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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妾/美人塌下忏 第17节

    然而马受惊,一朝醒来,竟是自己还在做姑娘的十年前。

    看着媒人如上一世天花乱坠的说辞,五姑娘呵呵一笑,便将人哄了出门。

    预备出门提亲的程昭:?

    身旁四岁的儿子打了个奶隔:阿爹,我要娘。

    程昭看着说话还磕磕绊绊的儿子一眼,便提着他出了门,将他丢到束舒面前。

    束舒:……不认识。

    程昭:男未婚女未嫁,这凭空多出来的孩子如何解释?何况阿玉年纪小也确实需要阿娘。阿舒,别使小性子。

    束舒呵呵一笑:那你不看看这孩子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跟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才十六,怎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二十二的程昭:……

    第21章 暗香近

    永娘蓦然被摔到地上,脑子懵了好一会儿,忍着身上的剧痛道:“爷......”

    宋也双手搭在膝上,眼梢讥诮,冷道:“滚出去,我不说第二遍。”

    永娘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爷将才同她说的是叫温迟迟进来,可是温迟迟有什么好的啊,她根本就不想,避着他不及还来不及!

    同样是女人,她的身子在这楼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温迟迟可以,那她凭什么不可以?

    永娘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拨了拨额上略显凌乱的头发,又大着胆子朝宋也走过去。

    宋也在她靠近的时候倒是反常地没有推拒,一直冷眼,直到她歪道在自己怀中。

    低低笑了两声,一双修长冰凉的手指将她的脖颈捏在手中,凉声问:“若我记得不错,你是有个儿子的吧?”

    宋也漫不经心的话语却令永娘心头大骇。

    明明是极其温和的笑,此时却像毒蛇信子将她浑身上下淬了一遭毒。

    永娘止不住地颤抖,几乎快喘不过气,“我.......爷您饶了妾吧......”

    宋也的目光却从永娘脸上略了过去,落到了门外踌躇的影子上。

    目光静的像水,盯着门外看了半晌,刚平复下的内心又无端升腾起了恼火,他沉声道:“既然已经来了,还楞在外头做什么?”

    “滚进来。”

    话音才刚落下,便见着温迟迟温顺地进来了。

    温迟迟扫了宋也与他怀中的永娘一眼,便飞快地低下头,仿佛自己没见着极其暧昧的画面。

    将才永娘来寻她的时候,她着实心中一惊,但她也确实不想委身于宋也,因而永娘自告奋勇时她也便没有拒绝。

    但她看着永娘走进了这间屋子中时,心中却惴惴不安了起来。

    一方面她觉得宋也性子风流,换着另一个姿色上佳的女子,氛围到的时候便也就不计较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宋也性子古怪,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直到她听见这屋子中传来的声响,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了厢房外。

    “怎么,”宋也怀中搂着永娘,往后靠在椅子上,慵懒地睨着她,掀唇讥讽道,“这样便是你所想的么。”

    见着温迟迟不说话,宋也颔首,“说话。”

    “不说话也行,那你总会做选择吧?”宋也死死地盯着她,只见温迟迟低头模样乖顺,心中更加恼火,“若是确实你所想的那般,那你大可以拍屁股走人,只是这楼里再不会有这么个人;若是这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今夜就留下,跪着给我守夜。”

    温迟迟蓦然抬起了头,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宋也。

    永娘却骤然瞪大了眸子,她此时躺在他怀中,却如坐针毡,额头上冒满了冷汗。

    这位爷这番话不就是意味着将她母子二人的性命交到了温迟迟手中了?

    她往昔对着温迟迟做了那么多事,她又怎么会为了她牺牲自己!何况,她们本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凭什么她便被百般嫌弃,而温迟迟却能得到贵人垂青,随意定人生死。

    她温迟迟凭什么?!

    永娘心中胆颤,却滋生出了一股浓重的恨意与嫉妒,裹挟她从宋也怀中起来,跪到他面前。

    她哭得梨花带雨,“爷,当真不是我想要凑到您跟前,污您的身子,而是温迟迟这个贱人根本就不将您放在眼里,若是放在眼中,她又怎会在一旁看好戏呢?爷,千错万错是我的不该,不该听着她撺掇的,爷您行行好,永娘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了......”

