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凭月夜紫虚思旧,踏孤峰剑姬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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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谢李二人如鱼得水,两情相得,却使得阴阳之力更为澎湃。而他二人之前恰为阵眼,此番情动更使得阴阳之力经他二人倾泻此间。而但凡入阵且触动情思者,怕是均免不了情天恨海走上一遭,这正是“不觉阴阳动,情海幻亦真。” 首当其冲,动其情思者,却是孤峰之上,那独臂的紫虚真人祁进。却说大战方歇,祁进随于睿安顿好众人,又查看了一番受伤弟子,才独自回了住处。此番毕竟险胜,入阵之人皆有损伤,他虽不比谢李二人为阵眼主攻,镇守四象阵亦损耗颇多。甫一进屋,卸下佩剑,才终有了一丝轻松之意。 而清月当空,心下释然,难免便生感怀。想银霜口此行所见所闻所历,到底触动了几分旧日情思。他如今心境自是不同从前,亦能劝得他人莫要冲动,只有些人有些事,以为已经抛却,不想却到底是深刻入骨,未曾相忘。而抬手摸到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又不免一时解嘲。只轻笑着,褪去衣物,处理伤口去了。 只刚解了上杉,便听的一道极细极轻的喘息自房梁上传来,若不是他出身凌雪阁颇通此道,怕也不能察觉。心头刚刚一紧,可细一分辨,分明又是熟悉气息,一时心下了然,只微叹一声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言毕,便见一红白相间的身影,自房梁跃下,正是那吴钩台首,焚海剑姬别情。 说到姬祁二人渊源,却是江湖中一段公案。自当年姬歌和赋进君仪初露锋芒,到后来“暗箱”名震江湖,焚海拦江并辔比肩,姬祁二人自是性命相托的情谊。可祁进后经吕祖点化,终是舍了这往昔种种,归入纯阳。从此世上亦再无拦江剑,唯余紫虚子。 只世上诸事除却放下二字,更多执念,有人酒醒梦远,有人却终究难忘飞雪折梦,少年动情。于是华山之上,三清殿外,便难免常见:焚海随身杀场修罗,红巾覆面两目生情。算来三十余年,竟似半生如此。 思及此处,祁进不免又是轻叹,只别的话还未出口便听来人先道:“进哥儿可是又受了伤?我就说你待在纯阳落得什么好,倒不如和我回去,我们依旧……” 只这番话祁进不知听过多少回劝过多少回,终是无用,只得硬下心肠打断道:“你若再提此事,便莫要再来。”“好好好,我不说,你切莫动气。” 这吴钩台首在别人面前杀伐果决,偏在他祁进面前向来是硬气不起来的,只得又软了语气,上前就要为他处理伤口。 祁进倒也不避让,只递了伤药给他,便任他施为。这种事他们原也是常做,两人在凌雪阁的日子,莫说是这般相互照料,纵是再亲密也是有的。只年少时的祁进自不会是这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想到此,姬别情便心中暗恨,当年若不是被吕洞宾那老儿搅合,他和进哥儿哪会如今日这般。 思及此,心中更觉气闷,便故意又往祁进身前凑了凑,欲再开口。可等看清了祁进身上新伤,一时又全是心疼,只细细为人涂抹包扎,却未再多言语。他心中只暗忖,这二百八十七道伤,今日怕是又要多添几道,手下不免又温柔了几分。 一时月光正好,二人相对无言,竟是近年间少有的光景,不由得让二人都生出了些许贪恋。那姬别情本就小心翼翼,此时更刻意放慢了动作,那平日里勾魂夺命的双手,此时做起这些倒也分外温柔。 祁进见此,亦有一刻怔然,仿佛此时便是他初入凌雪阁,与姬别情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那日子分明凶险万分,却因为有了姬别情在侧,倒教他从未畏惧过分毫。只昔情难追,恨错难返,他既行此道,是万不可再回头。 只他心下亦明了,姬别情自幼长于凌雪阁,与他不同,若非因他之故,又何必像今日这般。一时不免心下叹息,便又向姬别情看去。 祁进却并不知道,思及往事,倒叫他眼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种温柔,也让那平日里惯来冷冰冰的模样竟去了几分。只这般模样倒只教姬别情痴迷更甚,刚触到他这般目光,心口便像被什么烫了一下,那原本灵活的手亦顿了一下,只又呆呆地叫了一声:“进哥儿……” 祁进见他这模样不觉又有些好笑,又见他面巾上亦是有斑驳血迹,便索性上手帮他解了下来。这才看清他一张脸上尽是疲态,连胡茬都生了出来,又看他衣袍之上也是层层血迹,想起在银霜口见到的凌雪阁弟子,想来他亦是多有奔波,却又伪装行迹的来了此处,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姬别情见他模样,心道莫非是这般潦草模样惹的进哥儿不快,刚要开口,祁进却抢先道:“你以后要来见我便来,不必躲藏。” 姬别情听此言语,心头一喜,又听祁进继续说道:“我纵不会回去,你亦永远是我大哥。”那一句不会回去本叫姬别情心头一堵,可那祁进一句大哥出口,又让他心头发胀,一些平日里隐秘的心思便像不受控制般顷刻疯涨。竟拉了祁进的手便贴上了心口,只道:“进哥儿,我待你的心,是从没有变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