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
11. 忘川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而这两件事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项羽。项羽在忘川有很多迷弟迷妹，事实上，按照最近来到忘川的司马迁的说法，项王勇震四方，威震华夏，而项羽本人也确实是这样的，他在金戈馆演武从来没输过，位列榜首一整年了，但就是这样的项王，他最近，落榜了。我在忘川躁动的粉丝中得知了原因——项羽已经一周多没有去金戈馆了。 而且，大家都知道，项王没有生病。这就要说到忘川发生的第二件大事了，那就是项羽追着我们的高祖陛下跑遍了几乎整个忘川，最后把高祖陛下摁在地上揍了一顿。好在当时武帝正在附近的高楼上指点江山，陪同的小霍将军赶紧下去解救高祖陛下，愤怒的项王连小霍将军一起打。小霍将军被打退两步，似乎理解了当年高祖怎么被霸王赶到了汉中。 后来高祖陛下怎么逃出项王的魔爪的呢？他在挨打的时候，抢到了项王手里拿的拜帖，在众人的围观下高喊，“项羽给淮阴侯送拜帖啦！” 这是纯属诬告，项羽当场就澄清了，那张拜帖是高祖陛下送去韩信家的，项羽被这拜帖打到了脑袋，怀疑是刘邦故意的，这也是他追着刘邦揍的原因。我们的高祖陛下没想到回旋镖打到了自己头上，面对群众的一阵嘘声，很快找到了翻盘的点，“你溜进淮阴侯家了？” “我没有。”项羽否认这点。刘邦却不依不饶，“你没去淮阴侯家里，怎么有我的拜帖？” “我还要问你呢！”项羽揪住刘邦的领子，质问道，“是不是你拿拜帖砸我？” “我拿拜帖砸你干什么？”刘邦说，“我连你人在哪都不知道。” “肯定是你半夜偷溜进淮阴侯家里，看见我的拜帖心里不忿，偷拿出来，再找理由找我茬。”刘邦说道，他挥着手里的拜帖，高声喊着，“我一定要去使君那里举报你，让你也去忘川司蹲两天！” 两人互相不对付已久，刘邦这话一出口，项羽又要打他，刘邦拔腿就跑，忘川街道上又是一阵热闹。 故事当天就传到了我这里，当时我正在整理有关韩信的史料，高祖陛下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把那张被项羽弄皱了的拜帖拍在我的桌子上，笃定这就是项羽擅闯韩信家的罪证。 “说不定我能解释这件事。”我看着那张写满淮阴侯的拜帖，怀疑它被韩信扔出院子之后，被项羽捡到了。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项羽总在韩信院子附近晃悠是我已知的事情，这并不代表我不好奇或者说奇怪，因为项羽住的楚王宫和韩信家还是有一段距离了。况且当晚项羽是在我的注视下离开的。我把两个故事拼凑在一起，猜测项羽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之后又折返回来了，这就更奇怪了，项羽徘徊在韩信院子附近不愿意离开，我的头脑飞速运转着，难道他是想杀进去报仇？ 我们的高祖陛下已经第二次举报项王偷渡了，也许不是恶意报复呢？高祖陛下的品格似乎不足以证明这点，我准备一会儿去找项羽问一问，但此时刘邦挨了揍，很不愿意听我这话，一抬手，自觉地拿了茶水坐在我办公室的招待椅上。 “你是说淮阴侯把我的拜帖从院子里扔出去，正好砸到了项羽的脑袋？”高祖陛下不着调地问。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虽然故事很滑稽，但是目前来看，这就是事实，我只能跟高祖陛下强调这件事，“虽然我并不知道项王为什么在韩将军家附近徘徊？” 听了我这话，高祖陛下哼了两声，甩给我两个成语，“暗通款曲，互通有无呗。” 我没太听懂高祖陛下的意思，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有一件事，“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进不去韩将军家门的。” 我把那张拜帖推回给刘邦，他不接，装作不甚在意地说道，“谁想进他那破门。” “那您怎么还往韩将军那投拜帖啊？”