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未来与过去)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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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大周王闭关疗伤谢绝探访,消失前只吩咐将大周府事务全权交由苏宇处理,可当周天元来到圣城找自家便宜侄子时,却得知苏宇同样不知所踪。 “您与各位镇守大人先前如此照顾我,小小城主自然铭感五内,在这里先敬您一杯。”某个精巧的庭院内,一身干净白袍的苏宇笑着举杯,高台上的青年便缓缓睁开眼睛,懒洋洋朝这边一勾手指,桌上另一盏酒杯就晃晃悠悠落入手中。 “苏城主此时过来,怕不是单纯找我这个闲人喝酒的吧?”鸿蒙把手中酒杯转了转,看着液面下转出的小小漩涡,视线再不似上次的温和随性,反而带上了警惕的审视。 “自然,我可是很忙的。”苏宇咧咧嘴,手中神文一闪,半片残破的虚幻神文跃动着浮现,连带着两人之间的空间都像掺了杂音的老旧显示屏一样闪烁,隐约可以看出其中一道同样身着白袍、书生打扮的男人正与过去的鸿蒙交谈,身前半张金色书页闪动着仿佛在跨过时空与苏宇手中的神文遥相呼应,随着谈话进行男人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却在某一瞬间突然停住,满目惊恐地转头看来。 苏宇也没有冒险继续,手掌一握停止了对过去的窥探,抬头看向面色淡然的鸿蒙:“此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鸿蒙眼神动了动,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监天侯,猎天阁的掌控者,传说是隶属于文王殿下、代人皇行使监天之责的人,我了解的也不多。” “看来他做得可不怎么样。”苏宇轻嗤一声,摸了摸下巴道,“他的实力如何?” 鸿蒙坦言:“现在的你打不过。” “那总也得打。”苏宇抱着胳膊耸耸肩,“他背叛了文王,还拿了我的东西,我要抢回来。” 鸿蒙终于忍不住发问:“你在人皇府邸中…” “嗯?”苏宇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呢?我一直在城中休养,什么时候进去过人皇府邸?” 鸿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懒得陪苏宇演戏,继续道:“监天侯虽算得上是严重失职,可如今也尚未真正做出背叛人族的行为,本身实力不弱,还有这么多年掌控监天榜的经验,你想拿到另一半碎片,难度不小。” “我又没进府邸,可没听说过什么碎片。”苏宇继续提醒,看鸿蒙有些恼了,才重新举起酒杯咧咧嘴笑道,“之后还得仰仗镇灵将军和各位镇守大人了。” “依照规则,圣城不能参与到…” “至于将军以权谋私之事…”苏宇笑着打断了老乌龟的长篇阔论,眯起眼看向青年身下安静的死灵通道,“到时候我会向文王与人皇阐明情况,那时局势混乱,出现些许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是吧?” “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苏宇。”鸿蒙一下子冷了声调,“我的错误并不能成为你威胁我等镇守的资本,届时陛下回归,我自会亲自请罪。” “但据我所知,想要将死灵复活,即使是人皇陛下似乎也力有不逮?”苏宇丝毫不在乎对面压迫而来的震慑,轻飘飘地勾起嘴角笑笑,“好巧不巧,我不知听谁说过,猎天榜有创造新生之道…” 鸿蒙嘴唇抖了抖,终于沉下声音:“若是当真能做到…我以我个人的名义,为你出手一次。” “一次可不够。”苏宇却不在乎对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手指挑起青年自发间垂落的发带,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人族有句话叫一命抵一命,将军大人,我救活你的小情人,你为我卖命,很公平吧?” “胡言乱语!”鸿蒙眼神一凌,张开嘴还想说什么,脖颈皮肤却被指尖扫过,不自觉一抖,苏宇则笑容不减:“别这种眼神,大家都是给人皇陛下效力,我又不会做坏事。” “是吗?”