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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雪眼波闪了闪,打量他几眼,暗暗记了他形貌。又见他身边之人已是神色惶恐,东张西望一番,又转头去训斥他,神情严厉,声音却低低地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轻轻一笑,对那卫士道:“回云阳侯府。”那卫士答应一声,扬鞭催马,稳稳地驾着车去了。不久到了城西的云阳侯府,看那府邸,虽然破旧些,却也宏伟可观。苏清雪下了车来,向那卫士微笑道:“多谢相送。劳烦了。”那卫士忙道:“小侯爷这样说,岂不是折杀卑职了。卑职万不敢当。请小侯爷进府去,卑职好向皇上复命。”苏清雪便不再多说什么,进了府门。一名绿衣小婢迎了出来,见那马车蹄声的的,已走远了。奇道:“他怎么就这么走了。”苏清雪看一眼她手上的银钱,笑笑道:“那是皇上的贴身卫士,你拿多少钱出来,他也决不会收。”又道:“收拾得怎么样了,要我帮忙么。”那小婢是苏清雪母亲生前的贴身侍女,名唤碧衣。苏清雪离京时曾遣散了府中所有奴仆,只留了这碧衣在身边,在竞州相伴了三年。两人虽是主仆,情分却非比寻常。碧衣噘了噘嘴,道:“昨天忙了一整天,总算把公子的书房收拾出来了,卧房现下正收拾着,别的地方还是没影儿的事呢。就算加上公子,也只不过是两个人、四只手,要把这么大的府邸收拾完,怕没有半年。又没有钱买几个小丫头来帮着。”苏清雪微笑道:“等等罢,过一会儿便有金子送上门来了。”碧衣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金子为什么会自己送上门来。苏清雪看她傻乎乎地望着自己,笑了一笑,道:“不说了。弄些吃的来罢。今早起晚了,没来得及吃东西,现在饿得很了。”碧衣抿嘴一笑,道:“皇上竟把公子饿着了么,这还了得,公子什么时候找他算帐。”说完急忙去了。苏清雪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自向书房去了。碧衣一会儿捧了一碗粥过来,笑道:“只有这个了,同宫里的御膳自然是没法比的,公子忍忍罢。”苏清雪舀了一匙吃了,微笑道:“手艺倒是好的,只是这么油嘴滑舌的,怕是找不到婆家了。”碧衣脸上顿时红了,赌气一摔帘子出去。却又听得她轻呼了一声,又掀帘进来,道:“公子,有客。”苏清雪微怔了一下,站起身来,却见两名宫中内侍进了来,当先一人道:“雪公子这些年可好?”正是那小九。他自入宫就跟着南轩,苏清雪做过八年太子伴读,两人极熟的。苏清雪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内侍手中捧着的箱子,心知这便是南轩给的金子了。微笑道:“怎么这等小事还要你亲自过来。”小九苦笑道:“咱家是来请雪公子进宫的。”苏清雪见他一脸苦相,道:“陛下在发脾气么。”小九摇头,仍是苦着脸道:“现下没有,只怕不久便有好一场脾气要发了。雪公子快进宫救命罢。”苏清雪一笑,便要跟小九进宫去。看了一眼一旁满脸不舍的碧衣,柔声道:“看看将那旧火盆换了罢。这几日天冷,当心别冻着了。小小年纪落下病根不是玩的。过些时候暖和了,便出去买几个女孩子来,收拾一下府里,也好陪着你。”碧衣答应着,看着他回来不到一刻便又走了。一扭头见桌上还搁着那碗刚吃了一口的粥,慢慢地凉了。一.长袖弄花(二)苏清雪到了未央宫时,南轩还在宣室殿里同太尉谢秋重议事未毕。小九将苏清雪安置在宣室殿的一间偏殿里,说道皇上一出来便会到这儿来。他知道苏清雪一早未进食,又命宫女取了几样早膳来。自到南轩那里伺候去了。苏清雪随意吃了些东西,在殿内走动着细细观赏那些摆设器物,又等了一会儿,仍是不见南轩过来。他微蹙着眉,看那案上厚厚的只是一摞摞的奏折,自己自是不便翻动,却又没有其他书册画卷等物可供消遣。想了想,便向殿外走去。那两名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对望一眼,知他身份不比寻常亲贵臣子,不敢拦他,只得随侍在他身后。好在这未央宫与后妃们居住的后庭是隔开的,这外臣也不至冲撞了后宫嫔妃。一路千门万户,楼台如林,苏清雪熟悉之极地左转右绕,最终在一座楼阁前停了下来,看那匾额,是“石渠阁”三字。这里是皇家藏书之处,他旧时曾在此处同南轩消磨了不少闲暇时光。苏清雪在门前立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慢慢伸手推门,那红漆木门“吱呀——”一声应手开了,一束明亮的阳光落在水磨砖石地面上,照破了室内的阴暗。轻浅的呼吸间,鼻端萦满了书卷清郁的旧香。他透过阳光中团团的尘雾,望向角落里那矮矮的长几,眼光中透出些痛楚,随即如阳光下的一朵雪花一般消逝了。苏清雪缓缓走过去,跪坐在长几前的锦垫上,手指轻轻抚过几上的纸砚等物。这些物品都收拾得干净之极,却能看出已很久没人用过了。他爱惜地拂去冰冷的砚台上的轻尘,轻声对一旁的宫女道:“取个炉火架来。”那宫女忙去取了来。苏清雪将那炉火架罩在几旁燃着木炭的铜鼎上,又轻轻将那砚搁在架上暖着。又站起身,向那些必栗木书架上拣了一卷书来看。室内本就暗得很,这几案又是在角落里,苏清雪抬头四处看看,出去倚在了那汉白玉栏杆上,闲闲地翻阅手中书卷,一边等南轩过来。谢秋重从宣室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景象。高高的楼台上,一名玄衣少年斜倚玉栏,临风而立。他左手根根修长的手指持了一卷书,右手轻托着小巧的下巴,眉间眼角是淡淡的闲散和慵懒。一只衣袖垂在了栏外,隆冬的寒风吹动那广袖,竟温柔得如同江南春风轻拂四月的烟柳。他的身后,檐下串串冰凌正飞花一般滴下水晶珠子样的水帘来。身处这宫禁重地,他却闲适如在自家庭院。谢秋重皱着眉细细打量那远处少年的眉眼,忽地惊退了一步,脸色苍白,颤声脱口道:“苏虹!”不会错的,除了他,谁还能有这般的风流态度?身后的随从急忙扶住他,向苏清雪张望了几眼,道:“大人,那是苏小侯爷。苏侯爷已在三年前过世了。”看着主人惊慌的神色,不禁甚是奇怪这位适才还在宣室殿意态悠闲地同皇帝唇枪舌剑的太尉为何会对已过世的云阳侯如此惧怕。谢秋重定了定神,重新去看那少年,终于完全安下心来。那少年同苏虹有九分相像,却是眉如月钩,细如蝶须,与苏虹的剑眉入鬓,如剪如裁全然不同;看上去也较苏虹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