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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教室,还顺便带走了那支钢笔。他前脚刚走出去,段施贤后脚就来到了8班教室门口,这情状把丁启吓了一跳。段施贤是十中的校长,说到底身份还是比较敏感的,轻易不会参加家长会,丁启没想到他会过来,更没想到段吹雨会有两个家长同时来参加家长会。他诧异地看了眼段施贤,又把目光转向讲台底下的任衍。段施贤走到丁启身边,他姿态放得很低,光看穿衣打扮就是位普通的学生家长,在场除了丁启和林佳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丁老师。”段施贤压低声音喊了声。“段——”丁启顿了下,改口道:“段吹雨爸爸,你——怎么过来了?”“段吹雨他妈和他哥都没时间,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了,我还是得过来听一下。”段施贤深知这个阶段对段吹雨的未来有多么重要,也明白此刻再没人伸出臂弯挡在他身后,孩子心里肯定会有怨念。许亚菲年纪大了,珍惜的东西变了,也少了,他又何尝不是。大人跟小孩不一样,小孩觉得坏了的东西就该扔掉,而大人却会选择修补。丁启面露为难,眼神瞟向任衍,小声道:“可是,段吹雨他哥已经过来了啊。”“什么?习风?”段施贤顺着丁启的目光往后看去,看到了个陌生的面孔,他微微皱了下眉,没说什么。“那这——”“我知道了。”段施贤没有揭穿任衍的身份,说:“我不知道他哥会来,那我就先走了。”段施贤转身的一瞬,又扭头看向任衍,他朝他走了过去。任衍眼看着他走过来,心里已经猜到他应该是段吹雨的爸爸。段吹雨从没主动提起过他爸,任衍只知道他爸妈一年前就离婚了,段吹雨跟他爸的关系似乎很僵。“我是小雨的爸爸。”段施贤小声说,从衬衫前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又问任衍要了张便签纸,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家长会结束了,你可以打这个号码联系我一下吗?”任衍微微点头。*按照原定计划,家长会大概要持续一个钟头左右,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学生都在cao场和露天活动室自由活动,等待家长。8班是试点班,虽然清一水的男生,但各个都是刷题大王,趁这空当儿疯狂赶作业。露天活动室能坐的地儿,基本都被坐满了,没抢到空座的学生只好跑去图书馆奋发图强。段吹雨的作业早就写完了,正坐在藤椅上死磕物理竞赛题。好不容易磕完了,他就仰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眼睛是闭上了,但是耳边并不清净。露天活动室除了8班还有其他班的学生,胆儿大的女生见他手边闲下来了,就一步半步地磨蹭到他身边,打听任衍。屠蕾一马当先,走在人民群众的最前头。“诶段吹雨,你哥什么星座啊?多大了呀?有女朋友了吗?我能要他个微信号么?”段吹雨弹开眼皮,眸光扫了她一眼,神色懒散。睁眼的刹那,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众女同胞包围了,中间还夹着几个熟面孔,以前不止一次给他递过小情书送过小礼物。段吹雨懒得应付,直接一句话打发所有任太太候选人:“他有女朋友了。”周围的女生拖长调子“啊”了一声,哀怨又不甘。段吹雨挎上书包,打算直接回家,他刚迈出一步,手机提示收到了条微信消息。聊天终止程序:你哥不应该送你出国,应该送你去美术学院。段吹雨回了个问号。口欠:?聊天终止程序:[图片]段吹雨点开图片看了一眼。图片是任衍拍的理综试卷上的一道题,题干问“电磁泵的原理”,那道题是整张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了,段吹雨卷子答得快,开考半小时内又不能提前交卷,闲得无聊就把原理用图解的形式画了出来。结果当然是一分没得,老师还在旁边用红笔做了标注,发出灵魂拷问:您跟我这画漫画呢?您受累。想到这,段吹雨嗤笑一声,回复:画得好看吗?是不是有希望考个美院。聊天终止程序:。透过那个“。”,段吹雨仿佛能看到任衍那张气到没表情的俊脸,他有心逗他,打字回复道:诶诶,开家长会呢,还玩手机,当心我告诉老师聊天终止程序:。段吹雨看着手机屏幕笑半天,把任衍的备注改了——句号批发商。楼梯拐角传来隐约的啜泣声,段吹雨手勾着书包肩带站在楼梯上稍作停顿,两步跨下楼去,他看到宋颖站在楼梯口,面朝着墙抬手抹了下眼睛。听到脚步声,她身形一怔,胡乱地抹了抹脸。“怎么了?”段吹雨走过去。宋颖背对着段吹雨,嗅了嗅鼻子,不好意思转过身来。“没什么。”她的鼻音很重,开口时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宋颖眼尾发红,低头抽泣。“你妈是不是骂你了?”段吹雨直接问,他刚才在走廊撞见了那位疾言厉色的女士。宋颖咬了下嘴唇,语气带着一丝认命的妥协:“我已经习惯了。”“骂”这个字眼有些言重,她mama是个体面的人,在她眼里,她对女儿的那些耳提面命都不应该称之为“骂”,换个词,应该叫“苛求”。转来十中之后,这位把女儿当成唯一依靠的单身母亲,明确表示希望能在月考看到自己的女儿夺下年级第一的位置。但是宋颖没有达成她的要求,所谓的“苛求”当头而来,无形的压力一点一滴堆积成一座大山,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座大山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存在,搬家数次,仍旧如影随形,并且越来越沉重。各个学校的学习进度都有差异,宋颖觉得这次月考自己已经付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首都是什么地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不认为自己有绝对的实力能拿到年级第一,所以她忍受不了这次“苛求”。宋颖嘴唇一抿,眼泪忽然扑簌簌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段吹雨给她递了张纸巾。“我,我真的觉得我已经尽力了。”宋颖拿纸巾不停地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好累啊,我讨厌搬家,我讨厌上补习班,我讨厌喝那些补汤……为什么什么都要逼着我……”平时沉默上进的转学生,此刻却哭得满眼通红,段吹雨望见她眼睛模糊一片,却死命咬紧嘴唇,坚守着最后那点倔强。高考这场战役里,有人自发地拼了命往前冲,有人被外在力量生拉硬拽着往前走,他遗落在那些人的后面,想往前踏步,又觉得脚步虚浮,踩下去就是一片空荡,落不到底。没有人对他要求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