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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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话说道:虹桥机场事件爆发,日军接机侵略上海,于先词紧急部署,重兵防守罗店镇,伤亡巨大还是没能守住,娄悦中在上海建立军统分局,阎锡山要求共产党配合作战,平型关战役大捷,没抓到活口。 一双脚步在巷子中穿梭着,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箱子,一阵阵风将他后背的西服泛起涟漪,他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巷子外的街道。 他缓缓将头顶的礼帽摘下,黑发中藏着几根白色的发丝,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大步朝着巷子外走去,在他走出的那一刻,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向他,可那双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看了一会,便纷纷扭头各忙各的去了,王成山眉毛动了动,缓缓迈开步,身后的落叶随着他的脚步在地上席卷着,各个商铺与小摊依然冒着热气,如雾气一般模糊了王成山的背影。 随着王成山脚步的前进,一队队整齐的脚步划过,王成山的脚步逐渐停下,手在腿侧微微一动,他缓缓转过头身后,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到半空不断发着颤。 只见一队队穿着布衣的人,肩上挂着枪在街上大步奔跑着,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街上的行人对那些人没有一丝惧怕,有的人甚至对着他们一招手。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他一抿嘴扭回头去,金灿灿的落叶在他周身打着转胡乱划过,王成山的脚步缓缓迈开,几个孩子哈哈笑着高举着风车划过他的身侧。 王成山的脚步逐渐停下,侧头看着一处建筑,几扇大开的大门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声,王成山转过身正对着大门,背上的西服翻腾着,他缓缓将礼帽扣回头上,仰起头看着屋檐下的牌匾。 “无产酒馆”的牌匾逐渐形成重影,字逐渐变成了“镇公所”,王成山眼神有些发愣,一甩头一眨眼睛,看向门里,四处飘摇的帘帐,四处透着一束微光,微光下尘埃浮动,柜台下仍然摆着几个装酒的坛子。 孙明昭站在柜台前,双手撑着柜台,她缓缓侧头看向门口,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走出柜台,她缓缓抬起手,手指攥起如同握着一个杯子,她眉毛一挑,将手捧在嘴边一仰头如同喝酒一般。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低下头哼哼一笑,孙明昭“哎”得一声,双手一拍,王成山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远方,孙明昭手指在半空浮动着,比划着什么,手搭在头上轻轻一拍。 王成山摇了摇头,伸开双臂低下头左右看了看,脸色有些无奈,孙明昭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身影逐渐消失了。 王成山眼中透着复杂的感情,眼珠微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几个人目光怪异地盯着他看,他眉毛动了动,扭回头去迈开步走到大门口,他站在门口犹豫一阵,垂目看着有些磨损的门槛,他缓缓抬起腿,迈过门槛,走进房间中。 一排排长椅罗列在酒馆柜台下,后面的墙壁上挂着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王成山仰起头左右看着,白色的帘帐随着风摇摆着,柜台前挂着红色的党旗,房间四处透着几束微弱的白光,白光在地上形成一个光圈,王成山的脚步缓缓前进着,不时划过光圈的边缘,他的手微微抬起伸进光柱中,尘埃在他手掌中摇摆。 王成山走到柜台前,眼珠一偏看着柜台一角几块落了灰的铜板,一声声说笑从远处传来,只见孙明昭和另一个人从酒馆后门走了进来,她依然穿着一身粗布裙,长发被一块灰蓝的布系着,她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一定替你想着,你说得东山镇的地主作恶多端,正好和我们想得不谋而合,我最近一直在计划把我们的人派去别的镇子搞暴动。 随着两双脚步前进又停下,孙明昭抬眼愣愣地看着前方,身边的人侧目一看愣神的孙明昭,又看向站在前方的王成山,他神色变得怪异,低下头绕过王成山大步走远。 王成山侧头一看那人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孙明昭,脸上有些不自然,对着她一点头,便故作轻松得抬起手四处一挥,说道。 王成山(中年)怎么这改镇公所了?新的镇长是谁,你在这给他当调酒师?嫁给他了?强征的房?还接待外宾吗? 