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为什么
13,为什么
景致对马小芷提不起任何兴趣,没有女人味是其次,不知他是不是上了年纪喜欢安静,又或者她为了表现比往常更加叽叽喳喳,吵得他耳朵疼。 忍无可忍,他在服务区停下车,厉声提醒她,“你能不能安静点?” 副驾驶位的女孩顿时抿住嘴,眼里划过一丝受伤,“我还不是怕你疲劳驾驶,算我自作多情行了吧!” 景致并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解了安全带,丝毫不留情面,“才意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 祝卿斓看完这一幕,还没等男人下车,安抚着朋友道:“他更年期到了,别理他。”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一把年纪了,连对人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后视镜看去,男人插着兜往服务区洗手间方向走,身形颀长,职业病似的,步伐优雅且稳健。 放在过去,景致属于坏坏的那类男生,桀骜不驯,青春张扬,马小芷读书时满脸的青春痘,内向又自卑,无论如何是接触不到他的。 大学期间,她治好了青春痘,爸爸mama又不留余力地在经济和精神上给予支持,她勉强捡回自信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豁出去地追求他。 然而,时常用力过猛,结果常常适得其反。 “你别这么说,”她垂头抹去眼泪,“我真的很喜欢他的。” “芷芷,你家这么有钱,找个年轻有为的不好吗,何必吊死在这颗老树?” 第一次见面时,祝卿斓在KTV的角落安静坐了一整晚,马小芷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温柔,熟了才知道,这女孩内心有多善良,嘴上就能多刻薄,看在她还有一周出国读书的份上,她低低哼了声,不再反驳她。 等景致再回到车内,耳边鸦雀无声。 他也懒得作声,启动车子,踩死了油门,一路抵达H市。 公司的新业务不可避免地沾了点灰色地带,需要在低调不起眼的地方展开,H市这块风水宝地,当之无愧地成为盘中餐。 这不,陈总前脚拿了这块地,他们后脚就得施工干活。 第一天有人来闹事,事儿不知道这么就闹大了,接着,半个村的都来了。 谢韵接到电话,赶忙马不停蹄下山接人,"景总,事情还在处理。" “来了多少人?” 谢韵一边开车,一边做汇报,“四五十个是有的,村长都来了,不过好在村民是支持我们的,他们巴不得领补偿款,除了那一户人。” “报警了吗?” “报过了,警察已经在上来了。”她小心仔细观察这位老板的神色,当医生时极忙,除了半夜来会所喝点小酒,不常露面,所以不太清楚他的行事风格,“应该下午就能处理好。” “我以后不想听到应该这俩个字。” 谢韵深吸了口气,“一定能处理好。” 江萝逐渐体会到,什么叫人到中年,身不由己。 她还没来得及从奶奶的离世中回过神,躺在狭窄冰凉的单人病床等待第二天的手术,手机刚要关机,杨明的消息弹出界面。 ——【小萝,我知道你的事了。】 ——【小萝,要不,我们还是离婚吧。】 江萝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多日以来重如千斤的恐惧与不安在此刻坠地,压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恍惚间,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哎,病人发烧了呀。” 隐约间,江萝仿佛听到护士温柔的呼喊,然而不过几秒,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下午两点,江萝顶着苍白的脸和软弱无力的身躯回到老宅。 母亲未经过她的同意,用上个世纪的老地契换来数十万现金,此刻正麻利地清点着,笑得睁不开眼睛,“没想到这破房子还有这点用处,你们赶快拿去。” 江萝在屋里睡了一晚,第二天,看着排队上山魑魅魍魉般的施工队伍,坚决不准他们动工。 施工人员里,同村的男人劝她,“小萝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住了。等以后陈家把这开发了,我们整个镇的人都跟着受益呢,你格局得放大点。” “七哥,我每年都会回来的,”江萝拽了拽男人的手,努力比划道, “你跟他们说说,不要动我外婆的房子。” “要能不动肯定不动,但你家位置这么中心,占地又这么大,你看,光是后花园快把整座山包围了,这肯定不行的啊。”叫七哥的男人苦口婆心地劝了一番,未果。 看江萝的模样,注定是没法讲道理了。 “怎么是你成了钉子户,但凡你嫂子来,我们都没这么震惊。” 江萝也没想过,自己循规蹈矩生活着,有一天会被这么多人眼神复杂地凝视,她挡了他们的“财路”。 她比划着,大幅度努力比划着,“我有钱的,我把钱给你们,我只求留外婆的房子,庭院也可以不要的。” “求求你们了,哥哥,叔叔伯伯们,求求你们了,”江萝的诉求,作用微乎其微,只能扭头转向母亲,“mama,你把钱还回去,好不好?” 对江母这类享乐派而言,老母亲总归留了点有用的东西,整整二十七万呐,到嘴的肥rou,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可惜江萝没遗传到她半点性格,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攥紧了钱袋,拉住女儿的手,“走,下山下山,妈给你买几条漂亮裙子。你看,你裤腿脏成什么样子了。” 江萝甩开了母亲的手,注视眼前的景象,难以言喻的伤心溢于言表。 西边悬挂的落日余晖,正逐渐地消散在天边的山坡,漆黑如魅影般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没有人看到她存在。 手机电量即将耗尽,她翻着通讯录,试图抓住救命稻草,杨明。 嘟……嘟……嘟……嘟…… 铃声悠然地响了一声,两声…… 一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下了车,景致丢下车里三人,走到木头制成的沿山围栏,放眼放去,初春的季节,漫山的焦黄枯树和落叶,壮观之余,不免显露着萧瑟和荒凉。 通常情况下,女人的电话意味着提示他看消息,所以景致不会接通她的电话,而是马上回消息,又或者方便时,他直接开通视频电话。 这回,他选择了后者,居高临下盯着屏幕,“有事吗?” 江萝经历着许多无法诉说苦楚的时刻,但她除了自己,从未怪过任何人,望着眼底的熟悉不过的面庞,她愣了愣。 眼眸依旧挑剔冷峻。江萝捂着嘴,跟掉珍珠似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无声询问着他:“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