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有那样高速旋转的泡泡球

    姬冕倚在扶手边看着姬雷霆下了楼才回房。床上的人已经渡过了被亲哥看到自己和亲妹“干坏事”的恼羞成哭阶段，自发用长巾把自己裹成一卷寿司。寿司卷的眼睛还红着，看到她就眨着眼睛移开视线。她的巴掌甩得太急，现在那里鼓起细细的印子，衬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她把他的脸掰过来：“还疼吗？”

    姬怜幽怨地摇摇头，含住姬冕伸过来的食指。他打定主意当一个不说话没有感情只会机械执行命令的人形玩偶，等姬冕几十年后反应过来他被狠狠伤害了再抱着他哭泣道歉求原谅。遗憾的是姬冕从来都不会顺应他的美好幻想，只是顺嘴关怀了一句，便将整个身子倾过去压着寿司卷开始咬嘴。姬怜作茧自缚，双手双腿没有丝毫可cao作空间，两眼一闭开始摆烂，听着魔女含含糊糊地嘀咕：“你乖乖听大哥的话，他会脱毛，我拜托他来教你。”

    姬怜不知道该回复什么，迄今为止姬冕仍然沉迷于给他换装。他穿的那些衣服从姬冕的衣帽间来，却不会回到衣帽间去，穿过一次就会被打包消失。干净的玩具才能有衣服，不干净的玩具不仅要赤裸着身子还会被别人看见。人形玩偶复仇计划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破了功，他用舌头去推meimei的牙，反而被姬冕顺着力道轻轻咬住。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武侠小说里咬舌自尽的受辱公子，他费劲地从嘴与嘴的缝隙里蹦字眼：“唔唔唔唔......”

    姬冕放过了可怜的舌尖。她喜欢用这么近的距离注视他的双眼，两人都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的自己。喘息声里，姬怜说：“我会听话的。”

    “真的会听话？”姬冕挑眉，惊讶他今天的乖顺。

    “对，”他低声道：“我只听一个人的话。你让我听大哥的话，我肯定听。”

    这话说得奇形怪状，姬冕权当没听见里头的小情绪。“你不会以为我让你听他的话就是把你扔给他吧？”

    姬怜不想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是我小看你了，先是大哥，然后是我，反正你都不放过。”

    “到底关大哥什么事？”姬冕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人家好心教你还有错了？”

    “那是大哥好心吗？”姬怜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你先是强迫大哥，现在大哥要上大学离开家了，你就开始强迫我。反正我们家的男人不值钱，要怎么玩都随你的便。”

    饶是姬冕聪明的脑瓜也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处理这句控诉。她终于抓到了关键：“关我什么事？我今天才知道大哥还会这个。”

    她不知道姬怜眼中的姬雷霆到底是个怎样弱柳扶风的形象。众所周知，姬雷霆是家里年龄最大的孩子，而且已经要成年了。而姬冕，到现在还没小学毕业。难道其实是因为姬怜心中她的形象已经强大到可以随便使唤大哥了吗？她就着这个全新的思路想象了一下把姬雷霆当成姬怜玩弄的场面，不知为何有些口干舌燥。大哥的胸肌当然比手底下这位豆芽菜手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那毕竟是大哥。即使在小时候最胡闹的年纪，姬冕也只是对姬雷霆直呼其名。

    “你不知道？”姬怜的声调高了八度又陡然低下去，听上去十分抑扬顿挫：“你七岁就知道了！你甚至拿他的按摩棒来羞辱我......”

    “嘘，”姬冕故作不满地去抓他的脖颈。今天没有软着力道轻轻推她的手，也没有被压着仍然不安分的腿，是全新风味的姬怜自助餐。仍然是细腻微凉的手感，她轻车熟路地掐上去，感觉到另一边气息的骤然紧缩。姬冕直着身子坐起来，瞧着一张白里透粉的小脸逐渐涨上绯红，总算心情愉悦了起来。

    然后她就察觉到了有yingying的东西开始顶她的屁股。几乎在察觉到的瞬间，有什么东西透过长巾晕染开。姬怜提前获得了解放，一边咳嗽着掉眼泪一边兀自顺气。姬怜跳下了床，跑到落地镜前查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染上不明液体。恼怒的声音从衣帽间拐着弯传来，带着不可置信：“你怎么随时随地都能这样？！”

    姬冕又跑了出来，看样子衣服没事。劫后余生的寿司卷费劲巴拉地想要抽出自己的双手，抬头就看见她站在床边，表情严肃得像是要挂帅出征：“这件事不能拖，”她拍板道：“反正大哥现在没事了，我要让他今晚就来把你弄干净。”

    她说着就要开门走人，姬怜气还没顺过来，忍着嗓子里的剧痛喊道：“你给我弄点吃的！”

    “没事没事，”姬冕一副很宽容的模样指了指盘子：“看大哥多贴心。你吃完就放到架子上，在我把大哥带过来之前记得把自己洗干净。”

