兴致正盛,扭过身子,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打哈欠,“没事,就是我们家乡的人都常说,天上日月同辉不好。” 这种讲究说法多得很,一个地方生出一个样子,朝廷都以钦天监为准,并不在意。 杏琳瞧她满眼困得水雾缭绕,也忍不住想打盹。 马车缓缓驶入玄武门,车上的人昏昏欲睡。 冷不防听见脚步声轰隆隆,伴随铠甲与兵器的摩擦,至少有几百个人呼啸而过,发出整齐沉重的响声,似要把大地震碎。 茜雪惊醒,这可是在宫中,金吾卫如何大动干戈,忙挑帷幔往外看,果然瞧见列队消失的影子。 她急着问前面驾车的太监,“发生何事?” 对方也满脸懵,小声回:“奴不清楚,好像都往宣政殿那边去了。” 宣政殿——现在早过上朝时间,肯定有大事发生,公主想一下,吩咐道:“咱们也去看看。” 小太监不敢怠慢,赶紧掉马头往前赶,不一会儿绕过永定门,眼前豁然开朗,宣政殿前是大理石铺成的开阔地,高高石阶下正跪着无数朝臣,细看俱是翠绿官服,宛如松竹。 金吾卫在两边环绕严阵以待,夕阳如血洒在大地,气氛压抑,剑拔弩张。 驾车太监不敢僭越,只停在不远处栏杆下,小声回:“公主,奴没法再过去了。” 车内人都清醒过来,目光落在面色凝重的十七公主身上。 朝臣跪拜不走,必是有事请愿,茜雪虽不知为何也猜到不简单,尤其想到崔侍郎还在御史台,心神不宁。 正犹豫是否下车,忽听灵儿喊了声:“那……是什么,该不会鬼吧!” 侍女吓得直哆嗦,茜雪循声望去,五六个白衣人哭喊着一步一叩首,凄厉声音震动朝野,“我家大人……冤枉!死不冥目!” “陛下开恩,还大人清白……” 随着这些人一步步跪行,公主逐渐瞧清最前面的妇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崔侍郎的结发妻子,她们曾在宫中宴会见过一面,当时自己还开玩笑,叫了声师娘。 茜雪脑袋嗡一声,险些跌落马车,崔彥秀,自己的恩师——他死了! 作者有话说: 先走一下事业,瞧瞧苏供奉的本事与公主的应对,然后安心谈恋爱。 第44章 夏竹摇清影(四) 残阳映在大理石排列整齐的地砖上, 发出惨白的光,却又像落下了血,让人毛骨悚然。 十七公主稳稳心神, 径直朝前走去, 那些白衣人已经趴在下跪的朝臣后,整个身子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她加快脚步,伸手去扶崔夫人,对方看清是十七公主, 吃惊不已, 不少大臣也瞧见,低下头窃窃私语。 “公主——” 崔夫人浑身瘫软,由于过度伤痛说不出话来,嘴唇抖了抖,微垂眼尾止不住流下泪。 悲伤至此, 无语凝噎。 茜雪心内酸楚,用帕子替夫人试去泪水,胸口百转千回,似有千斤在身, “夫人不要过于忧伤,万事还有我在, 不会让先生受委屈。” 对方听罢,泪水越发似泉涌,小公主如此有担待,怎能不让人温暖备至, 抽泣道:“求公主……替我家大人做主, 至少让吾等……为大人收尸。” 棠烨朝自古有法令, 罪臣尸首只能扔到乱坟岗上,做野兽之食,不可安葬。 想到自己敬爱之师的身体被野兽一点点蚕食,茜雪不由得浑身发抖,她咬紧嘴唇,“夫人且放心,我与你一起为先生收尸。” 公主站起身,朝前望去,才注意到请愿的朝臣们大部分身穿翠绿官服,抬眼扫一下,原来都是翰林学士们。 自然想到苏供奉也在,但来不及细看,轻提衣裙,迈步走到最前方,提高声音,“陛下,十七公主求见。” 