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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杨戬坐在阳光轻轻晃着椅子抱着小宝拍着小屁屁。他唱的多是一些流传甚广的民谣、民俗、神话。 他的嗓音柔软而醇厚，很好听，温和文雅，配上拍儿子屁屁的动作就像按照规律轻轻打着拍子。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成人。”“一心向道无杂念，皈依三宝弃红尘。” 杨戬哼着软软的鼻音。歌声像银河里的水，元诵很快就睡着了。 …… 时间一晃，就在歌声中，三个月过去了。 姬发经常偷偷摸摸从部队里跑出来看他们。但是试飞基地那种竞争环境都是恶狠狠的。不仅要学会把空降伞包叠得像豆腐一样直挺挺，连做梦都要背得出cao作板上的按钮在哪里。姬发有一项手艺，就是全队最快的伞包折叠记录保持者，只有三分四十五秒。 杨戬心知自己不能久留他，临分别前就只是静默的，替姬发用手指梳了梳头发，鼻间萦绕着一种特爱干净的男性清洁用品的气味。 杨戬说，你要是有任务就赶紧走呗。姬发不说话。杨戬伸手拍了他一下，快走呗。姬发才跟他说，那我走了，泪眼汪汪的，你要记得想我。杨戬说，嗯，家里补上满月酒席的时候给你打视频。 一晃又三个月过去，姬发还是忍不住当天就回来了，他是全家来的最晚的一个。 当天家里来了好多人，连在北欧任职中国古典文学翻译、研究高等儒学的姬旦叔父也特意从国外办了签证回来了。那天姬家的亲戚到得如此齐全，家族人员今后不方便再聚，便直接将元诵的满月酒、抓周礼合在一起办了。 聚会地点就在中天小区的别墅里。一切都在比较私人，后花园有山有水、鸟语花香的环境中进行。 杨戬难得换了一身比较合身的男士西装，看上去腰细腿长的。他的怀相不大，又不足月，身材在三个月内恢复得很好，很低调地站在远处、笑着拍手，只有在手指上露出的一抹银色环痕才能体现他才是今天的主角之一。 姬发躲过端着饮料酒水的保洁阿姨，绕过去找杨戬。 杨戬露出惊讶的模样让姬发知道他回来肯定回对了。 “抓周礼对我们家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必须回来看看。”姬发说。 “哦。” “你给咱娃准备了啥。” “就那个，角落里那个会唱歌的小羊娃娃，据我观察他最喜欢这个玩具。” “是吗？我猜他最喜欢我在周大福买的小元宝。赌不赌杨戬？” “好啊，赌什么？” “这个。” 姬发往杨戬屁股上一拍。杨戬脸颊微红，斥责，现在家里都是亲戚长辈你不要乱来。 姬发不以为然，姬发不屑，姬发把一支胳膊搭在杨戬肩膀上、故意宣誓了他的存在。怎么了，你就是我们家的人，名正言顺，有什么低调不低调的。要是有人跳出来驳你，搞一些口诛笔伐、群情激奋的忠烈咯噔文学，老子第一个上去喷死他。 杨戬反应过来了，一板一眼教训他：“你搞错了吧姬发。你想做唐玄宗，可我不是杨贵妃啊。我把话跟你说清楚，要是你们家里吵架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姬发装作听不见，姬发装死。无论杨戬怎么晃他都一动不动，就趴在人家身上，仿佛是要和杨戬“洞若观火置身事外”的佛系抗争到底。 杨戬无奈了。 就说，先把你儿子抓周礼看完行不行，咱俩一会再吵。 姬发瞬间睁开眼，像一颗干瘪的松塔沾上水瞬间就活过来了。 杨戬拿他没办法，就拿着饮料，跟他站一块。 姬昌老爷子准备了一整套山海经，而且是原版的印拓版本。姬旦叔伯是姬昌一个关系最好的外甥，这次拿来的东西最多，天南海北什么都有，最令人称奇的是一套欧洲十七世纪占卜水晶球和塔罗牌，据说是猎巫运动时期由一名真正的女巫用过。 姬昌对此倒是挺有兴趣的，反问，你就不怕把女巫的怨气带给我孙子？姬旦呵呵一笑，不怕，这件宝贝灵气丰裕，此怨可解。 