孙明昭的手垂在腿侧不断发着抖,手指逐渐屈起,死死攥着衣尾,王成山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刚从泰国回来,发展买家,这一次回来也待不住,就想着,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问我还会不会来这地方,我说,你会欢迎资本家吗?我看酒馆没了无产,就没有打招呼进来了,算是兑现吧。 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微微发着颤,仍然一幅愣神的模样,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勾勾看着王成山,王成山一砸吧嘴,将胳膊肘搭在柜台上,眼珠一偏笑了笑,抬起手一指她,手指在半空摇晃着,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似乎心急了,一连串问你那么多问题,看看你一幅被问住的模样,是不是很长时间不怎么接待客人变迟钝了?和我说说,房子是不是那个调酒的…不…看我这张嘴啊,那个镇长给强征了,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找他好好谈谈,不过也不应该,你这事王家不会坐视不理。 孙明昭眼珠动了动,荒原中无色的火焰噼噼啪啪燃烧着,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火焰旁,嘴角流下一绺血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枯黄草丝带着火苗漫天飞舞。 孙明昭紧攥在腿侧的手缓缓松开,手指格外僵直,她眉毛动着,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就是那个镇长。 王成山默默望着她,“嗯”得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眼珠左右动了动,他一清嗓子,侧头看了一眼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看来你真发展起来了,来的路上似乎很多人眼神都变了。 孙明昭脸上有些无奈,抬眼看着王成山,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侧头看向桌角落了灰的钱币,她缓步走到柜台后,拿起一旁的抹布擦着桌子,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一直没有放弃酒馆,还是会卖酒,毕竟都是酒蒙子来的,即便思想受到洗礼,生理还是酒鬼。 王成山点了点头,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西服泛起涟漪,侧头看向柜台又看着孙明昭身后红色的旗帜,他低下头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确实不耽误,商业和革命一手抓,李九吝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孙明昭一直来回擦着桌子,没有抬眼看王成山,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耳侧的金发起着涟漪。她一耸肩,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孙明昭到狗也嫌的年纪了,天天出去疯,但好在一直就在镇子里,懒得管他,反正晚上自己就跑回来了,你给他的墨镜倒是一直戴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摘了那墨镜就睁不开眼睛,室内还好。 王成山“哦”得一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帘帐在四处起着涟漪,他一砸吧嘴,侧头看向孙明昭,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这两年变化要说多吧,人都没变,要说变化少吧,人也都变了,行,好好干吧,我回家了。 孙明昭的手停下擦拭桌子,手指紧紧攥着桌上的抹布,嘴唇发着抖,她深吸一口气,侧头看着王成山前进的背影,眼眶发着红,手逐渐发抖,几乎颤抖喊了一声。 孙明昭喝一杯再走! 王成山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缓缓侧头看向身后,门外阵阵白光模糊了他的侧脸,孙明昭的眼神格外复杂,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在眼下划过。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伸着双臂,仰起头闭着眼睛站在荒原中,天旋地转着,他身边的一幕幕景物快速转动着,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 王成山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没变,清澈,哀愁,可他却觉得那双眼睛令他后背发凉。