她举止端方,娇媚动人却又有一番天然威严,十七公主素来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但从小长在深宫,众人只艳羡,不成想今日见到真颜。 原以为是娇纵之下的小女儿,竟长出一国公主的仪态万千,想来皇家气象到底与别人不同。 殿前站着的太监放眼瞧一位窈窕美艳的女子站在前方,起初不敢相信,定睛又细看了看,确实是十七公主,吓得一个跑进去通报,一个来到近前侍奉,舔脸道:“公主怎么来了,奴有眼无珠,怠慢了。” 茜雪淡淡一笑,“公公,陛下可在里面?” 对方赶紧躬身回:“在,奴已经让人去通报。” 公主哼了声,语气随即冷下来,“公公,你看天色已晚,夏日地面凉得很,翰林学士们不知跪了多久,若是得了病,想必陛下也不忍心,我看是你们御前的人偷闲,就让人家在那里干跪着。” 那位吓得一激灵,“公主……奴万万不敢啊,奴能有几个脑袋做这种事!实在是御史大夫与大理寺卿还有刑部的人都在,陛下正在商议。” 原来里面聚了这么多人,大理寺卿李俭正也在,连襟难道不该避嫌,她心里越发冒火。 不大会儿,里面的太监跑出来,跪下道:“陛下请公主先去偏殿休息,等手上的事忙完了,马上去看殿下。” 真是场面话,原来再亲昵的弟弟成为帝王,也一样会打太极,等事情都忙完了,还要她做什么! 茜雪压住火,面上云淡风轻,语气依旧不依不饶,“劳烦公公回个话,既然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不便打扰,毕竟要以国事为重,我也没有大事,只是来替崔侍郎收尸,那就请御史台交出来吧。” 周围的太监立刻吓得磕头,崔彥秀属于畏罪自杀,如今还没有定案,尸体岂能够随便处置,哆哆嗦嗦,“公主三思,还是听陛下的话,先去偏殿休息。” 茜雪抬起眸子,目光落在两扇威严幽深的殿门上,不信天下最尊贵之处竟无法说理,她拎起百花裙,直直跪下,“我有什么累,闲得很,就在此与翰林学士们一起等陛下吧。” 她秀挺的身姿临风而跪,吹起鹅黄色披帛纷飞,高耸近香髻上坠着一枚凤簪,此时被夕阳镀上层暖金,如白日星辰般璀璨,衬得整个人风姿绰约又高贵无双。 底下的翰林学士一片哗然,为首的上官云郁大为震撼,没想到矜贵娇养的小公主竟如此有胆魄,他更不可懦弱,向前几步大声道:“陛下圣明,礼部侍郎崔彥秀虽有错,但罪不及死,必是被人胁迫才出此下策,请圣上严查!” 声音响彻天空,早就传入殿内,小太监连忙跑进来禀报,牵扯到十七公主,众人脸色皆变,偷偷瞧陛下,不敢吭声。 皇姐来到殿前下跪,棠檀桓实在没料到,他心里早巴不得治欧阳丰的罪,但对方毕竟身为朝廷一等大员,朝中党羽众多,不是死一个崔彥秀就能搬倒。 御史台虽然已在左仆射府的佛堂后搜到花镜,又从大公子的侍女手上取得银镯,但对方一口咬定不知情,全是仆人擅自做主,到头来还不是杀几个下人了事。 皇帝叹口气,无奈笑笑,“朕这位皇姐从小让太后惯坏了,各位还请担待。” 下面的人都聪明,谁敢抱怨十七公主,尤其是大理寺卿吓得大气不出,自己女儿可还在后宫,刚当上皇后却不得宠,他是一点儿错不能犯。 棠檀桓站起身,李琅钰立刻跟上,众臣随即来到殿外,瞧翰林学士绿压压跪了一地,正前方是自己美艳逼人的皇姐。 “jiejie小心着凉,夏天也冷。”他微笑走近,伸手来扶,对方却躲一下,抬起眸子,明显带着气,“陛下,今日来此并无他意,只想替崔侍郎讨个公道,就算案子现在不能有决断,起码让吾等为大人收尸。” “jiejie,案子既然还没结,牵扯的人仍属戴罪之身,按律不能安葬。” 