元诵的那一对亲生的活宝爹妈站在角落喝饮料不说话。 轮到伯邑考，他没什么可拿的，家里长辈拿了白玉圭、青铜剑、八卦镜、鼻烟盒、青花碗、天宝铜钱、红香火、凤凰金钗，什么都有。伯邑考苦恼了，这可怎么办。于是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公司U盾，藏着西岐科技生物股份历年核心的财政报告，如果能打开就直接能看到公司整幅身家到底有多少。 伯邑考在姬家的诸位长辈面前腼腆的笑了笑，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创意了，并说：“刚从保险箱拿出来，挺新鲜的，我就拿这个给孩子抓吧。” 姬发杨戬默默低声开口：“我草。” 这要是被小宝抓到了，是不是就等于未来的西岐总裁直接诞生了。 但小元诵可不这么想。他觉得应该是当不了什么A型特种兵、六边形小战士。 抓周的时候，他刚学会坐。但元诵一向是比较早慧的孩子，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吓哭，只当大家陪他玩游戏，而且反复对着他娘亲的方向笑。 杨戬姬发对他拍拍手。快拿呀。姬发特着急，在反复催促声中开始有了高原反应的感觉了，心跳渐渐加速，当他看见他儿子抱着一块羊脂玉的小鱼抓在手里，开始头晕，嘴唇发麻，血压窜到一百八。 “厚礼谢特。”姬发觉得自己差点没扛住，到处找纸袋子大喘气减缓二氧化碳综合症。 杨戬也无语了，这谁看了不头晕。 小猫钓鱼是吧。 现在是小小猫钓鱼了。 很好，非常符合遗传学定律，非常sci，非常nature，非常科学。 元诵小宝贝在众人的鼓励欢呼中笑了，顺利完成了他今天当小主角的光荣使命。他朝他爹的方向晃悠了一下，爬过去。姬发把他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亲小脸蛋，把小宝的脸嘬得变了形，第二天兴高采烈出发回部队了。 杨戬够了够熟睡的儿子的手指，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安静的凝睇着小宝的脸，似乎在沉静的想着什么心事。窗帘拢上以后遮住了深秋依旧毒辣的阳光，将烈日和高温挡在室外。 杨戬穿着一条贴身睡衣，躺着的时候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身段流畅得像水一样。 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回局内销假了。 说起来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第一次为人父母，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宝宝。 然而宝宝的父母分居两地，劳燕分飞，只能委屈小宝一个人在家等着姬发杨戬找时间抽空回来看他。这么一想杨戬就心疼，他的小宝岂不是和留守儿童没区别了吗？ 这么想着，杨戬就颇为难过的垂下眼睫，伸手轻轻在小宝屁股上拍了拍，传来婴儿织物柔棉的触感。 他俯下头，亲亲小宝的额头。 乖宝。 元诵睡得很香，睡梦中下意识往杨戬怀里凑，闻着隐约的奶香，小嘴巴动了动：“妈、阿妈……” 杨戬一愣。 什么？ 他没听错吧？ 虽然知道宝宝可能是正在无意识的发音，咿咿呀呀，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可是小宝说的确确实实就是类似mama、阿妈这样的词。 杨戬几乎震住了，慢慢、慢慢，睫毛上沾了一滴眼泪。 怎么回事。 他抬手用掌心擦了擦，他自己不是一直自诩很擅长隐忍或者掩藏的吗？明明没发生什么大事，他怎么会突然有一种被击垮了的感觉。说好了不要轻易认命屈服的，他怎么就承认命运暗中标好的价码了呢。 