王成山缓缓转过身走回柜台前,将提在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他抬起手一挠头,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 孙明昭的手指逐渐抽离抹布,缓缓拿起一旁的木舀子,走到酒坛前,将酒水缓缓倒进桌上的一个杯子里,孙明昭的手一松,木舀掉进酒坛发出咯嘣一声。 王成山默默看着酒杯里满满的酒水,桌上迸溅出的阴影,他抬眼看着侧着身低着头的孙明昭,嘴角动了动双手捧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他抬起手一抹嘴,笑着说道。 王成山(中年)味没变,没掺水,和以前一样,暖得很。 说罢,王成山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刚想从衣兜掏钱,孙明昭侧头看向他,眼神格外复杂,眼周湿漉漉的,她颤巍巍抬起胳膊,手指一点桌角的位置。 王成山垂目一看桌角落了灰的铜板,缓缓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他嘴角动了动,无奈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这笔账,可算清了。 孙明昭缓缓扭回头,一吸鼻子将头低下,王成山抿着嘴,双手叉着腰,四处看了看,他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走了。 王成山的身影在转向门口的那一刻逐渐重影消失了,孙明昭侧站在柜台前低着头,肩膀不时一抽,几滴泪珠掉落,在半空闪闪发光,风声呼啸着,流水声在房间里响起,桌角上的铜板被风一吹,尘埃浮动着,飞进房间四处的光柱中与其他尘埃纠缠在一起,孙明昭一吸鼻子,一下仰起头张大嘴巴哭喊着,发丝随风起伏,她的眼泪从眼角划出,手在腿侧撑着,手指强伸,伴随着凄厉的哭嚎不断发抖。 风声簌簌作响,于先词的脚步大步在荒原之中前进着,远方是一大片河流,河流翻滚着涟漪,金灿灿的日光在河面上摇摇晃晃,于先词看着那些士兵矗立在河水中,拉着船只,一阵阵风泛起于先词的发丝,他缓缓侧过头,眼珠左右动着,高大的草丝在众人腿侧左右摇摆着,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防御工事呢!战壕呢!都给我过来! 于宝茵坐在地上,嘴里咬着几根绿草,手中杵着长枪,脸上脏兮兮的,她听见于先词的喊声,侧头看向身后,便匆匆站起身跟在众兵身后跑到于先词面前。 于先词看着面前一排排脸上,衣服上脏兮兮的士兵,他们神情不振,耷拉着脑袋,有的帽子歪着,于先词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着四处,大喝道。 于先词(中年)防御工事呢!就这么光秃秃打吗?日军已经向蕰藻浜赶过来了!你们在这里等死呢? 于宝茵紧皱着眉头,神色复杂,缓缓抬起手挤开众兵走到于先词面前,她抬起头望着于先词,嘴唇发抖,颤抖地说道。 于宝茵长官,三二年的淞沪停战协定里,不让构筑防御工事。所以这里压根没有建起来永久性的防御工事,我们随您刚赶过来支援二十一集团军,完全来不及建… 于先词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于宝茵,众兵神色复杂低着头,于先词神情恍惚,左右看着,脸逐渐变得重影,踉踉跄跄后退着,他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一下跌倒在草丛中,于宝茵和众兵吓一跳,他们大喊一声“长官”,便跑向前方围在瘫坐在地上的于先词身边。 一阵阵风泛起于先词的发丝,他眼眶发红,神情恍惚得瞪着眼睛看着前方,他的喘息声愈来愈重,金灿灿的日光将他面前的众人模糊成无数晃动的黑影,在一声声长官的呼唤声中,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嘶吼道。 于先词(中年)挖!挖! 于先词的手缓缓垂下,仰起头直勾勾瞪着天空,眼泪从眼角划过,于宝茵神情复杂地望着他那副模样,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一甩手,嘶吼着。 于先词(中年)快去挖! 众兵浑身一抖,纷纷散去,于先词脸上带着泪痕,神情恍惚地看着天际的黄日,于宝茵手中握着铲子,满目担忧地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草丛中的于先词,便扭回头去咬着牙一下将铲子插进土中,用脚瞪着,奋力一抛。 无数士兵站在荒原中,他们齐刷刷一排,手中握着铲子不断刨着土,无数成块的土浪在半空中飞舞着,于宝茵军帽下额前的发丝粘连在一起,汗珠划过鼻梁,她微张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于先词孤坐在荒原中,抿着嘴侧头看向一旁,天旋地转着,身后的景物快速划过,众兵的身影在土坑中穿梭着,几个人肩上扛着木板走进土坑中搭着。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身上的军服起着涟漪,于宝茵呼出一口气,将军帽一摘,抬起手一捋头发,将军帽盖在头上,耳后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于先词手中拖着铲子,大步在荒原中走着,身边划过一个个士兵,他的影子被黄灿灿的日光拉长,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看着他跳进土坑中,面无表情地铲着土。