他依然面带笑意,不疾不徐。 茜雪哼了声,昨日还认为是陛下授意彻查左仆射,如今看来实在让人怀疑,既然大家都是同条船上的人,为何如此冷血,连给对方入土为安的机会都剥夺。 “陛下圣明,只是崔侍郎不比他人,是茜雪的老师,民间俗语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如果不能为崔侍郎收尸,那就请陛下恩准我去御史台长跪,算作替老师守灵。” 后面站着的御史台大夫林梓轩料到不妙,公主到自家门口下跪,他还不得陪在左右,连忙拱手施礼,“陛下,公主金枝玉叶怎能长跪,再说也不符合礼制啊。” 茜雪唇角微翘,凌厉目光朝向对方,“林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态度轻蔑,皇帝脸色一沉,心里虽然在乎皇姐,但此时是在朝堂之上,法令规矩最大,国之重臣不可被随意质疑。 “公主要以大局为重,先回去吧。” 冷淡态度愈发激怒十七公主,她垂下眸子,语气放低但没有半点退让,“请陛下成全jiejie。” 皇帝眉宇掠过愠怒之色,“公主!不可任性。” 茜雪抬头,“陛下觉得我任性,也罢了,反正本主1也不是第一次任性了。” 皇帝顿时满脸乌云压顶,额边青筋绷起,众人还未见陛下如此发怒过,愈发不吱声。 气氛焦灼,夕阳渐渐散开,漆黑色卷在天边,太监宫女陆续点灯,一点凉意从地面升起,茜雪从未跪过这么久,不由打个颤,忽地想苏供奉肯定也在下面,他的腿恐怕受不了。 耳边又飘来崔夫人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她如今不能退缩,给出的承诺一定要做到。 边上的李琅钰是个老狐狸,看出皇帝心软却下不了台,走近几步,低声细语:“陛下,天色已晚,公主娇惯,跪坏可不好,依老奴说这件案子肯定仍需斟酌,但先将崔侍郎安葬并不算僭越。臣年纪大了,记得先皇时曾有位乳娘涉事,由于是先皇乳母,仍给家人先入土为安,只是不按规格而已。 ” 安葬却不依照规格,两边各退一步。 皇帝蹙起的眉头松了松,李琅钰又附耳,“陛下,如此这般也好安抚翰林院啊。” 天子依然抿唇不语,旁边人也机灵,御史台大夫林梓轩与大理寺卿李正俭,刑部尚书王皖江一起跪下,“李公公提得好,臣等附议。” 皇帝才点头,众人总算松口气。 十七公主与崔夫人当即去了御史台,接出崔彥秀尸首,夫人担心公主害怕,让家仆以丝缎白布覆上,茜雪却毫无怯色,反而拿帕子替先生擦净脸颊。 崔侍郎面容安静,好像马上就要开口说话,只是嘴唇苍白至极,公主心口骤紧,指尖未触肌肤,寒意却蔓延全身,忍不住颤了颤,眼眶热起来。 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没了。 目光落到他整洁绯衣上,腰间别着自己送的蝴蝶玉,只是残缺不全,剩了半边。如崔侍郎般端方君子,自杀之前还仔细理过公服,竟能做贪污腐化之事,她才不信。 这件事不可能匆匆就算。 公主将崔夫人送回家,到承香殿已接近午夜,春望与秋露熏好热浴,让公主换衣服洗尘。 她蜷在浴斛里,温热的水漫过肌肤,鼻尖绕着清香,才感到知觉一点点恢复,这几日发生太多的事,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