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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已经做好和全世界对抗的准备,结果迎来了彻彻底底的背叛和抛弃,八年一去不回头。我说不出口。我叹了口气,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说累了,挣扎不动了,现在回来找我,难道不累吗?”他的脸僵了一下,我说:“不用道歉,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眼圈好像红了一下,他把头扭过去,看着医院对面冉冉华灯,过了一会儿,他说:“因为我想你啊。”“那要抱抱吗?”我说。他愣了一下,刷地一下把头扭过来。我看着他整个圆了一圈儿的眼睛,有点想笑,张开了双臂。我只是突然特别想抱他一下,就那么说了。他一下子撞进我的怀里,双手攀上我的肩膀。我抱住他,一把瘦骨。这一刻我确信唐书禾病了。我摸了摸他后脑柔软的头发,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儿。”他吸了吸鼻子,说:“嗯。”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上,我肩膀上的衣料慢慢地湿了一小块儿,我知道他在流泪,没有动,搂着他,默默看向窗外灯火,听见自己心里大厦倾塌,火烧朱楼,轰轰隆隆万劫不复的声响。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带着鼻音小声说:“我今晚不会走的,你不要抱完我又赶我走。”我有点想笑:“不会……我晚上的药是不是还没吃呢?”“一个小时以后,我记着的。”他说。“嗯。”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输液,我单手打字实在吃力,就干脆合上笔记本,看他带来的那些书。他埋着头写他的讲义,他交叠着双腿,戴着眼镜,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字,我看一会儿书,视线滑到他身上,心想这人小时候说话都直结巴,怎么长大还当老师了呢?时间啊。“怎么了?”他好像发现我在看他,抬起头,平光眼镜落在鼻梁下面一点,有点懵懂的表情。“你那天跟我说,学生不听课啊。”我说。“对,”他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讲得太无聊了。”“你讲的哪门啊?”“西哲经典概论。”他说。“……就这课,谁讲也有意思不起来吧。”我说。他笑着摇摇头。他的助教刚刚把下节课的ppt传给了他,他一张一张地翻,我在旁边看热闹,发现那个助教在ppt上加了好多表情包,我边看边乐:“怎么这么可爱啊这做的。”他也笑:“我拜托助教同学做得尽量活泼一点。”我看着那个“康德觉得这不理性.jpg”的表情包,笑得差点滚针。医院熄灯很早。床位紧张,唯一的那个陪护床给那个吐血的病人家属用了,唐书禾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张折叠床,抖开自己的外套披上,就那么躺下了,躺下之前支着半边身体跟我说:“你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叫我。”“……不用,我估计比你睡得还死。”我说。那床很窄,又是折叠的,中间有点塌腰,唐书禾细细高高的一个人,平躺都显得局促,我没办法,又实在说不出口别的话,叹了口气:“你说你回家睡多好。”他侧过身,说:“你说什么?”我说:“没什么。”“早点睡吧。”他说。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时常因为赶稿昼夜颠倒,这个时间根本不困,就嗯了一声,然后瞪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躺得后背骨头难受,就悄悄翻个身。唐书禾侧身枕臂躺着,侧身的剪影窄窄的一条。我盯了他一会儿,本来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动了动,然后悄悄坐了起来。我一下子有点紧张,怕他弄个偷袭什么的,正犹豫要不要装睡,结果他摸摸索索地爬起来,走到病房角落的椅子那儿坐下,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把屏幕光调到了最暗。……害,讲义没写完这是。可怜见的,熬夜加班。他背对着我,ppt花花绿绿,笔电的暗而冷的光融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毛茸茸的边,我就那么看着他发呆,脑子空空一片,在轻轻的打字声中睡着了。再醒来是因为唐书禾试图把那张折叠小床挪动地方,不锈钢的床腿铿的一声磕在他的小腿上,我听着都rou疼,他愣是一声没吭,努力把小床搬到我的病床旁边,却背对着我面冲着窗户,蜷缩着躺了下来。就为了看窗户你搬床到我这儿来干嘛?我一时居然有点郁闷。他对着窗户的一点光,伸出了手掌。“多大了还玩儿手?”我用气声说。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窗户有什么好看的?”我说。“……没什么好看的。”他有点尴尬,说,“赶紧睡吧。这么晚了。”“我跟你说,”我说,“我小时候我姥姥跟我说,用手指月亮,会被月亮上的小兔子啃掉耳朵喔。”他笑了一下,说:“哦。”我说:“但是像你这样直接要给月亮一巴掌的,别说我,我姥姥估计也没见过。”他:“……”我笑了一下,垂下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睡吧。”睡吧。我在你背后。作者有话要说:我无意写悬疑。真相很平滑,很密实,很顺当,很残忍。只是他不敢说。第30章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这些天家里的狗是唐书禾帮忙喂的,我在医院一步没动地方,无聊得直长草,出院当天下午,我哼着歌和唐书禾走出医院大门,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一声:五百年了!俺老孙……算了,别把我抓回去了再。我站在门口,抱着笔电拎着包等唐书禾把车开出来,他慢悠悠地开车过来,我拉开车门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后座,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说:“回家吗?”“回家。”我说,心情倍儿好。家里比我走的时候还干净,应该是唐书禾喂狗的时候又帮我打扫了一下,我走到厨房的时候这个猜测被证实了——那个咖啡机被洗得干干净净,上头贴了个纸条,写着:“不要喝。”我站在咖啡机前乐了半天。“笑什么呢?”他站在门口探了一下头。“这是你写的吧?”我指咖啡机。“啊,”他弯着眼角笑起来,说,“你真的不要喝这个了。”“你这个字,”我凑上去看,有点感慨,“没怎么变。”他没说话,低了低头。“不喝了。”我说着,把咖啡机放壁橱里,听见他在身后说,“那我回去了。”我心里一动,回头看他,发现他在玄关那儿慢吞吞地穿外套,我说:“那个……”他立刻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