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响起,于宝茵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耳侧的发丝起伏着,于先词手中的铁锹再次插进泥土时,伴随着咕噜声,铲子旁渗出丝丝混浊的泥水,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将铲子拔出甩向一旁。 于先词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撑在泥土中,直勾勾瞪着不断渗出的泥水,泥水冒着泡从土壤中源源不断得流出,带着白色的漂浮物微微移动着,于先词眼眶一瞬间红了,嘴唇发着抖,逐渐张大嘴巴哀嚎一声,将头磕在泥水中,手指逐渐深陷进泥土来回攥着。 白复成双手杵着铲子,侧头看着匍匐在土坑中的于先词,听着于先词沉寂没一会,又爆发出来沉闷而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咬着嘴唇,摇着头,一吸鼻子,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现在是一九三七年的深秋,我正在和同胞们挖着临时战壕,我们的总司令于先词也加入在这队伍中,没几铲子下去,地下水就从泥土中渗出来了,于先词就那样跪在地上,将头埋在泥水中,不断哀嚎着,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上海守不住了,我听着战前的唉声叹气,看着简陋的战壕,那飞在空中的泥土,就像是给我们自己挖的坟坑一般… 于宝茵仰着头,眼珠左右动着,黄灿灿的日光逐渐变得白闪闪的,四周带着黑色的圆圈,黯淡的天空,浓云在空中不断变幻着形态。 于先词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气,手指深陷,他缓缓直起身,神色坚毅地望着前方,半个身子满是泥泞,被泥水洗礼的发丝粘连在一起,脸上不断淌着泥泞。 他缓缓站起身,手缓缓抬起,紧紧攥着拳头举在头顶,目光透着坚韧,满是泥泞的脸庞划过一滴泪珠,原本干净的眼泪聚集在下巴时变得浑浊不堪,他微微张开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所有人侧头愣愣地看着站在战壕中举着拳头的于先词,一阵阵风将于先词的军服泛起涟漪,于先词声音逐渐扩大,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 于先词(中年)我们要为中华民族而战,团结一心,向着国民革命的胜利前进!吾志所向!一往无前!百折不挠!愈挫愈奋! 于宝茵侧头望着于先词,她露出一丝微笑,眼眶的泪珠摇摇欲坠,头顶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她缓缓抬起手,在天际一挥,大喊一声。 于宝茵我们到黄埔去! 荒原的枯草翻滚着,一滴眼泪落下,划过于宝茵的脸颊,孙中山的身影站在高台上,高举着手对着台下的所有人挥着,身后的青天白日旗起着涟漪。 荒原的枯草随着风左右摇摆着,所有人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缓缓抬起手,将拳头举在头顶跟着于先词大声喊着。 “亲爱精诚!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革命者来!我们是国民革命的新生力量!为的是天下万万千千人,为的是家国有一天免遭列强凌辱!” 一个个百姓仰起头看着天空飘摇的青天白日旗,他们眼中闪着光,耳边不时传来轰炸声,几处黑烟在天际蔓延着。 教室里一个个孩子坐在课桌前,他们侧头望着窗外,黯淡日光照耀着他们的侧脸,几个孩子缓缓抬起手,手指在丝丝缕缕日光下一张一合着,抓着什么。 黑板摇摇晃晃得,老师模糊的身影手中握着粉笔,身上穿着连衣裙,黑板上画着鲁迅的模样,她背过身去,板着书,一声声稚嫩的朗读从她身后传来。 “我顺着剥落的高墙走路,踏着松的灰土。另外有几个人,各自走路。微风起来,露在墙头的高树的枝条带着还未干枯的叶子在我头上摇动。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一个孩子向我求乞,也穿着夹衣,也不见得悲戚,近于儿戏,我烦腻他这追着哀呼。我走路…” “灰土,灰土,灰土…” 一个个青年学生走出校门,他们仰起头望着天空,男的一身黑衣,女的一身蓝裙,手中抱着三民主义的书籍,他们神色茫然。 一只手握着转针缓缓落在唱片上,在一阵阵滋啦声过后,房间里电台滴滴声逐渐消失了,他们缓缓侧头看向站在桌前的娄悦中,音乐逐渐从唱片机中传来。 娄悦中缓缓抬起手,手指屈起,双手在半空来回摇晃着,电台冒着绿色的光芒,电台前的人默默望着他,只见他微微张开嘴,轻声唱着。 娄悦中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需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窗外渗透进来丝丝缕缕白光,随着窗户一瞬间被拉近,窗帘随着风左右摇摆,荒原中一排排人脸上带着微笑,随着于先词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四面一下陷入黑暗,脚下变成几块瓷砖,一束微弱的白光照在于先词头顶。 “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进!路不远,莫要惊!” 于先词站在微弱的白光下,愣愣地看着前方黑洞洞一片。随着两侧的灯泡亮起,两侧站着的一排乐队,有的吹着大号,有的敲着胸下的鼓, 一排排人站在长椅上,他们微笑着望着于先词,于宝茵和白复成站在最前面,身后的墙壁被两束白光交叉着点亮,硕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铺满在墙壁上,孙文相框挂在白光交叉点之间。 “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所有人缓缓攥紧拳头举在头侧,每个人的脸庞在柔和的白光下格外清晰,每个人身上军服干干净净,他们眼神坚毅,大声喊着。 “我志愿加入中国国民党!永远信仰三民主义!为天下大同奋斗终生!亲爱精诚!为民而战!一心一德!贯穿始终!” 参差不齐的宣誓声逐渐变得整齐,他们齐声喊着最后两句话。 “中国国民党万岁!” “中华民国万万岁!” 他们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宣誓声形成阵阵回音,一张张脸极速划过,于先词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脸上已经带着闪闪发光的泪痕,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远方敬着礼。 一架架日本飞机划过天空,一瞬间焦土之中炸起千层浪,无数士兵趴在土坑的水里,用头抱着脑袋,于先词抿着嘴闭着眼睛盘坐在战壕中,层层土浪掉落在他军帽上,他不时一甩头。 一个士兵脸上满是血污,在战壕中爬到于先词身边,他抬起满是泥泞的手,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他抓住于先词的胳膊,大声喊道。 “总司令!怎么办!敌人炮火太猛了!我们根本打不出去!日本人一冲锋,飞机大炮齐鸣!打死一个鬼子比登天还难!” 于先词睁开眼睛,侧头望着那个士兵,他听着空中的轰鸣,又看向远处不时被炸起万丈火光,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动了动,一挥手,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告诉他们,集体隐蔽,不要冒头。 那个士兵瞪大眼睛,颤抖地说道。 “要撤退?” 于先词一皱眉,抬起手一拍那个士兵的军帽,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中年)撤个屁!让他们随便炸,都隐蔽好,不还击!等他们步兵上来,直接同他们打rou搏战!我看他们怎么炸,炸了咱们同归于尽! 那个士兵眼珠动了动,“哦”得一声,脸上变得恍然大悟起来,他释怀般的哈哈一笑,一下转过身,猛扎进战壕的泥水中,边爬边喊着。 “总司令有令!都隐蔽!不还击!让他们炸!等他们步兵距离近一点,和他们rou搏!” 士兵不断重复着这些话,所有人纷纷将头缩进战壕中,一下将腰间的长刀抽出,他们咬牙切齿地瞪着刀,手背爆出青筋。 于宝茵双手握着长刀,抿着嘴大口吸着气,她将后背靠在泥土上,头顶的军帽已经不翼而飞,身上的军服也已变成从来不洗的抹布一般,衣领上的中校徽章沾着几块泥巴,发上的泥水不时划过脸颊。 白复成咬着牙趴在战壕上,一只手握着长刀,眼睛直勾勾瞪着远方,震起的尘土不时落在他头发上,握刀的指间冒出几绺鲜血。 远处昏黄的天际,在无数黑烟后,无数日军士兵的脑袋冒出,一声声急促的脚步愈来愈重,于先词耳朵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拿起一旁的长刀。 于先词握着长刀,微微躬下身,一只手撑着地,眼睛直勾勾瞪着前方,所有人齐刷刷将刀缓缓举起,日军士兵在远方奔跑着,无数脚步踏进河水中,激起层层浪花。 在日军前排跨过河岸之时,于先词瞳孔晃动,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握住刀柄,他逐渐张大嘴巴,嘶吼一声。 于先词(中年)杀! 于先词猛地站起身朝着战壕外冲去,日军士兵听着前方传来阵阵杀声,还没来的及射击,只见乌泱泱一大片官兵举着刀朝着他们扑来,日军士兵们也怒吼一声,队伍一瞬间撞在一起。 几架坦克在远处停滞了,一个日军士兵坐在坦克中,手中握着望远镜左右看着,看着前方战场国军与日军杀得血rou横飞,他龇牙咧嘴起来,一下站起身打开坦克的盖,怒吼一声一跃而下,提起刺刀杀向战场。 几架日军飞机在半空来回盘旋,却迟迟无法投下炸弹,几个飞行员不时低下头看着战场,于先词脸上满是血污,双手握着长刀一下转过头,看着日军士兵握着刺刀捅穿国军士兵的身体,他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一下转过身举起长刀一挥,那日军士兵倒在地上。 娄悦中大步在电台之间穿梭着,一个人坐在电台前,眉毛突然一皱,猛地抬起手握住耳机,眼珠左右动着,他拿起笔面前的纸上写写画画着。 娄悦中背着手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那人刚刚将笔一放,没等那个人站起身,娄悦中伸出手抓住桌上的纸看着,喃喃道。 娄悦中日军要派三个师团登陆增援? 