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五年前）试镜

    月底很快就到了，钟轻斐还是住在父母那儿，郑伈找了她好几次，她也不出门。

    在影音室一呆就是一整天，把秦景文出道以来的电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特别是刚进斐然时，拍的第一部电影。

    时间线：五年前/秦景文第一次试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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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试镜那天，钟轻斐偷偷摸摸地去了现场，怕秦景文看到她不自在，只能坐在幕后看着。

    结果，被王导发现，一把薅到了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轻斐啊，怎么坐后面？”

    “王叔叔，我喜欢后面点的位置，您身边还是留给其他几位大佬吧，我溜了，拜拜。”还没等钟轻斐踏出脚，就被王力围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揪住衣领。

    “坐这儿！”

    “行吧，这是您说的，不是我要求的，您可不能和我哥说，我来玩儿。”

    “你哪是来玩的，这不都是工作吗。”王力围望向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侄女，无奈地摇了摇头，爱玩怎么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斐然百分之八十的投资都是钟轻斐做主的。

    看上去钟轻斐是个小纨绔，只爱玩，但是投资娱乐项目的眼光真的不错，要奖项有奖项，要票房有票房，还能给斐然捧出几个影帝影后，绝对不是别人说的小公主、二世祖，这些词可太侮辱钟轻斐了。

    钟轻斐在王导身边坐下，她的右手边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边繁暮。

    照道理来说，女主男主已定，其他角色的选角，男女主一般都不会在现场看着，毕竟也左右不了导演和资本的最终选择。

    所以，在这儿见到边繁暮，钟轻斐挺讶异。

    边繁暮三十三岁，整个人透露着儒雅，和王导这次电影的男主形象异常贴合。

    “钟小姐好。”边繁暮主动和钟轻斐打招呼道。

    “你好。”

    毕竟不是斐然的艺人，钟轻斐也没那么熟悉，微微点头示意。

    本场试镜，是为了选择电影中的男三、男四以及女二。

    《远方》讲述的是一个平静的小渔村，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村头周家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边繁暮饰演村里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他是之前大学时来这儿支教过，后来在外教了几年书，教育局外派他过来接任校长。

    男二/女一是负责本案的警察，最近的警局离小渔村有半个多小时的航程，所以，男二和女一在警局的同事采集完现场的所有证据后，毅然决然地打算留下，就地走访。

    男三是新来的支教老师，有恋童癖。

    女二是一个菜鸟记者，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件命案，觉得可以深挖，就隐瞒身份偷偷上岛。

    男四是死者还在上高三的哥哥，家里人都瞒着他，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直接回家，知道自己的meimei不在了，也知道最后的凶手不是明面上的那一个，最后在尘埃落定的前一晚，拼死将背后的主谋杀了，推入海中。

    其实，故事很简单，但在调查这场命案的过程中，收到的阻碍，以及最后所有人都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却无可奈何的感觉，是令人绝望的。

    只有，那个，最可能走向远方的人，凭借着自己对meimei的爱，凭借着自己一腔孤勇的勇气，举起尖锐的刺刀，刺向罪魁祸首。

    不得不说，这部电影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大男主或是大女主戏，它是多线并进的。

    男四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整个人物的塑造，丝毫不逊于其他角色。

    他既有与家人、meimei相处时的温情，又有独属于少年人的果决，既然没人惩罚，就让他斩断恶魔的手。

    该说不说，这个角色要是能演好，高低是一块不错的敲门砖。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男四很出彩，来试镜男四的人比男三多了一倍。

    大家看得头晕眼花，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王导坐在位置上使劲揉着眼睛，心想自己大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种苦，实在可怜。又看了眼身边快要睡着的钟轻斐，戳了戳她的脑袋，说：“给我清醒点！”

    钟轻斐晃了一下，坐直身体，迷迷瞪瞪地问王导：“结束了吗？”

    “结束个屁，还有最后三个人。”

    钟轻斐脑袋都大了，不是说走个过场，怎么把秦景文排在这么后面啊！坐了整整三小时，屁股都麻了呀。

    “唉，”钟轻斐深深叹了口气，嘟囔道，“早知道不来了。”

    边繁暮悄悄将钟轻斐右手边的水杯往她身边又推了推，低声说：“喝点水，马上结束了。”

    “谢谢。”钟轻斐拿起水杯，朝着边繁暮笑了笑。

    正在此时，秦景文走进了房间，看到的是钟轻斐和边繁暮对视着，还有说有笑的，眼眸中的光暗了暗。

    原本，在外面候场时，听Lee说，钟轻斐在里面，他还在心里偷偷开心了好久。

    现在，他真是自作多情，大小姐来看选角，怎么可能是为了他。

    王力围翻了翻秦景文薄如蝉翼的一张简历，又看到上面赫然写着斐然娱乐四个大字，温声细语地开口，说：“秦景文是吧，说说想试哪段戏。”

    钟轻斐听到“秦景文”三个字，立刻转头，看着面前站定的人，脸上挂着笑，心里更是热开了花，啊，秦景文真好看啊，昨天好看，今天好看，明天也好看。

    她用手撑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景文，秦景文不敢和钟轻斐的眼神对视，只能直直地看向王导，说：“我想试的是和幕后之人对峙的那场戏。”

    王导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前面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大多数选择的都是较为平常的场景，要不就是和meimei玩耍或者是得知meimei被杀后的情绪表演。

