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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 第88节

    走到人少的地方,海珠问:“砗磲还要不要继续找?”

    韩霁不确定,他爹寻砗磲是想在明年中秋时送到京都献给皇上,是投其所好也是示弱,意图调离广南。但现在他爹已经去了西北……

    “寻吧。”他说。

    “台风季海下洋流发生变化,或许砗磲会随着洋流到近海来,等禁海结束了我再找一遍。”

    走进巷子,两人停止交谈。

    ……

    rou馅拌好,一家人围着饭桌包馄饨,韩霁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洗手参与进去。

    “少将军亲手包的馄饨,我今天要卖个高价。”海珠调侃,他包的着实丑,她又改口说:“你包的你自己吃,别砸了我的招牌。”

    韩霁随她怎么说,等她端着盖帘去隔壁生火,他坐着不动继续包。

    齐二叔坐他对面,实在看不下去他浪费东西,出声指点他:“馅多了就捏不拢,像这种就行,浅浅一勺rou刚刚好。”

    韩霁耐下性子跟着学,他坐在晨曦里,看着齐二叔的动作,心跟着静了下来。他把这个只有脖子和胳膊能动的人拆分开来看,看久了觉得可怕又可敬,活下来好像很难,又好像很容易。

    齐二叔注意到他的打量,忍了很久才问:“看出什么了吗?”

    韩霁回过神,他摇头。

    过了好久,等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他问:“活着累吗?”

    “累,也不累。”

    “如果我成了你这个样子……”韩霁把他爹代入进去,“会觉得痛苦吗?会想活着吗?”

    “大概不会,我想过死。”齐二叔很坦然说起过去,“非常想死,从去年到今年,这个念头一直在。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害怕死。”

    韩霁尝试着代入自己,觉得这样子活着挺没意义。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齐二叔赞同,“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怀念我健全的时候能赚钱能养家,能养老娘能养儿子,看到能走能跳的人我就失落。”

    “那你是怎么想通的?”

    “不去想,过往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跟我儿子一样,从无到有一点点学,换个方式重活一遭。跟能走能动的人比不了,就跟死了的人比,我能吃能喝能睁眼,多了不起。”齐二叔把自己说笑了,“我听海珠说你爹去西北打仗了?”

    “嗯。”韩霁若有所思,期待地看着他,希冀他再说点什么。

    “希望将军能平安归来。”

    韩霁有点失望。

    齐二叔没再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

    “过来吃饭了。”海珠解了围裙过来喊。

    韩霁木然地闻声看过去,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啊。

    “你发什么呆?”海珠推着她二叔去隔壁院子,“你不饿?”

    “饿了。”韩霁起身,出门时脑子里灵光一闪,放下过往…放下过往……

    他明白了,囫囵填了肚子,急匆匆去找沈遂。

    半晌时,码头的官船折返回府城。

    第113章 韩霁北上

    夜半门被拍响, 将军府的门房从床上爬起来不耐烦地问:“谁啊?主人不在家,有事明早再来。”

    “开门,主子回来了。”韩霁的小厮出声。

    门房吓得一个哆嗦, 赶忙过去开门, 弯腰低头立在一旁看一行长腿从他面前快步走过去。

    府里依次亮了灯,老管家听到动静匆忙迎上来,“可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连夜赶回来了?”

    “随我来书房,让厨下开火煮两碗面送过来。”韩霁随口吩咐, 又行了两步拐弯时瞥见正在关闭的府门, 说:“换个门房。”

    “咚”的一身, 门栓掉在了地上,被砸了脚的门房汗津津地跪在地上,吭都不敢吭一声, 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 他才后悔地瘫坐在地上。

    韩霁领着沈遂一路去了后院的书房,老管家也跟了进去,再次问:“怎么连夜折返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遂也好奇地看过去, 这一路他一直沉思着, 问也不说,脸色沉重又急切,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沈兄弟, 我要去西北一趟,我需要你替我隐瞒行踪,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代我去巡船。”韩霁直言, “不要让人知道我离开广南了, 我生了急病在府中养病,你替我守着将军府。”

    沈遂一头雾水, 直觉这是个难题,“我搞不定吧?”

