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连城瑾抿了抿嘴唇，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体，不太好意思说出自己想去碰一下雪的理由，半晌才是红着脸道了一声歉，“抱歉。” “不是刻意想对你做些什么，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抱歉。” 他侧着头，半张脸埋到了枕头里面，细软的黑发一点点的散到了枕头上，只露出了小半张泛红的脸颊与耳根。 就连声音也是轻轻软软的，没有了之前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感觉。 “刚才你和我说名字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听，还说了那种话。” 他还以为是雪不想告诉他真实姓名，所以才说这种代号糊弄他的。 连城瑾有点心疼雪。 雪怔了一下，眼底的凶狠与防备稍微消退了了一点，他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注视着连城瑾，指尖略微收紧了一点，似乎是觉得连城瑾奇怪。 过了半晌，他才松开了连城瑾，重新躺到了床上，闷声开口，“以后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碰我。” 要是换成其他人，估计手臂已经被他扭断了。 从万马堂那种地方出来，又是在杀手组织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他对人的戒备心总是不会这么一时半会儿消下去的。 雪的声音低沉，不带感情说话的时候总会显得格外的冷硬，不近人情。 连城瑾看乖乖应了一声，看着雪的方向，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从刚才雪的反应里可以看出来雪说这句话没什么恶意，万一他要是再没轻没重去碰雪，说不定雪就把他的手臂给折了。 不过这张床还是太小了。 无论怎么蜷缩起身体，依旧会碰到雪的一小片衣角，男人身上的热意一点点的顺着这不大的距离传过来，甚至还带着一点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令人头晕目眩。 连城瑾迷迷糊糊的嗅着雪身上清冷的气息，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眠之中。 来来回回和雪折腾了这么久，他脑袋里头乱糟糟的，这会儿放心睡过去了以后外头的动静便是一丁点也听不到了。 因此，他也不知道，睡在他旁边、原来背对着他的雪突然转过身，仔细的盯着他的面容看了许久。 那双深邃而又冷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透着一点好奇与疑惑。 似乎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他知道雇主真正想绑架的人后，问过面前的人的名字也知道面前这人就是无垢山庄的庄主，以前也听闻过他的一些江湖传闻，都说他风流多情看到美人就上去撩拨，雪对自己的脸一直没什么感觉但他看得出来连城瑾似乎对他的脸感兴趣，不是说富贵人家更怕死吗，明明被绑架了，甚至还有心情和他炫耀自己的情史，就连和杀手同床共枕，也可以睡得这么安心。 就不怕自己会杀了他吗？ 雪迟疑的伸出手，扣住了连城瑾的脖颈，一点点的收紧。 那脖颈纤细修长，瓷白之中透着一点细腻的淡粉，每当他低下头，细碎的黑发映衬着瓷白的皮肤，就显得格外的精致、脆弱。 太脆弱了。 连城瑾似乎感觉到了那一点窒息感，无措的动了一下脑袋，那细碎的发丝对着他的动作不经意的掠过了雪的手背，有些麻痒。 雪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松开了手指。 大抵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将手放到了身后，指尖那点细腻柔软的触感依旧还在，他心底顿时涌起了一点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太过于奇怪，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因而也分辨不出来。 雪又看了连城瑾一眼，慢吞吞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连城瑾是饿醒的。 他前一天晚上什么也没吃，倒是灌了一肚子的酒水，这会儿起来的时候已经到晌午了，肚子里空空的，饿得他有些心慌。 连城瑾从床上爬了起来，就感觉到脖颈上也有些细微的刺痛，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醒了？” 雪搬了张椅子坐在不远处，瞧见连城瑾醒了以后，他轻轻抬了一下眼皮，淡漠的目光看向了连城瑾，看起来倒是有些不近人情。 连城瑾和他睡了一晚上，倒也不怎么怕他了。 “嗯，睡醒了，”连城瑾低头看了一下床，发现自己没有鞋子索性赤着脚就下了床，他动了一下脖颈，不太舒服，“我的脖子，怎么有些刺痛？” 他的皮肤很白，也很脆弱，昨天不过是轻轻掐了一下，立刻就浮现出了几根红色的指痕。 这么一看，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雪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睛，没有回答。 连城瑾早就观察着雪的表情了。 这会儿看见雪面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下一刻他就移开了目光，手指不自觉的捻了一下，连城瑾就知道雪这是心虚了。 连城瑾抽了一口气，眼睛瞪圆了些许，显得格外单纯无辜，“难不成你半夜对着我动手动脚了？” “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癖好？” 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否认了，“没有。” 他昨天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这只小狐狸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心睡着了罢了。 