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初遇(微微H)
第二回 初遇(微微H)
王媅第一回见陆淙,是在她十六岁那年的秋天。那时候父亲刚刚调任到京,她们一家住在甜水巷打头的第二间,邻居便是京兆府尹卫朋。还是托着这层紧邻的关系,王媅才攀进了燕京贵女的圈子。她在家行四,家里除了头生的长子,当间又有两个半路夭折的女儿,母亲年过三十才终于生下唯一成活的女孩儿,因此起名叫媅。媅者,乐也,因此又有个小字叫喜娘。王媅家是陡然升上来的泥腿子清流,真正的达官贵人低看她们一等,只不过偶尔碰见,会招呼一声王四娘。 王媅十六岁,貌美之名已经传遍家乡。她在京兆府尹家里办的茶会上只露了一面,这名气瞬间又传遍了全燕京。王媅父亲的同侪亲眷争先恐后下了六道请帖,无外乎都是想见见这传闻中艳冠十六州的庐山真面目。王媅的娘把着请柬,只挑选出两家有适龄儿郎待娶的,叫王媅打扮了去赴宴。王媅心知肚明,她爹的官到进京这一步已经做到了头,家里只有靠她的婚事,才能再进一层。 王媅自知貌美,也自矜貌美。来到燕京的第一年,除了在只有女眷的筵席上,她总是戴着一顶幕篱遮掩相貌。她要吊那些公子哥的胃口,吊得越高,她就嫁得越好。 那年的秋天,邻居卫府尹家的女儿卫荷清拉她去兖国公主家小女儿办的雅集。兖国公主的大女儿刚刚同太子太傅的长子订婚,jiejie办喜宴,meimei办雅集。以王媅的家世本不该在宾客之内,不过卫荷清性子随和,也就带着王媅去了。王媅没有去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宅院,席上投壶作乐,她紧张得一直输,不知不觉便吃醉了酒。一个青衣婢女领她去更衣,等出来时,门口却一个人影也不见。王媅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朝来时的方向赶,赶到花园正中的假山底下,再也找不见路了。她想寻个人问问,便顺着假山的缝隙,听见了些不寻常的动静。 “啊……别来了,奴吃不下了……啊!”“哥哥轻些,轻些,啊……奴的sao奶子痒,哥哥吃一吃,哥哥舔舔就好了……”“快些,快些呀!冤家,一会儿她出来了寻不见奴就完了。嗯……好舒服,哥哥顶进去了,就是那儿,就是,啊!快些!再快些……” 王媅不敢出声,贴在岩壁上屏息偷听,依稀闻得是那个青衣婢女哭叫的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个男人低低的喘息。两人谈话间,还能听见细细的水声飞溅。王媅不知这两人在做些什么,可听那婢女“吃奶”之类的大胆言语,再结合耳边拐着弯的娇媚呻吟,饶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多少悟出来了几分,不由得两腮飞红,捂住“砰砰”乱跳的心便想离开。 “好大胆的娘子,居然在此偷看人家的活春宫。“王媅刚刚转过身,一道低哑的男声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边响起,她吓了一大跳,险些惊呼出声,又慌忙掩住口,半惊半怒地回头去看,一时却呆住了。 因为身后这个男人,居然长着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许多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惊诧,碧绿的眸子闪了闪,透出一丝慵懒的笑意:“你是少府寺王家的王四娘。” 他用的是笃定的口吻,仿佛早就认识王媅,“都说王四娘清高,没想到竟有这等雅好。” 王媅被他说得气愤非常,见他还大咧咧地站在自己一步之后,假山里头的动静又不绝于耳,不免着急要从这是非地离开,倒退了两步,压低声音斥道:“你不要在这里满口胡吣!给我引路的那个小娘子不见了,我来找她……你难道是什么正直人!这样的腌臜事情,你……”说到一半,王媅忽然想起一样最要紧的关节:“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王四娘!今日、今日的事情,你不许说在这里见过我!”头回进到这种和皇亲国戚沾带的人家里赴宴,要是牵扯到这种下人野合的事情里,凭自己的家世,往后再想进这样的交游圈子一定难如登天。王媅想到这里,头皮一阵发紧,只顾想着怎么遮掩,甚至忘记深究这男子是谁,扭头就要跑。 “你是在命令我?”那男子身量出乎意料的高大,伸手一捞,王媅就又被攥住手腕扯了回去,“容色这样惊人的女子,我二十年来在燕京还是头回看见。听说今日王四娘也在宴上,你说你不知道王四娘,席上若有比你颜色更胜的娘子,你难道会认不得?”王媅恼怒地想甩开他的手,这男子却握得更紧,蛇一样幽绿的瞳仁深处像是跳动着两团火:“让我不说也可以。告诉我,你不是王四娘,你叫什么?” 王媅被他身上隐隐渗出的危险气息吓住了,下意识地据实答道:“我、我叫王媅……”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被这男子紧紧钳住,已经有些发疼。假山那边的声音也不知何时停了,恐怕再耽搁一会儿就会有人出来撞见。这来历不明的男子又显得凶神恶煞,再开口时控制不住地带了几分哭腔,“你放开我,我告诉你了,我要回去了。” 王媅再一挣,发觉男子已经松开了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从这是非之地离开。走出不远,便撞见一行传菜侍女,连忙跟在她们身后回到了卫荷清身边的坐席。她没有看见,身后的碧瞳男子正一脸犹疑地望着自己拉过她的那只手,看了好一阵子才甩袖转身,向招待男宾的外院去了。 外院那边比内院女眷的聚会可热闹多了,划拳、传令、投壶的吵嚷声不绝于耳。男人刚一现身,便被一位倒持酒尊的粉袍郎君勾住肩膀拉走,口中笑骂道,“殿下让臣好找!正喝得起兴呢,你这厮躲酒可不行!再罚三杯为好,满上!”那被称作殿下的碧眼男人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毫不理会劝酒之言,只伸手捏住对方的手腕道,“子衡,我以这般力气拉你,你疼么?“叫做子衡的人被他一捏,当即大叫一声,抽开手道:”陆六!我难道是石头做的不成,你自己试试这能不疼?哎哟哎哟,指头印都看见了!你这手上没个轻重,是吃醉了酒不成?”男子一愣,显出一副懊悔神色,喃喃道:“怪不得……”粉衣之人见状奇怪,还要再问,却被勾住了头耳语道:“你家下人不规矩的很,赶紧着人去假山那看看。” …… 这生着绿色眼睛的男人叫陆淙,当时还是蜗居少阳宫的太子。他旁边的人是兖国公主的小叔子谢桓,字子衡。一天以后,陆淙才知道,那传说中艳冠十六州的王四娘,大名正是王媅。一天以后,王四娘王媅接到一封游湖会的请帖,署名正是太子的堂姑兖国公主。 那是王媅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接到贵族请帖,也是王媅与陆淙的第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