    “这是军令。”

    沈遂瞬间端正了态度,拱手硬着头皮应下。

    “我会将老管家留下,有事你跟他商量,我尽量在三个月内赶回来。”韩霁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看过去。

    老管家过去开门,接过饭食端进来,打发下人离开。

    已经是下半夜了,厨下早就灭了火,厨子被叫醒只能下两碗葱花面,面上放着煎蛋。韩霁接过碗端着大口吃,吃着面脑子里还琢磨着事情。

    “我要连夜就走,力叔你去给我安排两艘船。”他说。

    老管家欲言又止,看了眼沈遂,终究没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也要去西北?”沈遂试探着问。

    “有急事要去一趟。”韩霁说得含糊,他最后喝了面汤放下碗,走到沈遂身边,说:“兄弟,我相信你糊弄人的本事。”

    沈遂:“……你信我还不如信海珠,能让她知道吗?”

    “她若是找过来了,你就告诉她,若是遇到麻烦了也能去找她帮忙。”

    “行吧。”沈遂松口气。

    韩霁拍了他两下,说:“我若是熬过这个难关,往后你家遇到事尽可来找我。”说罢他出门去收拾行李,点了一队家将,乔装一番趁着夜色出门离开府城。

    老管家送他避开码头直接去河道,河道上停着两艘破旧的渔船,上船前他问:“你跟我透个底,你去西北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劝我爹激流勇退,该放下的放下,功名利禄,家族荣耀,这些都是身外之物。”韩霁顺着河道看向大海,等天亮再天黑就是中元节了,天上的明月亮得吓人,月色洒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宛如碎金铺路。

    “广南是个好地方,从京都迁往广南,避开京都的是是非非,守护一方百姓,这也是实实在在的功绩。”韩霁看向老管家,“力叔,你觉得如何?”

    老管家没作声。

    韩霁也不执着要个答案,他登船离开。

    河面水声滚滚,两艘船帆载着月色越行越远,老管家在原地站了许久,安远候府是韩家几代人打下来的荣耀,姻亲甚众,退与不退牵扯的可不仅仅是一家人。

    明月缓缓偏移,水雾状的云随风遮盖住了光辉,邻近的村落里响起鸡鸣,老管家赶在晨曦降临前回到府城,又在天色熹微时送沈遂去码头乘船西行。

    码头的守卫换值,他们只知道官船半夜归天明又走,没人会想到船上没了少将军,就是有人疑惑,他也不确定少将军登没登船。

    沈遂代韩霁乘船去巡海巡村,村里驻守的兵卒对他有印象,又有少将军的随身小厮在侧,他说少将军指派他来巡船,也没人怀疑。

    途经永宁,沈遂下船马不停蹄去找海珠,见面就把韩霁坑他的事交代了,“他无旨离开广南,还跑去西北战场,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也完蛋了。”

    “那就不让人发现不就行了。”海珠淡定极了,“海多大啊,你就坐船上在海上飘,谁又找得着你?谁发现得了?海上小岛又多,就是被人拦下了,说韩霁在某某岛上。再说海上只要不起事,估计也没人找他,韩提督在广南也有两年了吧,又有多少人见过他。”

    “我就怕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你安安心心在海上飘两三个月吧,就是倒霉遇到了万一,也不过是遭了匪寇。要是有匪寇登岸闹事,你来找我,我俩连夜找过去给他们下毒。”海珠给他喂个定心丸。

    经她这么一说,沈遂不慌了,也不胡思乱想了,他油嘴滑舌地夸她一通,脚步轻快地登船离开。

    海珠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儿,提着网兜走到没人的海边下海去捉螃蟹和鱼虾。傍晚晚霞漫天,海水映成红色,人落在海里往上空看,绚丽的晚霞在水波中荡漾开,宛如一缸染料泼洒出来。

    海底的游鱼悠闲的随着水流而动,扁体海蛇在礁石群里穿梭,拇指大的幼蟹藏在沙底,挥着钳子的龙虾趁着母蟹出去寻食,它们趁机捣了幼蟹藏身的地方,很快就有巴掌大的海龟过来一一蚕食殆尽。