坐在电台前的人侧头看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是的长官,该情报来源于日本的参谋本部,现如今我们只知道他们又要增兵上海,但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在哪里登陆。” 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抿着嘴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拍那张纸,抬眼看着屋内的所有人,他神色有些无奈,抬起手一拍,开口说道。 娄悦中这种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军统目前人数也少,你们几个小组去招人,必须保证上海沿岸每个点位至少有两个人不分昼夜盯梢,这留下两个人交换夜班白班盯着电台消息,我们只能这样,一切杂事我来处理,好了,同志们,行动吧。 几个人纷纷站起身,他们转过身望着娄悦中抬起手一敬礼,高喊一声“是”,便转身大步跑向远方,娄悦中侧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坐在电台的二人,缓缓将手搭在椅子上。 夜空没有星星,月亮在黑云之间若隐若现,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站在乱石堆之中,手中握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河面。 他打了个哈欠,身后一个人头靠在乱石堆上闭着眼睛,军服披在身上,望远镜黑色的圆圈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移动着,突然一个船尖映入眼帘,那个人瞪大眼睛,困意全无,一下将望远镜拿下,抬起手一抹眼睛。 他又将望远镜扣在眼上,只见黑色的圆圈中河面上几艘小火轮缓缓前移着,他的手一抖,一下转过身跪在地上一拍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人脸颊,压着声音语无伦次地说着。 “快…快醒醒!” 躺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直起身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他重重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怎么了…天亮了?换班了?我记得我没睡多久…” 面前的人瞪大眼睛,胸前的望远镜左摇右摆,他气息颤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身后的吴淞口,语无伦次地说道。 “日军!日军来了!” 那个人浑身一抖,猛地站起身,一下抓起面前人的望远镜套在自己脖子上,大步跑向远处,将望远镜扣在自己眼睛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大口喘着气,侧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夜空泛着微紫的色彩,白月彻底隐蔽进黑云之中,望远镜的黑圈中的景象摇摇晃晃,乱石堆,波光粼粼的江水,江面上几艘小火轮缓缓前行着,那个人吓一跳,一下丢下望远镜,转过身奔向跪在地上的人,一把攥着他的肩膀,那人站起身,被抓着向前跑,只剩下一串喃喃自语声。 “坏了…坏了!” 娄悦中的背影在街上大步奔跑着,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身边缓步走着一队队灰头土脸的士兵,他不时跑到一个士兵面前,大声喊着。 娄悦中第三战区前敌总司令于先词在哪里! 士兵纷纷指向远方,娄悦中大口喘着气,朝着前方奔跑着,于宝茵灰头土脸地侧头看着焦急的娄悦中,她一皱眉,跑出队伍,走到娄悦中面前,双手扶住娄悦中的肩膀,只见他瞳孔晃动大口喘着气,于宝茵手上绑着绷带,开口说道。 于宝茵我哥回指挥部了,我带你找他! 娄悦中眼中闪着若有若无的泪光,声音颤抖地“哎…哎”两声,便跟在于宝茵身后大步朝着远方跑去,一队队士兵低着头朝前走着,身后的天际冒着黄色的烟,太阳找不见,昏黄的天空没有一丝生气。 于宝茵和娄悦中的背影在走廊中摇摇晃晃前进着,于宝茵快走几步,缓缓抬起手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看着门里,丝丝缕缕白光照耀着她的侧脸。 只见于先词坐在椅子上,浑身的泥泞和血痕,脸上包扎着绷带,腹部也被绷带围了一圈,满是血迹的长刀插在指挥桌上,长刀冒着明晃晃的寒光,他神色阴郁,直勾勾瞪着墙上的地图。 于先词的军帽搭在刀柄上,头发沾着已经干透的泥巴,乱蓬蓬的,于宝茵微微推门走进房间,娄悦中站在一旁微微探头看向房间里,于宝茵挤出一丝笑意,小声说道。 于宝茵哥…娄局长要见你… 于先词微微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于宝茵,眼中神色格外阴沉,他一言不发,只是低下头一挥手,于宝茵默默看着于先词的侧脸,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将门缓缓打开得大了些。 