鸿蒙嗤笑一声,由着苏宇手指作怪,两眼像要把人洞穿一般细细端详着苏宇的神情,“既然如此,我按人皇规则行事,你又何必用那么大的筹码要挟于我?” “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苏宇笑着收回摩挲在对方唇边的手指,像是触动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眼神又由轻佻变得冰冷,“将军不觉得万族作为苍蝇…已经足够恼人了吗?人皇陛下留下了包括各位在内的那么多后手,可不是为了让我们浪费时间在这些喽啰上。” 说罢苏宇带着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拍了拍一尘不染的白色衣摆,语气诚恳得不似在威胁:“经过这几次的教训,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彻底掌控的东西最好就尽早消除掉,而各位镇守大人对我有恩,如果不能为此目标所用…我也是会很痛心的。” 看着年轻人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鸿蒙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道:“傲慢足以招致毁灭,苏宇,你难道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吗!” 苏宇头也不回,摆摆手带动白色袖袍浪潮一样涌动:“怀疑的家伙,尽可以来试试。” 51.5 鸿蒙是最早开始镇守死灵通道的,后来的同伴们没多少年就厌倦了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生活,但对他而言,确实没有比待在一个地方不用动弹更合心意的工作了。 舒服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被上司敲响龟壳,恭王笑吟吟拎着一壶酒跨入:“鸿蒙老弟,你可醒着?” 这语气显然是没安好心,鸿蒙缩着脑袋不想出声,怎料对方从身后牵出个半大小子,二话不说就指使着叫人跪拜。 “这如何使得?”这下鸿蒙不得不现出身形,轻柔的力道将老实屈膝的年轻人托起,那双与恭王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便带着好奇看过来。 “你我兄弟一场,我家的孩子向你拜一拜又怎么了?”恭王满不在乎地笑笑,却也没有继续把年轻人的脑袋往下按,自己先在鸿蒙精心布置出的小院里大咧咧坐下,添好了酒才对一旁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招招手,“河图,别傻站着了,过来坐吧。” 起初鸿蒙只当上司闲来无事带着不知第几代的小孙子与下属增进一番感情,又或者是被儿女拜托了却懒得带孩子就跑来找老朋友摸鱼,可这样的事多几次就觉出了味来,终于在恭王暗示着想将河图送来做城主时,素来懒得理会麻烦事的鸿蒙也皱起了眉头:“究竟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能出什么事?小孩总归是要离开大人成长的嘛。”恭王心不在焉地应着,不一会儿就喝得满脸通红,半个身子攀在鸿蒙身上,勾着鸿蒙的脖子说些醉鬼的胡话,鸿蒙便只能无奈地将一滩烂醉的上司抱起,两手规规矩矩托在肩膀和膝窝上,把人送进城主府平日就备着的客房安顿好,回来才瞧见那小子还安安静静坐在原地,视线好奇地在鸿蒙身上打转:“您与先祖大人是朋友吗?” 鸿蒙一愣,本能点点头又忽地摇头,年轻人便乖巧地没再多问,然而就那么一瞬间,鸿蒙感到连后生也能轻易看出自己想方设法隐藏的私欲。 此前恭王也私底下来过几次,却从不带别人,次次都喝到大醉,借着酒气告诉鸿蒙些隐秘的消息,他虽也是追随人皇平定天下的老臣,却偏偏与文王总不对付。“他以为用这封号揶揄我我不知道?真是个老王八蛋!”恭王抓着鸿蒙的衣领骂骂咧咧,眼底却是浓重的失落,“镇守之位劳苦功高,我本想为你也请个封号侯的,可看看现在,狱王走了,文王走了,武王也走了,偌大一个人境,却不是挨不住外人的打,反倒是从内里叫自己人给拆散去…” “您喝醉了。”鸿蒙及时止住上司的危险发言,扶着胳膊想带人回去休息,眼前一花却被扯着衣襟滚进一旁水池里,水花惊走了方才围上来的鱼群,鸿蒙茫然而震惊地躺在水中,视线因穿过水面而扭曲,恭王则浑身湿漉漉地坐在鸿蒙腿上,笑了笑忽然俯身压下来,与鸿蒙一同淹没在水下,仿佛如此就不为人知地激烈亲吻。 