我拆台道。 高祖陛下看着我，目光从我肩膀略过，我察觉到他的注意，默默转身把韩信的手办人偶收到抽屉里。面不改色是每一个使君的必修课，我和高祖陛下面面相觑，他忽得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我这是看故人来了，见个面意思意思。” “这小兔崽子真以为自己是哪根葱了！”他说完这句又压低声音跟我说，“我看见你昨晚去参加淮阴侯的粉丝会了，你想办法让我先进淮阴侯家门，我那儿还有剩下的半张铁券，韩信同款，到时候给你做报酬。” “嗯.....”我沉吟片刻，有些心动，但作为一个信推，我是有原则的，我几乎要凑到我跟前的高祖陛下推开，“您那铁券也就骗骗韩将军，我才不稀罕呢。” “您不如跟我说说，还有哪些这里面没有的事。”我抖了抖被我翻掉页的史记和汉书，实在道，“您也知道，我们公务员工资低，我赚点外快，好早点退休。” 我跟高祖陛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尽管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嘛，但是高祖陛下的聪明还是要防备一下的。 刘邦切了一声，似乎在说我不识抬举，他指着我的鼻子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韩信迷妹没有好人，自打韩信来这儿住，你就一直针对我，包庇项羽。” 我看着他，没说话，高祖陛下把茶杯一放，又绕过桌子，和我勾肩搭背，“你想想，你要是皇帝，刚登基，底下有个北伐连战连胜的将军，手底下拿着楚国的五个郡，你睡得着觉吗？” “您不是把他带的兵都收走了吗？”我小声道，顺手把史记翻到那页，免得高祖陛下不承认。 他把书一合，小声念叨着“我那曾孙真烦人，怎么没做干净”什么的，然后继续拉着我，跟我说，“粉韩信有什么好，你别藏了，我上次来就看见你那人偶了。” 我默默收回了推抽屉的手，听他继续说，“那小兔崽子有什么好的？脾气又坏，性格又傲，倔脾气上来五头驴都拉不回来。六年，关他六年都没把他脾气改了。” “我当皇帝不要面子的吗？”他拍着桌子，我怕他把我的桌子拍坏了，赶紧阻止他，“而且，你说他当楚王不到一年，收留钟离眜和楚军残部，他想干吗？造反是吧？” “我一早就听说，垓下的时候他偷偷溜出去见项羽，换做是你，你怎么看？” “陛下！我怎么看不重要，但是我刚才看见项王进门了。” 刘邦一听我这话，翻窗户就走。我有时候真庆幸，还好我办公室在一层，不然，每个月都得有几个人因为在我办公室翻窗送去住院的。 12. 项羽进门的时候我刚刚把高祖陛下喝一半的茶倒掉，他看着高祖陛下翻过的窗子，表情闪过一瞬的嫌恶。 “我看见刘邦跑出去了。”他说。 我看他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就知道他有正事要找我。果然，项羽是来找我喝酒的。我这个使君，平日里滴酒不沾，但是很多名士都爱找我喝酒，其实，说是喝酒，大多是谈心，或者有事想让我帮忙。我一向秉着为名士服务（吃瓜看戏）的态度乐在其中。这不，我立马把手头上的工作搁置了，跟着项羽去他的楚王宫坐坐。 当然了，我虽然穷，但也不是白吃他们的，我为这场和项王的也会贡献了两包故世买回来的....花生米。 世人对项王总有错觉，“力能扛鼎”这种标签贴在项羽身上，让大家觉得他是个鲁莽的武夫，但他们都忘了，我们的项王那也是楚国贵族后代，实打实的公子哥。所以我并不惊讶于楚王宫花园的装饰，只是我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信喵。 我怀疑是霸王喵把信喵叼过来的。韩信身体不好导致信喵也很虚弱，信喵不爱动，是以韩信并没有准备什么玩具，基本上就是一个窝，一个饭盆，但霸王喵拥有全套的猫爬架和众多玩具。我进门的时候它正在一棵比我还高的爬架上摇尾巴，俯视着正在下面一动不动的信喵。 信喵伸了伸爪子，在爬架下面趴着，但要是霸王喵想要从爬架上下来，它就会跑回笼子里。我瞧着它跑那两步都要累死了，想要帮它又怕霸王喵抓我。项羽看出了我的犹豫，说道：“它俩闹矛盾了。” “那你怎么不把信喵送回去？”我当即问道。 “它们只是闹矛盾了，又不是不一起玩了。”项羽说着，指了指霸王喵，“它会让着信喵的，而且信喵很喜欢在我这儿玩。”说着，他伸手进去摸了摸信喵的脑袋，并且把一个鱼的玩偶塞给信喵。 我看了看项羽，再看看霸王喵，它难得受了委屈，缩在爬架上不敢下来，这可真是个奇景，我再看看，发现它一直盯着抱着玩具的信喵，说来也奇怪，我的脑袋不知道哪根弦搭上了，“它在那儿一直在看它呢。” 项羽给信喵添猫条的手顿了一下，似乎听出来我的言外之意，对我一笑，随即邀请我去花园的亭子里坐坐。 我闻了闻项羽推给我的酒，很好，跟韩信家里的是一个味道的。这就是不打自招，我看着项羽，衡量自己把他抓进局子的可能性。要不就是说，我也就抓一抓高祖陛下，我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开始思考怎么劝项羽自己进局子待三天了。 “我可没进那小王八蛋他家。”项羽打断我的思考，率先开口，“酒都是他从洞里拿进去的。” “这小王八蛋喝了我四坛子酒，还给我吃闭门羹。”项羽说，“你下次看见他，告诉他，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你给韩将军送这么多酒啦，怎么还没进去他家门啊？”我打断他的话，多少有些不可思议，“至少得说上话吧，你自己跟他说呗。” “我怎么跟他说？”项羽反问道，他指了指信喵，“他想喝酒，就把纸条绑信喵身上，到时间在洞口把酒拿走，我一说话他就不出声，抱着酒坛子就跑了。” “额....”我想说些设呢，又觉得这事好像确实是韩信干的出来的，我便说，“你不是说他心虚，不好意思见你吗？怎么你还在倒搭酒啊？” 项羽想了想，回答道，“心虚和吃东西又不是一回事。喝酒也不是。” 我略一思考，竟然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说服了，好像...似乎...是这么一回事。我在亭子的桌子旁落座，项羽给我倒上酒，我把花生米摆在桌子上，一副准备好了听故事的样子。 “张良在赌场开了赌局，赌我和刘邦谁先进韩信家门。”项羽说道，他还挺喜欢我带来的花生米的，下酒菜，谁不喜欢，“你可以去押一下，还能赚不少钱。” “嗯？”我盯着他，希望他把话说的明白一些。 “你去押我。”项羽说，“肯定能赢。” “您也太自信了。”我给他把花生米上的皮去掉，剥好的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我可希望他沉迷剥花生米忘了给我爆料，“高祖陛下拜帖都送了，韩将军也说要找高祖要地，我看他俩马上就要见面了。” 项羽不吃我这激将法，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笃定地说，“不可能。小王八蛋心虚得很，才不会在见我之前见别人呢。” “你别老说他心虚啊。”我激动道，差点把花生米捏碎，“你又不告诉我韩将军为啥心虚。”我忽得凑近些，盯着项羽的眼睛，“你不会跟高祖陛下学坏了吧。” “我学他干嘛？”项羽说，就着这姿势给我拉近了，两巴掌拍在我肩头，差点没给我拍过去，“你帮我个事，我肯定告诉你，他为啥心虚。” “你要干嘛？”我默默坐回去，警惕地盯着项羽，“你要是让我帮你打高祖陛下，我肯定是帮不了你的。” “打他还用你帮我？”项羽说，“我是想让你帮我在冥河里捞个人。” “啊？”我叹了口气，比划比划自己空空的口袋，“我已经没有多少灵偶了，还答应了武帝给他捞人呢。” “我告诉你韩信为什么心虚，保证你能在小报赚一笔。”项羽果断地说。他拿起酒杯，毫不在意地喝酒，而在我眼里，他好像那个盖世英雄，在清凉的月色下散发着西楚霸王的光芒。我把包里的灵偶全掏出来，一拍桌子，“就这么多，上次捞韩将军折戟沉沙了，这次我推了武帝的事帮你，也就这么多！” “够了，够了，这次有信物。”项羽笑着说，他看着我的诚意，愿意先付定金给我。 我搓了搓手，激动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我能随便问了吗？” “问吧。”项羽往后一靠，轻松地等待着我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