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鸿院来访，修真者亦有贪生之念
“卓方仙尊可还好？”清衍笑着开口。 三人没想到清衍对刚才那一出视而不见，顿时便有些尴尬起来。 几人对视片刻，古晨开口道：“没想到清衍仙尊与家师熟识。” 清衍愣了一下：“卓方成了天鸿院的掌教啊……” 封于谷底百年，没想到昔日那个跟在天鸿院前掌教身后，高喊着除魔卫道的冲动弟子已然成了天鸿院的掌教。 当真世事无常。 “清衍仙尊……” 清衍抬手，阻止了古晨还欲开口的劝导。 “那些准备好的话便不必再说了。在下虽声名狼藉，但这么多年来……倒还算信守承诺。既说了解决此事，便绝不会逃避推诿。你们若心存疑虑，大可回去问问卓方。毕竟……当年我许诺度百万枉死性命之时，卓方也在。” 三人愣住了，清衍手掌轻挥：“回去吧，告诉卓方，清衍自会如百年前一般重诺，不必劳烦天鸿院……拯救苍生。” 光华闪过，三人面前一片迷雾，待迷雾散去，眼前哪还是什么客栈，他们分明被送到了径云城外十里的树林里。 古晨默默握紧了拳头。 仙君与仙尊，看起来只是半步之遥……但世上仙君少说也有千万，仙尊却始终寥寥无几。 其中差别，又岂止是一场雷劫。 “……大师兄，咱们还要去找清衍仙尊吗？”楚泽忍不住开口询问。 “找什么找！没看人家连话都不想听咱们说！到底是仙尊，傲气得很呐，跟清霄山那群没本事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宁羽说着说着，倒对清衍多了几分佩服。 “想必再去也是一样的结果。回去吧，师尊正在赶往清霄山的路上，我们不如回去见了师尊再做打算。”古晨垂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客栈。 白鱼儿从清衍的衣襟里钻出来，一爪拍在了清衍的下巴上。 “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忘记变回人形，又是一爪拍在清衍的侧脸，光华微闪，清衍怀中便多了一个气鼓鼓的小姑娘。 “怎的气成这样？”清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修真者都是这么烦的吗！长篇大论乱七八糟，一句话要绕八百个弯子！” “了不得……”清衍装作惊讶：“我们鱼儿竟然还听出那几个人的弦外之音了？” 白鱼儿骄傲的仰起脑袋，片刻后发觉不对劲，按着清衍的胸口凑过去拿清衍的脖子磨牙。 “我！又！不！傻！！！！” “好好好，我们鱼儿最聪明了。”清衍赶紧讨饶，顺便捏了捏她的后颈：“不是说要去吃陶然居的清蒸鲈鱼？再不去……人家可要关门了。” 鲈鱼！ 白鱼儿立刻松开了清衍的脖子。 片刻后，脖子上印着自己家猫儿牙印的仙尊牵着满脸期待的小姑娘离开了客栈。 吃过了饭，清衍带着白鱼儿在街上闲逛。 “阿衍，他们为什么都要来逼你去解决墨珏的事呀？那个讨厌鬼……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 “嗯。”清衍温声道：“鱼儿那日接触到魔气，可有什么感觉？” “感觉……？”白鱼儿皱着眉毛回忆了一下，诚实摇头：“只是觉得讨厌，其他的……没什么感觉。” “大概因为鱼儿是灵兽，天生仙灵之体，对此等魔物天生有些压制作用吧……”清衍不曾养过其他灵兽，只得如此推断。 “其实对于普通修真者而言，魔气是极为恐怖的东西。” “恐怖？” “对。”清衍想了想，解释道：“修真者借助灵气修炼，唯有经历雷劫成为仙尊后，血rou才会被灵气重铸，在修真界中，仙尊常常被称为仙人之体。便是因为仙尊本身便对邪魔之物有一定的压制作用。可魔气却是例外。” “魔气可以轻易侵入修真者的身体，吞噬对方的修为纳为己用，甚至若没有仙人之体，普通修真者在魔气的侵蚀下很容易便会丧失神智，成为真正的行尸走rou。这也是为什么……墨珏的实力明明在仙君中也排不上名号，却能在堕入魔道后屠杀百万之众的原因。那些死去的人里面，可不乏修为高深的修真者。” “魔气……这么厉害吗？”白鱼儿这会儿才算是懂了为何当日明虚他们几人为何会吓成那个样子。 “魔道本就是以吞噬他人修为来强大自身的邪祟之法，便是有仙人之体护身的我……当年为了封印墨珏，也损毁了半身修为。” 白鱼儿听到此处，抓着清衍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有些担心的看向清衍。 清衍揉了揉她的发顶：“无妨，修为被毁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境界还在，修养一阵子便无大碍。” 只是当年没人愿意给他时间修养。 入清霄山崖底后，又哪有机会来恢复修为。 反倒是这十几日与白鱼儿日日游玩，修为已然恢复了不少。 “这还是因为墨珏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我对他十分了解，而且灵剑带有煞气，本身对魔气也有一定的克制。换别的仙尊，怕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修真之人，能修到仙尊极为不易，又怎会……” “他们都是胆小鬼！！！”白鱼儿忍不住接话。 “……贪生乃是人性本能，修真者……亦不能例外。” “明明就是他们胆小鬼，要阿衍自己除魔，还要为了面子编个什么理直气壮的罪名给你……” “好了好了，不必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清衍笑的温柔。 “阿珏本就是我的徒弟，即便他们不曾逼迫……也该由我来解决此事。” “等阿衍打败了那个讨厌鬼，我一定要挠他满脸花给阿衍出气！” “好，那我便等着鱼儿……为我出气。” “可是阿衍，我记得你说过……魔王不死不灭，即便rou体被毁，灵魂却还可以在他人身上降生。你要怎么彻底解决这件事呀？” “其实这些年在崖底，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日见到墨珏，终于有了些头绪。” “魔王不死不灭，但与修真者相比，也有致命的弱点。修真者的根本是仙体，灵气只是修行的辅助，可魔王却恰好相反，他没有rou体，仅凭魔气存在于天地之间，而魔气……终有耗尽的那天。这次见到墨珏，他的魔气已经比百年之前弱了许多。只是仅凭着封印来损耗他的魔气未免太过缓慢，时间拖的太久，恐会多生事端……思来想去，倒是让我想到一个可以消耗他魔气的法子。” “什么法子？” “灭寂谷。” 清衍提起这几个字，神色有些复杂。 灭寂谷是修真者眼中的禁地，只因其中吞噬一切气息，灵气、魔气，在灭寂谷中都会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但清衍曾经去过那个地方，手中这把不知名字的灵剑……也是自那谷中所得。 当年逃出灭寂谷，也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灭寂谷的入口不定，但我上一次离开之时，出口便是这径云城。” “原来阿衍这几日带我闲逛是在找灭寂谷的入口啊……”白鱼儿了然。 “一半一半。”清衍抬起手，擦了擦她唇角的糕饼碎屑。 “另一半是什么？”白鱼儿不解 “秘密。” 白鱼儿气鼓鼓的一巴掌拍到清衍身上，面前的仙尊便勾起了唇角。 自然是想带白鱼儿看看，这个他曾经经历过的……烟火人间。 清衍继续带着白鱼儿在径云城闲逛，而聚集在清霄山的各大仙门却已渐渐失去了耐心。 就在众人商量着要如同百年前一般组成什么仙门联盟的时候，清衍一身白衣出现在了清霄山的上空。 “诸位，别来无恙。” 人群中不乏有许多当年熟识之人，清衍的目光一一扫过，已经有些人忍不住低下头去。 再怎么冠冕堂皇，终究是心里有愧。 清衍看了看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的明虚，暗自摇了摇头，率先向禁地走去。 “各位若是放心不下自可跟来。不过……在下若与阿珏缠斗起来，免不得会有魔气溢出，还请各位……自行判断要不要来。” 一阵sao动之后，浩浩荡荡的仙门联盟，跟在清衍身后的不过数十人。 走在最前面的清衍，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众人不由得起了防备，然而清衍却神色如常的继续迈开脚步。 走在众人前面的清衍仙君无奈的拍了拍怀里作乱的小东西：“鱼儿，别闹。” 白鱼儿咬着他的乳尖磨牙。 昨夜为了找那灭寂谷忙碌了大半晚，本就嗜睡的猫儿在清衍怀里刚刚睡了两个时辰便被清衍提起来赶往清霄山，还不准她用人形跟着…… 气！ 为了平息奶猫的愤怒，清衍路上已经吃了血乳果喂她。这会儿白鱼儿已经吃饱了，却依然咬着那处磨牙，往往咬了好几下才肯好好的喝一口奶，惹得清衍耳尖微红。 没人知道……赶去与魔王决战的清贵仙君，其实在给怀里的奶猫喂奶…… “鱼儿，一会儿我会暂时困住墨珏，给你时间来布置那传送阵法。待阵法启动后，切记一定要尽快跑出去，避开这些仙门中人，去径云城等我，可记好了？” “喵喵……咪呜……” “不可。你是仙灵之体，本质是灵力所化，若进入灭寂谷……定然承受不住。” “……咪呜……” “我答应你，定然好好出来。” “呜……” 奶猫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明虚没有跟来，但整个防御阵法都是清衍亲手所设，他指尖弹出几道灵力，紧闭的防御阵便撕开了一道可供众人进入的裂口。 封印大阵之外，跟随而来的修真者们大多远远看着，既不敢靠得太近，又怕清衍违诺而不愿离去。只有寥寥几人站的近些，清衍看过去，竟然还有几个自己的熟人在。 其中两人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的仙尊，此外还有卓方和他那之前去过径云城的那三个徒弟。 清衍情绪复杂。 卓方此人便是满口除魔卫道的迂腐之人，没想到带出来的三个徒弟……也是这样。 没时间管他们，清衍手掌轻挥，一道灵力打入封印之中。 “唔……” 一声闷哼，汹涌的魔气自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最终被困于封印之上的一片小小空间之中，慢慢聚成了墨色的身形。 墨珏。 此时，清霄山大殿。 “掌门！！掌门仙君！！！！” 一个内门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明虚皱眉，向身旁其他仙门的掌门抱拳，而后走向那内门弟子。 “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掌门……大事不好了掌门！” “何事？”明虚压低了声音。 “您不是说让我去取掌门印为清衍仙尊开路吗？” “然后呢？” “掌门印……掌门印不见了！” 明虚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 许久，他颤声开口。 “切记……不可声张。” 若是让在座的众仙门知道他弄丢了如此重要之物，怕是清霄山今日便会真的……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