    宋也朝温迟迟颔首,“她说你是贱人,你觉得呢?”

    将说完,又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若你还是不说话,这舌头你也别想要了。”

    温迟迟要咬着的嘴唇放了下来,摇头,“我不是。只是我确实没有撺掇她,我.......”

    说到这,温迟迟便说不下去了,她是没有撺掇,可是也确实是希望永娘能替自己来的。

    宋也扫了她一眼,了然于心,吩咐长柏将永娘带到老鸨那儿处置,帮温迟迟做了决断。

    长柏正要来讲永娘拖走时,犹如五雷轰顶,骤然赖在了地上,撒泼道,“爷,我当真是知道错了,我今夜便不该进来的,爷我当真是错了.......您饶过我吧,莫要告诉周mama,永娘给您磕头了。”

    宋也被这女人撒泼吵得头疼,挥了挥手,吩咐道:“带下去。”

    “可温迟迟她便就清清白白吗!”永娘骤然提起的音量又尖又细,言语中尽是刻薄的意味,“她温迟迟还不是有一个上过战场的竹马,不光有过婚约,还早早地失了清白了!”

    宋也来了兴趣,对长柏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

    永娘像是魔怔了一般,死了也要拉着温迟迟下水,便口不择言地厉声道:“她幼时便和那人在一个澡盆子中长大,后来长大了些还睡在一张床上呢!虽说是婚约,可礼又没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她便就是一个水性杨花,极其不检点之人!”

    宋也哂笑,“她清白不清白,你怕是不知道吧。有些话,慎言啊。”

    说罢,便挥了挥手叫长柏将人带回去,脸上的凉意却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温迟迟听出宋也话中的意味,他所维护的不是她的清白,而是他的颜面,因而她也没必要辩解,她甚至希望他相信,至少照着他挑剔的模样,自己多这一污点,糟了他的嫌恶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选择。

    宋也问:“她说的是可真的?未婚夫?”

    温迟迟点了点头,想起那一张宽厚的肩膀扛得起那么沉重的沙包,也低得下去头为她抹去绣花鞋上的污泥。只是一别经年,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寻他,便觉得心头一酸。

    “还是他人的未婚妻,又多了一桩不像话之事,”宋也冷笑了一声,目光自她面上略了过去,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婚退了吧,你已不是清白身,还是莫要毁了正经人家了。”

    温迟迟骤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公子,这是我的事。”

    “是你的事,同我无关,”宋也顿了顿,似是突然想起来,“只是你当初要嫁到徐府的时候,怕是人家早就将婚事给退了吧?我当是什么人,原来也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流。”

    温迟迟被气得头晕,阿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他怎么可这般往他身上泼脏水?

    温迟迟冷了语气,“阿濯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再清楚不过,您不是我,也不是他,也还请您慎言。”

    “慎言。”两个字在宋也唇齿间重重碾过,他脸上瞬间不好看了起来,“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勒令呵斥我?”

    温迟迟脸彻底冷了下来,“我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百姓,您是京中官老爷,云泥之差,迟迟不敢仰望,这一生也会牢牢铭记。所以爷可以放我走了么?”

    宋也:“我若不呢?”

    温迟迟将话还了回去:“您身份高贵,与我牵扯,有损体面。”

    宋也前半辈子舌战群儒,诡辩善言,此时被堵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半晌,手一挥便将身旁的杯盏扫了出去,杯盏瓷器尽碎的清脆声令他找回了些许理智,“为着你那薄情寡义的未婚夫,竟还有这般硬气的时候。只你对谁横,对我?”