娄悦中缓步走进房间,愣愣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词,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跑到于先词面前,一下将手中的纸拍在桌上,蹲下身双手握住于先词的手,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于先词垂目默默看着娄悦中,看着他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摇晃着,于先词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小鬼子太能打了…我们双方都在不断增兵,可大场还是没守住…局势岌岌可危… 娄悦中低下头哽咽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着,他将额头顶在手上,眼泪在半空闪闪发光,于宝茵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抬起手捂着自己眼睛,于先词眼神中满是疲惫,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找我干什么…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泪光,他一吸鼻子松开于先词的手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纸递给于先词,于先词一皱眉,抬起手接过纸看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娄悦中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六时,我军统收到出自日本参谋本部的情报,日军要增兵上海,近期将登陆,登陆地点未知,十月二十八日凌晨两点,我军统勘察人员在吴淞口发现日军轮船在江面前进,他们在吴淞口一带没有停下之意,我们重兵可就在那…我们恐怕判断错误了…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将手中的纸放回桌上,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娄悦中见状,蹲下身,将手搭在于先词腿上,开口说道。 娄悦中我来之前多次向各站区汇报,他们都不以为意,保持观望态度,根据他们行进方向很有可能杭州湾那一带,于长官,您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吗?眼下,杭州湾金山卫一带防御力量格外薄弱,一击必溃,可一定要在那加重兵力。 于先词的手来回抹着脸,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手垂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是他们坐视不理,你应该看见了,这帮日本人有多能打,我们已经增兵到七十万人,仍然节节败退,前方部队仍然在血战,没有力量再去沿岸防守了,我手底下的人死伤过半…哪还有去那防守的余地… 娄悦中愣住了,抬眼望着于先词,他一下跌坐在地上,眼珠左右动着,他颤颤巍巍躬下身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胸口,颤抖的说道。 娄悦中也就是说…我们即便知道他们一切情况,也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于先词垂目默默看着趴在地上的娄悦中,窗外的白光将娄悦中趴在地上的影子拉长至墙壁,一滴眼泪划过于宝茵的脸颊,她的嘴巴死死咬着自己的袖子,绑着绷带的手紧攥着,不断渗出鲜血。 于先词抿着嘴,颤颤巍巍地叹了口气,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军服敞着怀,腹部绑着的绷带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抬起手握着娄悦中的肩膀,颤抖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真的…尽力了… 豆大的眼泪从娄悦中眼眶滴落,打在木地板上闪闪发光,他颤颤巍巍抬起头抿着嘴望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娄悦中请您代我汇报给戴老板…悦中不回去了…我和弟兄们留在上海…一直到鬼子滚出去… 二人的身影被缓缓拉远,在窗外白光的照耀下,二人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于宝茵无色的脸颊带着泪痕,恍惚地看着远方,她缓缓转过头,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 “1937年十一月五日,日军从金山卫登陆,国军遭受包围之险,只得撤退。” 于先词手中握着长刀的黑白身影回溯着,大片士兵的身影倒退着,于先词张大的嘴巴随着脚步的后退逐渐合上,身影坐回战壕中,刀落回地上,无数士兵趴回战壕中,于先词逐渐闭上眼睛,泪珠在脸颊上闪闪发光。 “1937年十一月十三日,上海彻底沦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