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共鸣

    那场雨没有停，从白天一直下到傍晚，我和祁煜一开始是散步，到最后开始被雨淋，因为太漫无目的的缘故，意识到雨会下很久之后我们已经离起点很久。

    空气有些冷，我问：“祁煜，你是不是故意不让这场雨停。”

    祁煜摇摇脑袋：“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安，我和祁煜说：“我想回家了。”

    “你现在想一个人吗？”祁煜轻轻地问我。

    “对，”我把伞递给祁煜，“这把伞给你，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很抱歉。”我掏出手机，示意祁煜给我留一个电话，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没人应该为我的情绪病买单，虽然我此刻只想痛痛快快地躲起来谁也不见。

    祁煜退出一步，站到雨里去，天色沉下来，路灯和深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藤蔓和眼睛里一簇晃动的火苗。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脸颊，顺着他的颈侧淌进衣领里，我看着他，仿佛看到心里的自己，这真的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祁煜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而我却一直偷偷摸摸。

    祁煜说：“我很爱你，这个你一直知道的。”

    他接着说：“我相信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你过得不太好，所以我知道，你曾经一定很爱过我，以致于记忆消失，但你仍然躲不开自己的心。”

    他抬起手，微弱的蓝色光芒从掌心发出，我看到一条红色的小鱼在空气中旁若无人地转圈圈，小鱼游到我的手指附近，吻了吻我曲起的指节，雨水地滴答答地砸在伞面上，我不知怎么地，眼泪随着指节的凉意消散而彻底决堤。

    祁煜说：“下次再见，我的保镖小姐。”

    祁煜在我的面前凭空消失了，物理意义上地消失了，没有留下电话号码，只留下一条小红鱼。我一路用倒着撑开的伞面掬着水和小红鱼走回家，虽然是基本上是半跑半走，因为我怕小鱼等不及，要早一点放在鱼缸里，感谢这场雨可以救小鱼一命。

    祁煜不是人类，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八成是一条美人鱼，原因无他，长得太好看，海洋里最好看的生物就是美人鱼了吧。

    他说下次再见，这就说明我们还会见面，至于保镖小姐，八成以前我是他的仆人之类的角色，总之每日供他驱使，听之任之，肯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啊不是，被他耍的团团转。

    过了大概一个月之后，天气预报说要下一场暴雨。

    我乐在其中，我喜欢下雨像上瘾一样，客厅的窗户我总是舍不得关，风吹得窗帘飞起来，我小跑进卧室拿相机然后再跑进客厅拍下这阵伴着水汽的风。

    哗啦一声，我听见浴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再把相机放下，转身小跑进浴室。

    好一个好大的美人……美人鱼啊！

    祁煜狼狈地趴在地面上，他想坐起来，但我那间可怜的浴室实在太小，很快那些洗发水沐浴露就被弄得歪倒一片，祁煜有些不知所措，而我则如梦初醒地抱他起来。

    人生中第一次公主抱一条鱼。

    我悄悄观察祁煜的神色，他皱着眉头，耳朵果不其然又红了，他的尾巴，伟大的、美丽的鱼尾垂在我的小腿处，为了让我省力，他的手臂紧紧攀住我的肩膀，当然，还伴随着呼吸紧紧贴着我的脸颊。

    我喘着粗气把他半抱半扶进浴缸，一半是因为累，因为人鱼形态的祁煜身高不下于3米多，我已是臂力超群，另一半则是因为我已经神魂颠倒了。

    祁煜忙不迭地解释，看起来很心虚的样子，他说：“我来找你，谁知道半路上……我坚持走到你家才变成这样子的。”

    我盯着他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嘴唇问到：“半路上……半路上怎么了？”

    祁煜闭口不答，我轻轻碰了碰他颈侧星星点点的鳞片，他的眼睛，那样美的眼睛，眼尾处竟然也浮起晶莹的鳞片，我摸摸他的睫毛，开始期待祁煜掉眼泪。

    祁煜握住我的手腕，艰难地阻止我：“你，别摸了。”

    我点点他的手心，他又忍不住缩回手，我托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和我对视，我直抒胸臆：“我想和你更亲近，可以吗？”

    祁煜的眼睛颤动了一下，他说：”你们人类可真贪婪。”

    我轻轻地问：“那你会给吗？”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瞬，片刻后祁煜紧紧抱住了我，他伏在我的肩膀上，我们脸颊贴着脸颊，我感觉他的皮肤在发烫，呼吸和心跳与温度一起传递到我的身上，就好像我们共用一个心脏。我们的生命从未如此靠近，而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出来。

    他蹭了蹭我的脸颊，我明白，爱是唯一他能给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