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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峰砍柴是生手,好在剑法不俗,拿砍柴刀当剑用,到也能使唤。就是累。“累啊,好累!”陆清峰慢悠悠砍着柴,偶尔偷闲,懒洋洋地抬手挡一挡斑驳的阳光。阳光洒在他脸上,衬得他面色苍白,嘴唇青得透明,怪不得他家大嫂觉得他是个文弱之人。萧朝问鼎中原不久,此时正值王朝初定,神鬼横行,世间诸多门派皆会派遣弟子四处游历,斩妖除魔,匡扶正道。陆清峰也是一样,他自四年前离开的沧澜,之后被大国师陈凌收为义子,一直随同大国师在各地问阴阳,断是非。今年年初,大国师陈凌致仕,离开朝堂打算游历四方,就将门下的人都遣散了去。连几位义子也各有前程,或在朝中为官,或回归师门,或依旧追随国师左右。杨玉英附身的那一日,正逢国师致仕,要遣散众人,按照陆清峰本来的决定,肯定是软磨硬泡,也得留在陈凌身边,服侍他老人家,可杨玉英一来,便遇到国师一行人遭围杀,陆清峰重伤,五脏六腑都受损,经脉更是断了七七八八。要不是沧澜真气特殊,他恐已经死了。杨玉英赶紧影响了陆清峰,让他辞别国师返回家乡。跟着陈凌未免太危险,再说,前头那么多前辈们折戟沉沙,连原因都不知,她还不得小心些?这一路养伤,也慢慢悠悠地走,走了半年,终于回到家乡。明明是记忆里山清水秀的桃源乡,此时再看,却山也不翠,水也不碧,民风同样不算淳朴。“哎!”陆清峰同时也察觉到,他的伤居然好不了。当初说是重伤,可其实服过一等一的灵药,陈凌亲自去宫里求的。他本身的真气也擅长疗伤,这伤势不是特别严重,真要重到起不了身,国师也不能让他伤势未愈就离开!可这都养了半年,路上也是上好的灵丹妙药按时吃,半点不曾懈怠。杨玉英本身更是精通养灵决,在疗伤上同样有奇效。可惜,诸多手段,到最后,尽是无用。“某次行动里中了招?”陆清峰也不多着急,他这人得过且过,很有些惰性,别看在朝野得了一堆名号,什么‘笑面阎罗’、‘国师府第一狗腿’、‘京城剑法第一’云云。可实际上,丁仪风和琴琴一天到晚嫌他懒散,总觉得他有一日本性暴露,会给国师府丢脸。“哼哼。”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了看天色,日头西斜,陆清峰便晃下山,刚一下山到村口,就见山道上下来十几匹马,骑马的无不是一身劲装,腰悬长弓,为首的肩膀上架一赤羽飞鹰。“莫家堡的人?”莫家堡身在漠北,离通县万里之遥,他们的人来这边作甚?陆清峰低下头,把头上的草帽压低一些,一侧身,正好同莫羽生擦肩而过。莫羽生自是没认出他。一行十几骑顺着山道一路飞驰,去往远处。陆清峰很自然地开始考虑,通县以南有竹林寺,西南是齐家庄的地界。…思绪一闪,他便轻咳了两声,有点无奈。如今他无官一身轻,寻常老百姓,还衣食无着,手头连替家里还债的银子都无,想那些作甚。拎着柴火回去,进了院子放好,只听屋里嘈杂的厉害,隐隐有压抑的哭声。陆清峰探头看了一眼,来人是他三叔父。回家这几日,陆清峰本能发作,早把家中里里外外的关系理顺。父亲三年前病亡,家中一老母刘氏,年四十三,尚且身强体壮。大哥陆大郎,三月前刚刚新婚,新娘子是邻村的王氏。除此之外还有一大伯,俩叔父,一个舅舅,一个姨母。这一大家子都是穷苦人家,当然,也不至于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二位叔父和家里一样,有几亩薄田,靠天吃饭。舅舅如今在县城给一家酒楼打杂。姨母夫家已无人,如今守寡在家。算起来亲戚中大伯的家境最好,如今在通县县衙做狱卒,别看说起来不算特别体面,却是当真实惠得很,但凡有富贵人家的人入狱,他们这些狱卒就能捞一笔钱。“。…我这就去问问,看看村里谁家想买房子,我这房子新建的,用料也好,一半石一半泥,卖个二三十两银子应无问题。”陆大郎声音有些干涩,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陆大嫂浑身发颤,抽出帕子掩脸,小声抽泣。陆母也一脸的忧愁。陆家三叔夫妻两个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半晌,陆三叔讪讪道:“大侄子,哎,是三叔对不住你!可我就大顺一个儿子,现在大顺病得都起不了床,大夫说先要拿人参吊着命,再想别的法子。这…”陆大郎苦着脸,却是连连保证卖了房子筹钱,一定先把三叔的债还上。陆家三叔这才离开。等他们两口子一走,陆大嫂暴跳如雷:“卖房子还债?你是不是傻?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儿?”“。…还给三叔八两八,还能剩下不少,我们再建…”“我呸,你以为这房子一卖,钱还剩得下?”陆大嫂气得胃疼,抬头四顾,她男人三棍子打不出半个屁,蹲在墙角不吭声。婆婆只知道垂泪。一家子就没有一个能拿起事来的。陆大嫂再不乐意,可陆大郎也不能不管他亲侄子的死活,欠债还钱,本也天经地义。新建起来还没住热乎的半石头房就这么卖给了旁人,换回来三十一两银子。陆家一家子只带着破桌破椅子,破旧木板床,一干破家具并锅碗瓢盆灰溜溜地回了陆家以前的茅草屋。陆清峰:!!一阵风吹过,茅屋瑟瑟作响。整个房子里潜伏着好几只老鼠吱吱叫,虫蚁四处乱爬。他身上顿时爬出一层鸡皮疙瘩,心跳加速,背脊生冷汗。天上忽然浮游来一片乌云,滴滴答答的雨落下,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大,屋里也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雨还未停,要债的就陆陆续续上了门。人人知道陆大郎手里如今有现钱,此时不要债,还要留待何时。亲朋故旧每日登门,吵吵嚷嚷,无片刻消停。等要债的走了,家里夫妻还要争吵。陆清峰日日夜夜地睡不着觉,累得想吐血,还是睡不着。本来这房子住得便是一百一千个不舒服,如今在加上精神折磨,更让人欲哭无泪。他多少年没为钱财发过愁?在沧澜时衣食住行不花钱,后来拜国师为义父,同样花钱没个数。反正这些年,朝廷俸禄都让他拿去吃喝玩乐,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