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程小时醒了。 身下柔软的床铺因为重量下陷，连翻身都很困难。程小时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空荡的房间没有一点人味，只有墙上的挂表还在滴滴答答的走。 程小时向左偏头看了一眼，时针指在5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傍晚还是凌晨。 134，程小时在心里默默记下，是134圈。 这是这只电子表转的第134圈，这也代表他被关在这里二个月零六天了。 程小时全身酸痛无比，右手更觉得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试着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床边趴着睡着的人虚虚握着，隐隐有些发麻的感觉。 “小时哥？你醒了......” 几乎是同时，刚刚还在昏睡的李天辰猛地抬起头，紧紧的握住了程小时的右手。 原本隐隐的发麻直接变成了源源不断的刺痛，程小时惊叫一声，下意识的甩开，等痛感过去了才意识到什么，缓缓看向旁边站起来的李天辰。 李天辰依旧还是那副笑脸，像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的冲着他展开双臂，简单的动作，却让程小时感觉一阵恶寒。 程小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顺从只会招致李天辰更为疯狂的“惩罚”。 他用无力的双手撑起身体，像是老旧的机器，机械性的从凌乱的床上坐起身，腿朝着李天辰的方向挪了挪，把身子偏过去，靠在他身上，木然的盯着李天辰胸前的纽扣看，半天也没说一个字。 李天辰也不在意程小时的沉默，就势坐在床边，让程小时斜靠着他，自己则开始自说自话，先是不满意自己的身体，说自己没有小时哥高，甚至矮了两个头，不过他也是正在发育的年龄，迟早会长高，然后超过小时哥的。 他从后面伸出手臂围绕住程小时，如同恶龙贪婪的守护住自己的宝物。 这个姿势可以很轻易的闻见程小时身上的味道，乍一闻苦苦的，习惯了之后反而又渗出来些许甜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却觉得很熟悉：只是稍稍一闻就让人觉得无比心安。 他眷恋这个味道，他眷恋着程小时。 程小时往常会在脑后梳起一个小揪揪的头发现在也凌乱的散在白净的肩头，头发已经半长，显得他颓废又美丽，李天辰看的出神，嘴里念叨个不停，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是越说越激动。 语序不通，逻辑混乱，带着疯子特有的奇葩思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他畅想着他们的将来，甚至是死后；他开始抱怨自己没有遇到程小时的从前，和冷漠的现在。 程小时听的作呕，他连忙捂住嘴，拼命的压抑着干呕的欲望，险些要吐出来。 太可怕了，这个……这个疯子！ 程小时太害怕了，他怕李天辰说的是真的，他怕自己永远也不会被找到，于是便要和这个神神叨叨说爱他的绑架犯过一辈子，简直是恶心至极。 他生锈的脑袋终于开始运作，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别说了……别说了！”他尖声叫着捂住耳朵，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这么多天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崩溃了。 这个疯子侵噬了他的大脑，恍惚中看到的未来也和现在一样绝望，一眼看不到头。 “为什么不想听？你不是要成为我最好的朋友吗？不，不对，这只是开始，我们以后还会是最好的搭档，最好的……最好的情人！对！最好的情人！” 李天辰手臂勒住程小时的脖子，强迫他仰面后躺，而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用力掐住程小时的脸颊，逼迫程小时看着他： “你肯定愿意的，对不对？” 手臂没有丝毫放松，窒息的感觉让程小时拼命的挣扎，然而无力的肢体让他绝望，恍惚中他突然想，也不知道李天辰为什么力气有这么大。 程小时的意识逐渐模糊，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马上就要陷入下一个昏迷。 直到他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小希？” 李天辰像是没想到会有人进来，程小时感到脖子上的束缚在一点点松开，直到完全消失。 他趁机挣开，干燥的空气瞬间进入肺部，让他如同搁浅濒死的鱼一样，拼命的呼吸。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节奏，让他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脸憋的涨红，却始终呼不出一口气。 程小时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动作轻柔，直觉告诉他应该是是李天辰的meimei，李天希。 顺通了气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干燥的空气附着在呼吸道，又痒又疼——直到咳的胸肺俱痛，程小时才勉强能睁开眼。眼前阵阵发黑，看东西隔着一层水雾。 兄妹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空荡的房间又只剩程小时一个人。 他无力的瘫倒在床上，肺部还在疼痛，呼吸却终于平稳。 因为躺倒的动作过大，一个白色的东西摇摇晃晃的从枕边倒下来，砸到了他的脸上，触感却是软乎乎的——是只玩偶。 一只白色的玩偶猫放在他的枕边，是李天希最喜欢的那只。 － 李天希很喜欢程小时，尽管程小时不知道她的喜欢从何而来。 但程小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对一个小女孩发脾气的行为——就算她极有可能是这个绑架犯的从犯。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最喜欢拿着玩偶跟程小时玩过家家的游戏，程小时拿着大大的玩偶，李天希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相对较小的玩偶跟他贴在一起。 像一家三口，程小时脑袋不甚清醒的想到。 下一秒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突然一个激灵的挺起身，连娃娃都差点没拿住。 李天希会摆弄出很多不同的场景，有的时候是拍照，有的时候是去逛街，看病，或者睡觉。她玩的很开心，双手时不时会在空气中比划几下。对着程小时来表达自己的快乐。 但程小时看不懂手语，李天希又说不了话，这使得他们交流有着不小的障碍。 她的心智与年龄并不相符，因为说不出来话把自己气哭的事时有发生。 于是他只能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李天希，只是他不会哄小孩，只能效仿记忆里mama哄他的样子，给李天希哼歌。 很久以后程小时才知道，被她拿在手里的两只小小的玩偶意味着“meimei”和“哥哥”，而塞到程小时怀里那个大大的娃娃则意味着“mama”。 李天希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真的很奇怪，像是他们相识多年一样，可自己从没见过她啊？ 也许这和他莫名其妙缺失的那块记忆有关，程小时想，他以前一定认识这对兄妹。 但很难相信他以前会认识李天辰这样的妄图改变过去的疯子。 过去明明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 嗯？奇怪，这话是谁说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