    “你配么。”宋也哼笑,讥讽道,“可我偏爱看有情人分别,也偏不愿你得偿所愿。温迟迟,你若是识相,便不该再想着某个男人,免得日后自找苦吃。”

    温迟迟眼眶通红,“公子,我着实不懂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宋也皮笑rou不笑,“我要什么你当真不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眼见着便要穷途末路了,她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倾倒了出来,“当初在楼里要见我的人是你,而已经上了去宿州的船了,是你拦下了我,要我替我办事。当初那一杯下了药的茶也是你讨要的,中毒不唤郎中,要我身子的也是你。要在我脖颈处留下痕迹,让我当众受辱的人也是你。事成后要我伺候的还是你。”

    她眼泪掉了下来,声音哽咽,但还是不住地说:“徐家在杭州横行,是人人憎恶,您要惩治徐家,是为了大局考虑,迟迟感激您,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我?难道我就不是杭州的百姓吗?为何你要独独对我这般残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出于全局考虑,牺牲点什么他本就不在乎。他的手段一贯便是如此,花最小的成本,求最大的利益,所以哪怕面前站着的是个最柔弱的女子,能利用的起来,他不会皱一下眉,亦不会有半分愧疚。

    宋也顿了会儿问:“你不愿意?”

    刚问出去他便后悔了,他未曾想到即便叫温迟迟滚蛋了,她抽泣着说的话还能长久伴在他耳畔,直到午夜时分,仍旧振聋发聩得令他辗转难眠。

    她哭着说:“我不愿意.......我怕你,我一点都不想伺候你.......”

    第22章 笼中雀

    那日温迟迟穷途末路之时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心中终日的委屈尽数都哭诉了出来,等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就见着宋也阖上了眼睛冷冷地叫自己滚。

    他面上严肃,话语更是冷硬,温迟迟怔了一下,毫不敢耽搁,立即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仪来楼,肃杀的寒风卷着剜人的凌冽之气挂到她的脸上,温迟迟才反应过来,宋也没有再难为自己。

    夜里寒气大,走着便觉得风在往她鼻腔中冲撞,呛的她鼻尖红红。温迟迟掏出了帕子,将眼角中残泪擦得干净,脚上也丝毫不敢停歇,倘若他又反悔了呢?

    事实上命运弄人,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

    温迟迟连着几日都待在客栈中没有出来,一应吃喝用水尽是用的客栈的。即便是冬天日头短,她也没停下练习女红针线技法,往往是熬着一盏油灯,直到手脚冰凉才上床安置。

    虽说二百两银子于她而言笔数额不小,也够她几年吃喝了,但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在外,到处需要打点,以后也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她须得将这些银子聚拢起来,攥在自己手中,才可使自己不至于落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身无长物,唯有手脚灵活,心思细腻,可以在女红上下一番功夫,养活自己,只是因着往昔十几年养尊处优,没在这上头吃过苦头,如今一幅绣品卖出去的价钱也很微薄。

    想到这儿,温迟迟便觉得这客栈也是再不能继续住下去了,虽然住在此处供应用水膳食方便,无需她费心准备,但到底价格不菲,是烧着钱的,要省下银子,就不光得靠开源,还得靠节流。

    翌日起身的时候,她便将自己前两日夜以继日做的绣品拿去最近的一间铺子中寄卖。

    门口奔走的小二陈二这几日连着见着温迟迟好几日了,见着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孤身一人,便心存了些怜惜,见着她来,他停下了手下的活,交给了身旁的共事,快步走上去迎她,“姑娘今日又送了绣品过来吗?”

    “嗯,是的。今日有两幅,麻烦陈大哥您过目。”温迟迟点头朝陈二淡笑。

    陈二接过绣品,只略微翻开,上头的淡香便飘到了他的鼻尖,他一怔,便再也瞧不上下去了,连忙将绣品收了起来,愣愣地道:“姑娘的手艺一直很好。”

    他飞快地抬头瞧了温迟迟一眼,只见她肌肤似雪,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正盯着他,便连忙不好意思地撇开了眼睛,“姑娘.......昨日怎么没来?”

    说完,脸便开始烧红了起来。这话问的,便就像是他成日里头盼着她来一般。

    温迟迟没瞧出陈二的异样,她这些时日也多得他照顾,于是实诚道:“我昨日忙着寻找落脚之处,绣活一天没做便落下了。”

    陈二:“姑娘不再住在客栈中吗?”

    见着温迟迟沉默,他便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好,一个靠日夜做绣活孤女,客栈又怎会住的起?

    不待温迟迟回来,他便开口略过了上一个问题,“姑娘可曾找到住处了?”

    温迟迟摇头,“还不曾,今日我正要再出去瞧瞧。陈大哥您忙,我便不打搅你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