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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毁于一旦,哪怕死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她一直知道他是个心如铁石,不太会痛苦的人。她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有这么多痛苦,只是一直藏着,不肯表露。她只能轻轻地抱着他,安抚着他。他说了很多对不起。对不起爹对不起娘,对不起阿姐,对不起哥哥弟弟,然后他抱着阿福,说:“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没有帮你照顾他,让你一个人照顾他。他孤零零一个人,一定很害怕。我不是个好爹爹。”他面上湿润,全是泪痕,语气似飘浮着的:“你恨不恨我?”她摇头,拿手替他擦眼泪:“我不恨你。”他捉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然后醉倒在她的怀里。他抱着她,说:“咱们明天,去给悦儿烧纸钱吧。”他喃喃自语:“我最近做梦,老是梦到他。他叫我爹爹,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我想找个机会,给他烧点纸钱。”阿福看着他,只是不言语,黑漆漆的目光一动不动。他醉的直不起腰,头无力地耷拉在她的肩膀上,又说:“咱们再生一个孩子。这次,爹爹和娘都会好好疼爱它。你想生个男孩还是女孩。男孩聪明活泼,以后可以教他骑马,教他射箭。女孩也很好。我喜欢女孩。听话,乖巧,兴许她长得像你。”阿福不敢告诉他悦儿的真相。她不知道云郁一旦知晓了悦儿还活着,并且在贺兰麟手里,他会怎么做。怎么做她都害怕。她害怕他会说:“事已至此,咱们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她也害怕他会说,要跟贺兰麟去拼命,要去报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们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她不想,她害怕他再次卷入漩涡。她更害怕的是,兴许他们费尽全力,想方设法,但悦儿还是不在了,还是最终无能为力。她害怕他会空欢喜一场,以为失而复得,却又还是失去,只是多经历一次痛苦和悲伤。她什么也不敢说。她只能安慰他,同时自己的心也支离破碎着。他钻在她怀里咕哝着,说:“我爱你。”他恳求说:“不要离开我。”阿福扶着他,躺到床上。他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阿福轻轻掰开他的手指,他到底还是醉死了,无知无觉,除了嘴里的胡说,身上什么力气都没有。阿福拿了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悄悄地乘马离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确实心中一片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是没有办法一无所知地等下去。谁也帮不了她。贺兰麟不知道悦儿的身份,他兴许还能活,一旦贺兰麟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他就会立刻没命。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也无法求助任何人,甚至阿图。否则一有风吹草动,又是危险的事。至于天亮之后,她却没有余力去想。晋阳城跟上次所见的情景,大不一样。这个北方偏僻的州府,而今也是皇都了——说偏僻其实也不算。晋阳处在南北交通要道,自来是北方重要的城市,但跟金碧辉煌的洛阳,依然是没法比的。新天子——或者说是贺兰麟,对自己的宅居之地,不甚满意,因此在大肆的营建新都。而韩烈的新宅,也建在晋阳城中。贺兰麟对他不错,虽然免了他的官职,将他弄回晋阳闲置着,却赏给他一座宅子,还有十来个美人。妻儿和他一道,都住在新宅里。阿福很容易打听到他的住址,并且很容易就见到了他。韩家的门不难进,并没有什么重兵把守,看着只像是普通人家的宅子。跟门人一问,一通传,便放她进去了。韩烈、陆元君都在,还有两双儿女。她进门的时候,看到有个一岁多两岁的小儿,蹲在院子里,叉着小腿,冲一只癞□□撒尿。陆元君正要去抱,看到阿福进门来,高兴的满脸通红,连忙高声叫韩烈出来。家人相见,都拉着手,高兴激动不已。韩烈身体似乎不太好,行动不甚灵活。陆元君面有愁色,也不在外面说话,拉着她忙往屋里去。“你怎么回来了?”阿福扭头,想去看蹲在院子里的小儿,陆元君却拽了拽她,不许她多看。“咱们进去说,别站在外头。”第164章计谋见面第一事,无非就是叙叙别情。陆元君拉着她手,喜极而泣。“你这一年多跑去哪了?”陆元君红了眼道:“家里人都在担心你。我和你阿兄还以为你死了呢。”阿福也要哭了。心中酸楚,眼中含泪。她扭头看了一眼韩烈,似是有话要说,又忍住没说。“我没事。”她回握着陆元君的手:“让哥哥嫂嫂担心了。”她看向韩烈:“哥哥看起来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韩烈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始终沉着脸不说话。阿福站在台阶下,韩烈在台阶上看着她,半天,谁都不曾开口。韩烈不叫她,她也不叫。进了门,韩烈只是站在一旁,面色严肃却不言语。陆元君接过话头,说:“他最近犯了风湿,关节骨头痛。别的倒没什么。”阿福道:“上次离家出走,没有告诉阿兄,阿兄生我的气了。”陆元君道:“哪里的话。他只是担心你,怕你出事。兄弟姊妹,他心里最疼最护的就是你,哪能真生你的气。他是许久没见你,不好意思叫你呢。”阿福低着头。她想起了韩烈脚踩两只船,隔岸观火的事,又想起云郁说韩烈的话,心里有些酸涩。陆元君注意到她的发髻。她不再是少女打扮,头发挽起来,已然变作个娇媚的小妇人模样了。陆元君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鬓发:“你……你嫁人了。”陆元君感慨泪道:“你嫁人,怎么也不告诉哥哥嫂嫂一声。”阿福惭愧道:“事出仓促。离的太远,因此没有来得及告诉哥哥嫂嫂。”陆元君说:“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待你好不好?”阿福不肯说出他的名姓,只是点头:“他待我好。”陆元君说:“那你喜不喜欢他?”阿福说:“喜欢。”陆元君笑了,目光中隐约有些羡慕的神色:“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你一直放在心上,费尽心机要找的那个人。”阿福仍点头:“他是我一直放在心上,费尽心机要找的那个人。”“真好。”陆元君抱了抱她:“嫂嫂真替你高兴。”阿福说:“我也高兴。”陆元君转而忧愁道:“你既然跟他在一块,为何又要回来。”阿福说:“我想看看悦儿。我想带悦儿走。”陆元君道:“你不该来的。我会照顾好悦儿。等时机合适,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