杨戬拉拉他儿子的手，小小声地说：“宝，宝宝，你再叫一遍，妈，mama。” 小元诵皱皱鼻子，睡过去了，很天真无辜的嘻嘻一笑，无论杨戬怎么逗他都不愿意再说一遍。 杨戬心想，算了，他跟他儿子过不去干什么。 但他还是想分享自己今天最高兴的一瞬间，可能人生中都不会有几次像今天这样高兴了，于是杨戬很难得的第一次向朋友圈公开了自己和小宝的合影。 “宝宝今天会说话啦～，猜猜他今天说了什么？” 杨戬发送了这张照片，并把它作为自己的moment share封面。 趋崇完美，避开伤害是人类的本能，也是杨戬多年以来自保的习惯。 他是《龙猫》里的黑猫巴士，他可以停车、载客、送客，可以从容离去，但从不对外示人。但是刚才那一瞬间，有一股温暖的爱意轻轻把他和小宝链接了。这股爱冲破了杨戬对世界的封闭，第一次学会了勇敢地、腼腆地打开自己的世界。 很快，有好多人给他点赞。有同学、有家人、有朋友、有同事。 最搞笑的是李哪吒。 李警官说：“哟，杨警官上哪儿去抓的小通缉犯呢？” 杨警官回答说：“多年放长线钓大鱼，被我抓到了呗。” 张云华女士优先打通了杨戬的电话。一顿狂风暴雨后说明年春节把她外孙带回来给她看。杨戬说，好嘞。张云华女士说，儿子吃苦了吧。杨戬笑笑说，没有，不仅没吃苦，而且养得挺好的。张云华女士沉默了一会，说当年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挂了。 杨戬正有些惆怅呢，突然另一个人就找上门了。 崇应彪：？ 杨戬：，，， 崇应彪：这小子谁啊。 崇应彪：别告诉我是你的崽汁奥。 崇应彪：鸟悄的跟其他人生的崽还不让我知道？？？ 崇应彪：分手，老子跟你没屁话好说了。 崇应彪：微笑/ 崇应彪：你行，杨戬，你真行。 崇应彪：人呢。 崇应彪：回话 崇应彪：[5w]现金转账 崇应彪：这是微信的上限不是我的上限你听到没杨戬，老子能干的事情分分钟比这强多了。 下一秒，转账[已退回]。 崇应彪：嗨呀，你怎么还不服了呢。这怎么能还整不服你呢。 崇应彪：微笑/你不要老子，你不要老子的爱，你怎么能还不要老子的钱呢？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给我拿着！！！！ 崇应彪：你真他妈欠骂啊杨戬，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分手，好啊、分啊、快点来分！！ 杨戬给他打字，消息回复栏中正在输入，输入了很久很久，崇应彪盯着那行字很久，最终也没个动静。 这两天他的船刚刚在渤海湾港口靠岸，一路从东太平洋的夏季狂风巨浪中闯过来，好不容易上了岸，刷开朋友圈第一条看到的就是杨戬的这张照片。 怎么说呢，崇应彪跟杨戬发疯，不是假的。他看着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孩子，跟小猫似的，弱不禁风的。 他生气，是因为原来也想过自己和杨戬在一起。 生小孩那纯纯多余。没有也没关系，有了那肯定长得白白胖胖的，结实得像个切割机也粉碎不掉的小南瓜，又怎么会像这样长的小小的，躺在杨戬臂弯里一兜子就能装走，连点大风大浪也禁不住，不带这样式儿的。 崇应彪总结，杨戬找的那个男的不行。 这生的什么劣种，一看就能被大自然、达尔文什么的理论优胜劣汰了。他崇应彪以前活在什么环境，那恶劣得——但凡崇应彪身体底子有一点不好，跟林黛玉似的，换成这个小崽子能活下来吗？就他，还分走杨戬所有的关注和宠爱了。就他，让这么重要的时候都可以让崇应彪缺席了。所以崇应彪说，分手。 如果你不爱我，就把我的心还我。 杨戬回他说：你在哪？ 崇应彪：要你管。 杨戬：微笑/我来找你分手。 崇应彪：那，也行。 崇应彪发送了一个地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