之后的发展顺理成章,有着上司先打着酒后乱性的借口,鸿蒙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拒绝,虽然到这个实力已经不需要空气,人类在水中还是本能地闭上眼屏住呼吸,于是轻易便被鸿蒙打破攻势,唇舌软绵绵顺从着被勾动,就着水流和柱体表面的黏液,过分灼热的身体紧密而热烈地一点点将鸿蒙全部接纳,恭王半眯着眼轻声呻吟,叫人分不清将那眉眼浸湿的是水还是某种虚幻的情感。 “鸿蒙…”男人嘶哑着嗓子轻轻催促一声,鸿蒙就托着腰将人带出水面,猝然涌入的空气让人沉醉地大口喘息,紧接着便被顺势顶入更深处的柱头带来窒息一般的快感,搭在鸿蒙后背的脚掌不自觉蜷缩又颤抖着绷紧,xuerou渴求地贴上不断抽动的yinjing收缩吮吸,鸿蒙咬牙拉开那双紧紧缠在自己腰侧的长腿,压下身体顶着柔软的臀rou射进最深处。 之后这样的关系两人断断续续延续了近千年,有时是在亭下衣袍交错温情缠绵,有时又在镇压死灵通道的高台上野兽一样撕咬着交媾,有时一连做上好几天,更多的时候却还是一如既往漫长而孤独的枯坐,鸿蒙总是体贴地不问也不说,顺其自然地接受着一切走向。 然而这一次待河图也耐不住单调无聊的棋局睡下后,鸿蒙难得僭越地来到恭王床前,沉默半晌后却是醉倒的人先笑着开口:“何事?” 鸿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所以河图是…” “当然是我家的孩子,是人类。”恭王撑起头,意味深长看向终于没了平日那处变不惊懒散模样的下属,“莫非你有什么不同的猜想?” “不敢。”鸿蒙忙低下头,心底不知是轻松还是失望,恭王又笑起来,朝呆站在床边的鸿蒙招招手,手掌扣在鸿蒙伸出的掌心,鸿蒙只感觉手中一沉,却没来得及抓住那只手,打开手掌只剩下一只石刻的小乌龟雕像。 恭王整理着衣袍从床上起身,与呆愣的鸿蒙错身而过:“这是我凝聚的大道之力,未来你们若是有人撑不住了,捏碎它,虽然可能会有些难受,但我的石化之法总归是能抵消些死气的侵蚀。” 鸿蒙心头没来由地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他觉得自己该试着挽留一下,甚至失敬地去抓那人手腕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但鸿蒙最终什么也没做,只点头称是,然后远远看着男人的背影离去直至消失。 事实证明,活过了足够漫长的年头后,直觉一类的东西总会变得格外准确,人皇宫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对鸿蒙来说太快太遥远,他是自睡梦中被升龙鼓急切的声音唤醒的,九下沉重敲击凄厉地震荡在整个人境上空久久不散,河图满脸泪痕与血迹地跪伏在高台之下,说是人境失守恭王失踪生死不明,他已是恭王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 于是鸿蒙终究率先违背了自己订下的行为准则,高高在上的巨龟闭上眼,任由河图将上一任城主斩杀取代,任由河图与镇守通道中的死灵君主暗中联系,任由河图集结无数死灵杀回战场,却终还是在生死平衡即将被破坏的前一瞬睁开眼,冷漠而坚决地出手将河图诛杀,偏偏又带着不清不楚的感情将只剩下仇恨的死灵留下,任由河图愤怒的诘问与诅咒久久盘旋在耳边。 “你这逆臣!叛徒!”那双与恭王相似的眼睛带着刻骨的仇恨刺在鸿蒙心头,生机却在其中一点点流逝,“你效忠的陛下出事时你在哪里?你辅佐的恭王出事时你在哪里?我们全家都战死于人境时你又在哪里?现在人皇都消失了,你却要审判我吗?” “鸿蒙…”直到光芒彻底散去前的最后一刻,那双眼睛也直勾勾看着鸿蒙,他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鸿蒙这一次却没有再闭上眼,他沉默而肃然地注视着早已看过无数遍的死亡演化,年轻城主的身体尚未完全倒下,周身缭绕的浓重黑雾就如污泥一般将其覆盖,发出血rou被腐蚀的滋啦声,只消瞬息——与过去的每一任城主没什么不同,世间就再不会有河图此人的影子。 我是知道的。鸿蒙想,但他已经先于理智地伸出手去,在奉命镇守生死边界数万年后,他第一次出手干涉了死灵界规则的运转,没有人知晓那时发生了什么,只道是鸿蒙圣城受损严重,为防止死灵界把其当作薄弱点攻破,圣城自此彻底封锁,自镇于星辰海最深处,却无人看见那庞大的巨龟虚影下,一道新生的死灵如影随形,空洞的意识日复一日找寻着杀死镇守者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