    海珠抓走龙虾扔网兜里,循着沙底的鼓包挖出海螺,一只大头章鱼被翻了出来,她抖了抖,这只章鱼半死不活地挂在她手上,她试着松开手,母章鱼落在沙底努力的往泥沙里钻,没有逃跑的意图。

    海珠没逮它,这只章鱼一看就是快下崽了,她养在楼船底仓的那只章鱼也是头变大了才发现是只母章鱼,她没心思让它生一兜小章鱼养着,早就扔进海里放生了。

    一个多月来,人类退出了大海,海底的生物繁殖得极快,就连海草也长高长密了。

    海珠握着尖头铲割断飘在海底的海带,她顺手割一捆回去,她三婶做卤菜不用花钱买了。

    一只海鲶悄无声息从海草丛里窜了出来,海珠反手握着尖头铲打过去,铲尖擦着鱼尾划过,鱼尾瞬间没了一半,海鲶断了尾巴失去平衡,歪歪扭扭落到沙底。海珠游过去捡起快有她胳膊长的海鲶鱼装进网兜,手掌上沾上的鱼黏液搓沙洗才洗干净。

    琢磨着下海的时间不短了,她返身把割断的海带打结从背后捆在胸前,拖着网兜往海面游去。

    快到退潮的时辰了,水下的潮流暗波汹涌,海珠上潜时遇到一波浪,挟带着她退了一丈远,她清晰地感知到人在海里跟落叶无异,如海鱼一般只能顺着潮流游走。她拼力一蹬,头窜出了海面,一捧浪花拍在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又缩回了海底。待水波恢复平静,她蹬着腿往岸边游,低头间发现下方有十来只晕头转向的鲣鱼,她快速环视一周,迅速地握着尖头铲下沉,追在鲣鱼身后劈鱼尾鱼头。

    十来只鲣鱼塞进网兜,网兜口已经绑不上了,海珠拖着沉甸甸的网兜慢吞吞往岸边游,当水面跟沙底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窄,她踩着沙底站了起来,海水将将没齐下巴。

    提早过来收网的渔夫见到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会在她冒头的一瞬间被吓到。

    “收获如何?”礁石滩上的人问。

    “还行,逮了十几条鱼。”海珠一步步走上去,头发上和衣摆上的水汇成水流砸在海面上。她拖着网兜上岸,跟岸上的人说:“下海了别往远处游,这种鱼是鲨鱼的伴游鱼,今天估计是被洋流冲散了,冲到浅海来了,但说明鲨鱼也可能就在附近。”

    渔夫认出了泛着金属光的鲣鱼,眼里的羡慕立马没了大半,有人说:“这种鱼难吃的很,晒干了能蹦断牙。”

    “等禁海期结束了,你们要是有人逮到这种鱼,可以卖给我,多少我都要,我喜欢吃。”海珠说。

    其他人疑惑地打量着她,再看看网兜里的鱼,心里琢磨着这估计是好东西,若单单是自己喜欢吃,也不可能是多少都买。

    “我家里还有两条,你出什么价?”

    “我只要鲜鱼,不要咸鱼。”海珠笑笑,“我回去了,你们下海注意点,小心鲨鱼游过来了。”

    网兜拖在海里不重,到了岸上她就扛不动了,海珠只好把东西放地上,她跑到码头花七文钱雇个脚夫给她扛回去。

    快到巷子了,她听到冬珠的吆喝声,吆喝声越来越近,冬珠和贝娘一人端个盆从旁边巷子里走出来。

    “快卖完了?”海珠问。

    “没有,刚出来卖。”冬珠看见戳出网兜的鱼头眼睛一亮,说:“姐你先回去,我跟三婶卖完了卤菜就回去给你帮忙。”

    冬珠不怎么喜欢吃鱼,但喜欢逮鱼,让她刮鱼鳞腌鱼rou她也不烦。

    海珠跟她恰恰相反,她不喜欢刮鱼鳞剖鱼肚,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