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232节
“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林随安戳了戳花一棠的肩膀,“用这么?大的赌注博一个莫名其妙的赌局,值吗?” 花一棠抿紧了嘴唇,一动不动望着林随安的眼睛,似乎想透过?这双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林随安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夏夜盛满星星的山溪,清澈又……冷静——花一棠简直欲哭无?泪——她当真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啊…… 这货到底在干嘛?林随安十分莫名其妙。 眼前的花一棠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眼皮乱跳,一会儿又舒展眉头,一会儿又像个老头子叹气,最后竟然瞅着自己?笑了。 然后,他笑着说:“值。” 风忽然变大了,俊丽少年的九层飞萤衫在深邃的夜色里若隐若现荡漾着,像无?数洁白闪耀的牡丹花瓣。 林随安胸口?倏然一紧,心跳声消失了。 花一棠抬手想捋林随安被风吹散的发丝,手指停在鬓角半厘的位置,一顿,又收了起来,“只要是你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回来。” 林随安:“……啊?” “我们?是搭档,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乌淳挑衅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花一棠肃下神色,“如今,我们?已经收复了扬都?、东都?、广都?和益都?净门,依然并没有找到真正有用的十净集,乌淳一个外人,却敢信誓旦旦说他那?本是安都?益都?分坛保存最完整的残本,其中定有蹊跷。” 林随安一个激灵回神,脑中将?之前和乌淳对?战的场景快速回放了一遍,“你怀疑,这本十净集来自于另一个净门,或者是——那?个三爷?” 花一棠挑眉,“值得一赌,不是吗?” 林随安眸光大亮,“值!” 花一棠得意,摇起了小扇子,吧嗒吧嗒——吧嗒吧嗒——吧唧吧唧—— 诶?什么?声音? 林随安耳尖一动,顺声望去,竟然看见一对?青年男女搂在一处,耳鬓厮磨,时?不时?偷偷亲对?方两下。 林随安大为震撼:唐国民风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了吗? 可待她扭头仔细一瞧,这才惊觉这飞虹桥上竟然全都?是出双入对?的男男女女,揽着腰的,牵着手的,说悄悄话的……感情此处竟是个约会胜地。 花一棠不自在移开视线,小扇子摇得飞快,可越摇,脸上的燥热愈甚,嘴里哼哼哈哈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说辞蒙混过?关。 “那?个……这个……呃……花某也不知道……此处……这里……那?里……呃——林随安,你在作?甚?!” 林随安没干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就是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垫着脚尖,想偷听隔壁小情侣的悄悄话。 花一棠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一把攥住林随安的手拖走,“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快走!” 林随安:“喔嚯嚯,等等等等,我再?瞅瞅。” “瞅什么?瞅!回家!” “你瞧那?边——喔嚯,猛啊!” “闭眼!闭耳!闭脑!” 月光下,花一样的少年牵着一脸八卦的少女穿过?飞虹桥,跑进了万家灯火,少女的笑声伴着少年的絮絮叨叨,像夜风一样温柔。 * 小剧场 花氏九十九宅。 木夏哼着歌,将?花一棠呕心沥血的大作?裱好,高高挂了起来。 “银晖悠悠水脉脉,脉脉相思情绵绵; 绵绵春意心刻骨,一见倾心祈白头。” 木夏左瞅右瞅,越瞅越觉得忧心。 “四?郎这定情诗好像又忘了韵脚,不会被林娘子嫌弃吧?” 第199章 花氏九十九宅雕栏阁内, 气氛甚是沉重。 林随安和靳若挤坐在一起,一个端着茶,一个嚼着白糖糕, 眼珠从左边滴溜溜转到右边,又从右边滴溜溜转到左边, 同?时挠了挠脑壳。 一刻钟前?, 众人交换了各自探查的情报,形势不容乐观,总之一句话,破案尚未成功,诸君还需努力。 然后,花一棠和凌芝颜便进入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里。 凌芝颜脑袋埋在卷宗堆里,手里哗哗哗地翻着, 只露出一个脑门,脑门上布满了薄汗,亮晶晶的,发际线明显比在扬都时后退了两毫米。 林随安:“凌司直这是怎么了?” 靳若叹气:“大约是在红香坊被?欺负了, 心中有?些不甘吧。” 林随安顿时两眼放光,“说说细节!” 靳若两口?吞下白糖糕,坐得笔直, “今日红香坊休沐,所有?娘子都在后园的温泉里泡汤。” 林随安:“喔嚯!” “段红凝特意邀请凌司直一同?入内, 坦诚相见。” “喔嚯嚯!” “结果你猜怎么着?!凌老六这根木头,竟然怂了,草草问?了几句就火烧屁股逃跑了, 连那些女娘的头发丝都没见到。” “啊呀!”林随安扼腕,“可?惜了!” 早知道有?这等好事, 应该让她去的!浪费了一次与美女小jiejie们?贴|贴的大好机会! “谁说不是呢!”靳若一拍大腿,“一大盘温泉煮蛋我才?