    也有少部分对自己演技盲目自信的人会选择最后一幕，杀了人后，独自站在海边的那场戏。但是，演得都是一塌糊涂，只知道流泪，一点感情递进都没有。

    倒是没人敢演对峙戏，毕竟边繁暮在这儿，一不小心就容易弄巧成拙，是个有胆子的，嘿，这不是和原剧本中的人物贴起来了嘛。

    王导对秦景文的印象，一下子上升了一个level，他激动地说：“行行行，找个人和他对戏。”

    王导原意是不打算让边繁暮上去对戏的，感觉对新人太残忍，万一被碾压，受挫了怎么办。还有就是，如果定了秦景文，但和边繁暮对戏的视频泄露出去，观众觉得不行怎么办。

    那还不如随便找个人上去念台词，没有对比，就不会有伤害。

    “王导，我看边老师在，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和我对戏。”

    “你确定要繁暮和你对戏？”

    “嗯，是的，我确定。”秦景文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肯定。其实，他本来要试的是最后一幕，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钟轻斐对着边繁暮笑时，他改变了主意。

    “繁暮？”王导的目光绕过钟轻斐，看向边繁暮。

    “好。”

    边繁暮理了理衣服，起身，朝台上走去。

    钟轻斐倒是不管到底是谁和秦景文对戏，反正不打扰她看秦景文就行。

    于是，见秦景文朝边繁暮微微鞠躬，礼貌说话：“边老师，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准备好和我说，我这边随时开始。”

    “我已经好了，”秦景文又转向王导，视线在钟轻斐身上停留三秒，说，“王导，我和边老师准备好了。”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汇聚在台上的两人，只见秦景文迅速入戏，稚嫩的面庞异常平静，对着边繁暮，说：“周老师，是你吧。”

    边繁暮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佯装不懂，嘴角噙着笑，一如平常所见的那么儒雅、温柔。

    “盼盼哥哥，你在说什么？凶手不是已经抓住了吗。”

    “除了他，还有你。”

    “可是半个村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那天晚上，我并没有作案时间。盼盼哥哥，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很难接受，但你还有光明的未来，还有远方等着你闯荡。节哀。”

    说着，边繁暮转身想走，却不知身后的人，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刀扎进边繁暮的背。

    脸上依旧平静，一刀、两刀、三刀......

    边繁暮不可置信地紧紧抓住秦景文的裤脚，嘴里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秦景文将人翻身，正对着自己，朝着心脏处，猛地扎入。

    “那我meimei的远方！在哪里！你说啊！”

    秦景文近乎崩溃地喊出这句话，这是正常对峙中，他唯一外显出的情绪。

    看着幕后cao控全局的人，在他面前慢慢没了呼吸，他没有惊慌、也没有悲伤，而是背起这具尸体，一步步走向海边。

    ......

    “好好好，好好好，太好了！”

    王力围在众人的无声震惊中疯狂鼓掌，他还以为秦景文会把这场戏处理成愤怒的哥哥歇斯底里地指责，结果，除了那句嘶吼的话语，其余时间都平静得可怕。

    “秦景文，你为什么这样演？”王导急忙询问，想要个答案。

    “因为人在极度愤怒和悲伤之下，会越来越平静。”秦景文语气淡淡，说出这句话。

    边繁暮拍了拍秦景文的肩，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很棒。”

    “谢谢边老师。”

    王力围觉得自己发现了个极好的苗子，简直是这一天辛苦工作对他的最大奖励，他挥挥手，对秦景文说道：“景文，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好的。”

    秦景文走出房间，Lee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秦景文，你真的，太牛了，王导很少在试镜现场连说那么多个好字。”

    接过Lee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一条新信息，点进一看，果然是钟轻斐发的。

    【钟轻斐：别墅见。】

    “Lee哥，我接下去还有行程吗？”

    “没了。”

    “那我先走了。”

    Lee抓着秦景文的衣角，不放心地问道：“你走哪儿去啊？”

    “回家。”

    “坐公司的保姆车走啊。”

    “我自己回去就行，”秦景文挣开Lee的手，大步往外走，不忘说，“Lee哥，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这孩子，家里有人等他，这么着急。”Lee哥看着秦景文远去的悲剧，喃喃自语道。

    房间内，王力围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中了大奖似的，摇动着身体，手舞足蹈地对着钟轻斐说：“轻斐啊，你们公司的演员都了不得啊，这么小的年纪，领悟能力这么高，上限不知道在哪呢。”

    “是吧，我也觉得他很厉害。”

    果然，现场看到的和电视机上看到了有很大的区别，现场更具震撼力，钟轻斐在心中啧啧称赞，秦景文真是天生的演员。

    她厚脸皮地请求：“王叔叔，试镜视频拷给我一份呗。”

    “好好好，你拿去就是。”

    “谢谢王叔叔，您最好了，我先走了哦，好累呀。”

    “还有最后两个，你不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我还有点事儿呢，王叔叔再见，有空和我爸喝茶去，他可想你了，拜拜拜拜。”钟轻斐抄起包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回家好好奖励秦景文，多呆一秒钟，她都受不了了。

    “边老师也再见。”

    钟轻斐还不忘身边的边繁暮，笑嘻嘻的，比刚来时判若两人，热情不少。

    趁着王力围不注意，她一溜烟从另一个出口跑了。

    王力围边笑边扶额，自言自语：“这孩子，跑得可真快。”

    一旁的边繁暮也笑了，心想，今天过来，收获的可真不少，秦景文，有意思，钟轻斐，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