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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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星站在家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生日蛋糕。 蛋糕本来是想预定的,然后他提前半个月跑遍了罗浮镇的所有蛋糕店,还是对所有的款式都不满意。就像有些人说的,他总是对一些小事情认真得不得了。 还好,还有时间。 虽然手指对画笔的触感仍然熟稔,但在亲手画这么一张设计图的时候他还是犹豫着迟迟不能下笔——仅仅是一张蛋糕造型的设计图,却比他所有的画作都更加耗费时间。 创作讲求一瞬的灵感,而他的礼物却要经过日思夜想的纠结。 他想过送她一些亲手做的小玩意,或是买件她喜欢颜色的衣服,一切能送出去的实物他都想了个遍,可又觉得她不太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他又想到她爱吃甜食——那就把心意融进生日蛋糕里吧,在未来的每一个生日里都会有这样一份爱。 应星这样想着,手里提着那个明显比二人份大得多的、独一无二的生日蛋糕,推开了门。 客厅的灯没有开,整个屋子漆黑一片。 通常白珩在这时候已经到家了。听到应星回家,她要么会挥舞着铲子从冒着黑烟的厨房探出身喊再等一下马上就好;没在做饭的话就会有声音从卧室传出:乖弟弟今天能帮jiejie做一下饭吗;有时候也会是没注意到他,在餐厅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嘀咕着怎么还不回来呀菜都冷了…… 这次应星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还没回来吗?"他知道自己又突然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但还是努力按白珩的叮嘱压制着心里擂鼓一样强烈的不安,伸出有点颤抖的手打开灯。 惨白的光就这么落在躺倒在地的白珩脸上,曝光一样的亮度让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更加刺眼——血是从jiejie脖子处—— 他不自觉地捂住了嘴,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翻倒,里面的蛋糕摔成一片泥泞。 手在不能自控地剧烈颤抖,瞳孔涣散到和地上已经死去的人一样大。应星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这是在哪? ……地上的那个人是谁? 他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处被人紧紧地掐住,发不出 任何声音。 “你还好吗?刃?” 焦急的声音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他费了很大力气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像是睡过头失去知觉一样的感受迸裂开来。满头冷汗地清醒时发现有人死死地攥着他的手。 “……”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 “你做噩梦了吗?”景元站在他床前,白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眼睛里还有水汽。大概是怕他应激,把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拉开以后景元就收回了手。 “…不关你的事。”刃看着他满含担忧的眼睛,在那一刹真的有想倾诉什么的冲动。然后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关他的事。 你还要拉他下地狱吗? 景元闻言垂下眼,没再追问。刃不敢看他,感觉胸口隐隐地作痛。这种疼痛转为实体,在看到景元脸上现出一个勉强笑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那好……你好好休息。”景元转头走出门,“需要的话找我。”他的脚步在门口一顿,随后门被关上,透进来的光又一次被隔挡在外。 应星是被白珩捡回家的。 白珩在下班回家的路途中经过一条荒僻的小径,转过角就看见眼熟的垃圾堆上有一团在微微蠕动的东西。 是个满身伤痕的小孩。 之所以一眼就看见他身上的伤痕,是因为它们实在太过扎眼——从小的擦伤和淤青到皮开rou绽的大伤,猩红地布满他瘦小的身躯。 小孩好像已经疼得昏过去,只有嘴还在微微翕动,身体断断续续地发抖。当时已经是早冬,他身上的衣服甚至单薄到难以蔽体。 白珩感觉心一抽一抽地疼,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抱起了小孩——他轻得像一片羽毛。 家里还有之前她备下来的药和纱布,她先给伤口消毒,一道一道地包扎,再用温水浸湿毛巾去擦拭他尚完好的皮肤,整套流程无比熟练。或许是因为室内很温暖,小孩像冬眠的动物一样,从昏迷中慢慢清醒过来,脸转过来后只是盯着她看。 “你的名字?”白珩尝试和眼前眼神晦暗的小孩对话,“爸爸mama是谁?” 小孩转过脸去,一言不发。 “都死了。” 良久,小孩很小声地吐出几个字。 白珩捧着他的脸,问他要不要留下。 他就这样有了家。 每每想到他都觉得荒唐又庆幸,在死亡之前先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拯救他的人。然后他厌恶地用满是凝固血迹的小刀在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又刻下一道——你怎么会觉得自己配得上她的好呢? 你为什么不当时就死在垃圾堆里? 想着想着他开始流泪,开始笑得停不下来。流下的血在他因为失血苍白的小臂上蜿蜒着,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哥醒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吧?” 刃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景元来过之后的后半夜他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景元在门外很轻地叩,不知道究竟是想要他醒来还是怕他惊醒。 刃翻身下床,推开门就看见景元系着围裙站在门口,高马尾扎得很精神,笑得和以往一样开朗。 当自己贴上对方的唇的时候刃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景元显然也有点吃惊。 “这是我做早餐的酬劳吗?