    姬冕没在大哥房间里找到人，估摸着他在姬骞那儿便去先找朱明月。她当然不会委屈自己的胃，大哥端上去的再原原本本端下来也不太好，最好的方案就是清盘行动交给姬怜，她再来蹭一个开小灶。朱明月正半躺在摇椅上听着收音机织毛线，余光见姬冕凑了过来，便停下了手里的钩针：“怎么啦，还饿？”

    知姬冕胃者朱明月也。她眼巴巴地点点头，被朱明月摸了摸脸蛋：“我熬了瑶柱鸡丝粥给你mama当宵夜，刚刚才关火——要不要？”

    姬冕更用力地点头，伸出指头：“我要多一点瑶柱。”

    朱明月去盛粥了，元宝从摇椅后跳出来，对着姬冕摇尾巴，发动猫猫头的热情攻势。被放在一边的针织小帽已经快完工，看尺寸明显是元宝特供。收音机的天线斜竖着，温柔的女声如潺潺流水：“直到我们无法接触，我也许将独自跳舞......”

    是姬冕没听过的歌，但不妨碍她抱着元宝一边慢一拍哼哼一边旋转。元宝的大耳朵一颤一颤，到底没跟着嚎叫起来。她就这么一路旋转到餐厅，朱明月果然挑了多多的瑶柱，香气扑面而来，叫人心花怒放。元宝被jiejie放在地上置之不理，觉得委屈，又闻到了味儿，开始扒朱明月的裤腿。朱明月把元宝捞起来，像哄小孩一样将大猫颠了颠：“元宝乖，也给元宝开小灶......”

    姬冕一勺一勺吃着粥。演讲稿写完了，只要明天让主任过目就算打了勾；经费审批是大人的拉扯，知棋最后能如愿以偿就行；要交的作业都写完了，下周小测覆盖的知识点也都复习完了。细细复盘下来，现在待办事项只有给姬冕脱毛这件事。粥见了底，姬雷霆也终于在长廊尽头现出身影。他远远瞧见姬冕，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快步走来。“没吃吗？”他端上去的晚餐。

    姬冕把最后一勺塞进嘴里，没接话，用湿巾擦了擦嘴。“大哥能今晚就教教姬怜吗？”

    姬雷霆身形有些许摇晃：“这么急？”

    “太急了，”她故作老成地摇头叹气：“我真的受不了他。要是再不让他变干净，我真怕明天就要掐死他了。”

    收音机切了歌，现在是邓丽君的金曲：“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姬雷霆似乎对这歌词感同身受，上一层楼梯崴了三次脚。姬冕真心实意地给姬骞造谣，怕不是妈咪听到大哥升学的消息罚他跪到现在才出来。瞧瞧，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打开门，盘子没了，毯子收了，看上去比离开前顺眼许多。姬雷霆去他的房间拿东西，姬冕趁机走到浴室门前伸手敲敲：“好了吗？”

    隔着门传来姬怜瓮声瓮气的回应：“快泡成巨人观了。”

    “那你怎么不从浴缸里出来？”姬冕倚在门框边：“大哥马上就进来了。”

    姬怜当然不想出来。头一回在姬冕这里享受到洗浴福利，当然要把各种瓶瓶罐罐都试一遍。他的浴室只有淋浴，空间没这么大，设计也没这么独特。羡慕得质壁分离的姬怜最后从一个小篓里拿到被纸包着的疑似宝可梦精灵球，决定用最后的放纵迎接即将到来的身心摧残。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那双色小球高速旋转着把一缸的水染得姹紫嫣红，并开始爆出四散的花瓣——这个不对吧？！泡泡浴为什么会有花瓣？

    小球还在旋转，门传来一声轻响，姬冕的声音飘过来，裹着满浴室的水汽，落到耳朵里沉甸甸的：“反正时间泡够了就行，大哥你先教他吧，我去刷个牙！”

    门又关上了，现在细细簌簌的声响大约是姬雷霆在门口换鞋。姬怜的心态已经从“我不是故意泡花花浴的”转变成“她大约不会在大哥面前直接揍我”。

    不会的吧？虽然故意发声引起大哥注意的确是他脑子一抽突然干出来的事儿，但姬雷霆被拽进来的瞬间他就开始疯狂后悔。让大哥看着他那副样子，不如让他上吊。姬冕仍然是那个瑕疵必报的疯丫头，谁惹了她谁就要承受代价。不管不顾地就把大哥卷进他们的荒诞游戏里，丝毫不管大哥知道后有没有被母亲发现的可能......

    姬雷霆从拐角处出现，拎着篮子，看到姬怜的瞬间瞳孔震颤，但仍然崩住了面部表情，举起了篮子：“听小冕说......你想脱毛。”

    姬怜：“嗯......对。”

    两人对望，不约而同地感受到尴尬的流淌。不久前还在光着身子哭唧唧的泡在浴缸里想着淹死算了，亲眼目睹震撼场，又被突然委以重任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场：难道要说我带了脱毛膏赶紧出来让我给你抹一抹？

    门又一次响了，姬冕快乐入场，刚要开口就发现这边的两座雕像，其中一座泡着花瓣泡沫浴。“呃，”她疑惑道：“必须要用花泡入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