吃了四个,剩下的全丢下了,太可?惜了!” “……” 林随安在她徒弟的大眼睛里看?到了五个大字:清澈的愚蠢。 再瞧右边的花一棠,斜斜靠在太师椅的软垫里,桌案上垒着高高的轴书山,抽出一本?,唰唰唰扫两眼,扔到一边,又抽一本?,刷刷刷扫三眼,再扔,地上的轴书也?堆成了山,木夏蹲在一旁,边捡边叹气,时不时瞄林随安一眼,表情甚是幽怨。 最诡异的是那些轴书的书名,皆是诸如“柳梢月下,南柯一梦”、“飞花漫漫,泪珠涟涟”、“美人回眸,缘生缘灭”、“闺情难觅,狼心似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好月圆,风过蔷薇”…… “姓花的怎么突然开始看?通俗话本?了?”靳若纳闷,“还全都是讲男女之情的。” 林随安遮着嘴,小声道,“大约是路上受了刺激。” 靳若双眼一亮,“说说细节!” “我们?回来的时候,路过玉江飞虹桥,桥上全是谈情说爱的少女少女,亲密的不得了,花一棠眼瞅就要十七了,八成是见景思|春,那啥那啥和那啥了,”林随安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男大当婚,可?以理解。” 窝在太师椅里闭目养神?的方刻嗤笑一声,说了两个字“果然”。 靳若:“……”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飞虹桥是益都有?名的定情圣地,姓花的带师父过去,莫、莫莫莫非是——可?瞧师父这表情神?色——八成、不,九成九是什么都没发现。 靳若暗暗叹了口?气:太惨了,他都有?点可?怜花一棠了。 “瞿慧一案大获全胜,在座皆功不可?没,当浮一大白!”花一梦绯红色的裙摆飘飘转了进来,像一朵月下绽放的红色蔷薇花,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子,“我请大家喝酒——诶?” 室内的气氛实在太凝重了,立即打散了花一梦的兴致。 林随安飞快向花一梦招手,花一梦凑过去,和林、靳二人挤坐一处,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案子查得不顺利?” 林随安和靳若的表情皆是有?些一言难尽。 花一梦弯眼一笑,“无妨,所谓一醉解千愁,此乃友人赠我的白香酒,来,给大家满上!” 哎呦我去!您老人家就别添乱了! 林随安吓得够呛,忙一把抢走花一梦的酒坛子甩给靳若,靳若甩给伊塔,伊塔迅速将酒坛子换成了茶壶,冷冷道,“三娘,喝酒,不好,喝茶,好!” 花一梦哭笑不得,“罢了罢了,以茶代酒,也?是不错。” 说着,斟了一盏茶,站起身,滴溜溜转到了凌芝颜的桌前?,纤纤玉指端着茶盏送了过去,“六郎,喝口?茶,歇一歇吧。” 凌芝颜肩膀一抖,抬眼看?了花一梦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多谢好意,凌某不需要。” 他头上的汗更多了,亮晶晶的额头变成了桃红色,和花一梦的裙摆相得益彰。 林随安:“完了,雪上加霜。” 靳若:“凌老六已?经没救了……” 花一梦歪头瞅了瞅,勾唇一笑,将茶盏放在了桌案上,又轻轻往前?推了推,飘飘然坐到了花一棠的身侧。 凌芝颜长吁一口?气,瞥了眼茶盏,往旁边挪了挪,碰也?不敢碰,好像茶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半晌,似乎有?些不放心,又瞥了一眼,突然怔住了,眉头一蹙,飞快抓过一本?绣坊账簿狂翻几页,眸光频频闪动,将三家绣坊账簿同?时铺展开,一脑袋扎了进去。 “不愧是凌家六郎,和传闻中一模一样?,妥妥的一根筋啊。”花一梦捅了捅花一棠,“四郎,你与此人当真能聊到一处?” 花一棠没回答她,正盯着一卷名为“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话本?发呆。 花一梦诧异眨了眨眼皮,飞快看?了眼木夏。 木夏的目光从花一棠转到林随安,叹了口?气,又从林随安转回了花一棠,眉头皱成了疙瘩。 花一梦更诧异了,眼珠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木夏脸如苦瓜,眼珠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花一梦“啊”一声,捂住了嘴,木夏老气横秋叹了口?气。 林随安和靳若彻底看?傻了眼。 靳若:“师父,他们?花氏的人能用脸聊天。” 林随安:“叹为观止!” 花一梦摇了摇头,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低声道,“四郎,你这法子不对啊。” 花一棠抬起头,眼眶红丢丢的,“三姐可?有?高见能指点一二?” 花一梦无奈叹气,示意花一棠和她一起走到窗边避开他人,顺便抛给木夏一个眼神?。木夏心领神?会,立即唤来伊塔,凑到林随安和靳若的身边,东拉西扯聊起了天。 花一梦望着窗外的莫愁湖,眸光莹莹,湖水静默如镜,倒映着银色的弦月,仿若另一片天空。 “女子的心,广阔如无垠之海,对男子的心思,大约只有?一根小小的海底针,能见到那根针的机会,少之又少,稍纵即逝,若非真心,永远都见不到。四郎,你命运坎坷,自幼早熟懂事,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了——”花一梦叹了口?气,“大哥、二姐和我都很担心你,怕你本?性太善,心太软,模糊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将友情当成了爱意……” 花一棠静默片刻,“不是。” 花一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