“他笑着回吻刃,一直亲到他喘不上气才作罢。刃红着脸盯着他看,他却很自然地移开视线。 “或许今天的会合你胃口呢?”景元很少见地低下声去,拉着他的手坐到餐桌边。 温暖的,干燥的掌心。景元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把他冰凉的五指裹进去,用指尖揉搓着他的掌心。 “手好凉……是家里不暖和吗?” 家。 这里是我的家吗? 刃恍惚着问自己,却被景元打断思绪。 “哥尝尝这个。”景元眼睛笑得像弯月牙儿,手里一点也不闲着地给他夹菜,“这道菜花了我好长时间研究……今天上午的时候……” 很容易就能看出景元是相当聪慧的人,这一点在日常小事中表现得也很明显。他不会做菜只是因为懒散不在意,但只要愿意学就能一下子做得相当好。 刃不知道自己怎么吃完这一餐的,最后在他脑海里留下印象的只有景元的笑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两个人一起生活变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好像他们真的相识已久。刃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像是一场梦,梦之外的他其实已经死去。 是的,他早就死了。 他是一具正在腐败的死尸,却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生命在溃烂化脓,意志在膨胀泄气,精神如一滩死水。 早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回过神来刃才发现自己又陷进回忆里,景元跪坐着抬头舔吻他的手臂,虔诚得像是朝圣的信徒。 “……不觉得恶心吗?” 景元抬头看他,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很小心地去吻刃,试图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安慰他。 “哥……”没说出口的话都被刃堵回去,他反过来像景元之前做的那样,主动吻得很深,唾液顺着下巴流下来,喘着气的人显得狼狈不堪。 景元低下头去含他的yinjing。刃揪着他的头发要他停下来,被景元含得更深。他的口活不算好,刃好几次被他尖利的虎牙刮到敏感点,在疼痛和快感中射到他嘴里。 景元像小狗一样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忍着因为第一次做而抑制不住的干呕把他的jingye尽数咽下去。 然后刃张开腿要他直接进来。 景元没有理睬他的要求,把他整个人托在怀里用三根手指进入他已经有水流出的后xue。刃把手指全吃进去,然后在他肩头留下一排牙印。 景元cao进去的时候比之前狠许多,或许是因为生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的气。刃整个人悬空,唯一的支点是景元托在他臀部的双臂,景元一卸力,性器借着重力进到最深处,刃整个人被猛地cao开,痉挛着潮吹,后xue却还是紧紧地裹着景元的性器。 景元终于肯把他放下来,整个人像猫科动物一样伏在他身上,照着他的敏感点撞,细密的吻下雨一样落在他的额头,耳垂和鼻尖。刃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cao晕的还是被亲晕的。 模糊的意识中梦魇又开始浮现。 景元的柔和不能让他忘记自己肮脏的过往——他太干净,不应该——绝对、不应该,由他来洗刷我的罪恶。 刃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那个晚上。 “你真是个婊子。” 身后的男人揪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狞笑着。他流着泪尖叫,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那是他的老师。 “……你是个好学生,在床上尤其是。” 不,不是这样的。 老师让我去他家,我只是听他的话去了……为什么……?怎么会?…… 他又看见白珩的脸,他的jiejie,倒在血泊中。红色的液体从她白皙的脖颈上的裂口流出来。 旁边是那个该死的畜生,他手里是嶙峋的碎瓷片。 是这样吗?是他杀了她? 他没有亲眼看见,他只来得及见到白珩冰冷的尸体。 如果他再早一点,他会像他所做的一样杀了他,让他没办法以过失杀人的可笑罪名活着入狱。如果他更早一点,或许—— 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应星在白珩的尸体边守了整整两天,直到他们不爱出门的邻居在两天后出门时尖叫着拨通了报警电话——他们门口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仍触目惊心。 有人闯进来时应星已经晕倒,白珩的尸体开始发胀腐烂,而应星仍然亲昵地拥抱着她,好像他们只是相拥而眠。 直到他在医院里醒来,才知道那个畜生已经被捕。他第二次感觉天旋地转,在病床上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孤身一人了,多想这辈子都不会醒来。 本来该死的就是我啊。他流着泪发笑。 白珩死后他的生活彻底崩裂瓦解。在白珩活着的时候,他可以全心全意为了她而活着。 ——即使他是那么一个不干净的人,没关系,jiejie不知道就可以装作没有发生。 他痛恨自己,但他的命是白珩的,他不能自作主张地抹消。 他的手在那时候不知怎么受了伤,现在想来可能是无意识的自残。惯用手的神经受伤严重,端盘子都会发抖得厉害,更别提去搬重物。 当然,他也没办法再画画了。人生所有的支柱都已经崩塌,曾经的画被他点燃烧成灰,风一吹什么都不剩。 求死是情绪,求生是本能。他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真是最适合他不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强迫自己去一次一次再现痛苦,到最后已然麻木。 这就是他的归宿。 “怜悯我能让你得到什么?能满足你可笑的圣母心吗?” 刃流着泪问他,生理性的泪水在他笑着的脸上讽刺意味十足。 景元把他抱起来,和他预想的不同,景元没再移开目光,只是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望着他。 他伸出手去抚刃的长发。 “……不是。” “是因为我活不下去了。”景元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凄怆的笑容,想要拥住刃的双手抬起又收回。 “我爱你。可是我不是为了你而爱你。” "我不爱你,就没办法活下去。哥,你明白吗。" "真正可悲又自私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