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 “有也没什么关系，”连城瑾在墙角的位置找到了一张椅子，于是艰难的用自己那两只被绑住了的手把椅子拖到了雪身边，他坐到了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雪，“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交流一下。” 他冲着雪眨了一下眼睛，眼尾轻勾，那双桃花眼多情而又风流，笑起来显得格外的勾人。 这会儿他倒像是个情场高手一般。 雪不乐意听他说这些话。 具体是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一听，心底就有点奇怪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刻意的不去看连城瑾，只是往后退开了些许，与连城瑾拉开了距离，语调冷漠而又平板，“不要和我挨这么近。” 连城瑾也不恼，反倒是用手比划了一下，“也不近呀，我们中间隔着一指宽呢。” “我要是坐你腿上，才真是挨你挨得近呢。”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 雪面色没什么变化，似乎这句有些轻佻的话对他没什么影响，只不过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得出来他眼睛眨着的动作快了几分。 不过连城瑾没注意到，看见雪没什么表情，他有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你怎么这么难调戏。” “一点也不好玩。” 雪看着他，淡淡的问道，“调戏我，很好玩吗？” 连城瑾噎了一下，哼哧哼哧的背过身，背对着雪，没说话。 他还记仇着昨天那件事呢。 雪竟然看不上他，还嘲笑他。 万一雪动心了，他就可以嘲笑回来了。 连城瑾偷偷摸摸看了雪一眼，瞧见他没什么表情，又是没什么骨气的转过了身，额头蹭了雪的手臂，有气无力的开口，“我饿了。” 方才和雪顾着说话，都忘记了肚子饿这件事情了。 这会儿安静下来，他又是饿得难受。 雪从小桌子上提起了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包子，“吃吧。” 连城瑾眨了眨眼睛，“午饭，就是这个吗？” “虽然我现在是被绑架的状态，但是你不至于连一口饭也不给我吃吧？” 他想吃糖醋排骨、土豆焖鸡、西湖醋鱼，但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只有包子。 雪不紧不慢的掰了一点递到唇边尝了一下，似乎是不解连城瑾为什么不喜欢，他强调了一下，“很好吃，豆沙的。” 连城瑾还是第一回看见他有这么明显的喜好。 毕竟先前的雪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对什么东西表达出明显的喜欢。 连城瑾叹了一口气，看在雪愿意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分给他的面子上，不情不愿的蹭过去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只吃包子我吃不饱，我还是想吃饭。” 他不带停顿的报了一长串菜名。 雪轻拧了一下眉头，粗暴的下了判断，“娇气。” 连城瑾磨了磨牙齿，恨不得咬雪一口。 吃口饭都是娇气，他还没说想吃山珍海味呢。 一想到这里，连城瑾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口咬了一口包子，把这块包子当成了雪来啃。 大抵是吃得太急了，他嘴巴上还沾了一点豆沙。 没等连城瑾自己舔掉，雪就已经伸出了手，指尖轻轻抹去了一点豆沙，然后含在唇里吮干净了。 “不要浪费。” 他简短的说道，似乎并不觉得这个举动过于暧昧。 然而连城瑾却是红着耳朵尖，半晌才缓了过来。 怎么，有点撩。 他用手压了一下心口的位置，念了几遍连城瑾你争点气不要被美色诱惑啊，这才平静了下来。 吃了点东西垫肚子，连城瑾要舒服许多，他靠在椅子上，随口问着雪，“你会做饭吗？” 雪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会。” 听到这个回答，连城瑾立刻直起身，眼睛弯了弯，“我会做，不如你松开我的手，我给你做饭怎么样？” 这么一来也不用天天吃包子了。 雪顿了一下，看着连城瑾，“我是杀手，你是俘虏。” 他也不需要连城瑾来帮忙做饭。 “我是俘虏，但是谁规定了俘虏不可以做饭了？” 连城瑾凶巴巴的反驳道。 “再说了，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不同，天天吃豆沙包子的话我可受不了，等你的雇主让你把我放出去的时候，估计我就饿死了。” 雪指尖轻轻攥紧了几分，似乎是产生了动摇，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你会做什么？” 要不答应下来，到时候他不吃就行了。 “我会的可多了，”连城瑾挑嘴得很，他爱吃也会做吃的，无垢山庄里的厨子都是被他调教过的，想到雪这么喜欢豆沙包子，他拉长了声音缓缓说道“……我还会做糖糕。” 雪的心骤然剧烈的跳了一下。 一股陌生的情绪一点点的翻搅上来，宛如岸边不甚平静的海浪。 他的额角轻轻的抽痛，似乎有什么细碎的片段从他的眼前掠过，但下一刻也了无痕迹，而他什么也记不清。 雪很久没说话。 连城瑾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会逃出来，他连忙保证，“我不会逃走的。” “要是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我身上留下一个标记。” “万一我真逃了，你认不出我的脸来，但我身上的标记你应该可以认出来吧。” 连城瑾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雪的小腿，不痛不痒的，他的眼尾轻勾，眸色温软而又多情，薄红的两片唇上下碰了一下： “标记放到我身上什么地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