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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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的除夕,可谓是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大街小巷掌灯结彩,旧厂街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天还没亮,高启盛已经提着大哥塞给他的早餐盒出了门,来到市场外,远远看见送货师傅已经等在门口。 年节期间,是菜市场生意最好的时候,整个市场灯火通明,各家小贩都忙地热火朝天。 高启盛照例将鱼虾搬进档口,正要收拾,就收到一条短信: 【哥哥:先吃早餐,吃完东西再忙。】 高启盛眼角含笑,乖乖坐下打开饭盒。 高启兰是被香味勾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外面天刚破晓,自家大哥居然穿着围裙,拿着鸡毛掸子在满屋子扫尘。 他甚至还做好了早饭! 高启兰几步上前,抢过他手里的抹布,道,“腰还没好呢,不是说了我来打扫卫生的嘛?!” 高启强摆摆手,“我没事,腰好多了,你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快去多睡一会儿。” 高启兰不干了,伸手就去扒他的围裙,口中碎碎念道, “二哥说了,今天你做饭,他去档口,我打扫卫生,你怎么老不听话呢!” 高启强被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我是大哥,怎么还得听你们的?” 他口中这么说,还是很配合地脱下了围裙。 “我不管,你要不乖,我就给二哥打电话。”高启兰没收了清洁工具,朝浴室走去。 “嗯!给他打电话,搬救兵还是告状呀?”高启强走进厨房,把包子放进笼屉,打着炉灶。 高启兰口中塞着牙刷,含糊地道:“谁让我管不住您呢,还得我二哥说话好使。” 高启强轻声笑骂:“胡说八道,洗漱好了过来吃早餐。” 吃过早餐,高启兰戴好围裙手套,全副武装,准备全屋大扫除。 高启强想帮忙,却被她按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堆食材。 高启兰拍拍他的肩膀,道:“您呢,就老老实实坐着,把菜处理一下,我不用您帮忙!” 他们家平时只有大哥一个人住,高启强虽然是个独居男人,却十分注意个人卫生,屋子虽然老旧,面积也小,里里外外收拾地却很干净。 高启兰赶在中午收工,正好高启强的午餐也做好了。 兄妹二人简单吃过午餐,高启兰便要出门置办年货。 高启强偷偷从阳台探出脑袋,确定她走远后,连忙回屋,换上外套,准备出门时,伸手去掏挂在大门后的钥匙。 可惜一连摸了几下,都扑了空。 他的电动车钥匙不见了,大门钥匙也不翼而飞。 小兰刚出门时并没有拿他的钥匙,不用想,只能是小盛干的! 他弟弟不会骑车,不用想也知道,拿走钥匙是为了防止他乱跑。 “这孩子,都什么毛病……”高启强嘟囔几声,退回屋里,想从柜子里翻出备用钥匙,却发现其他东西都在,唯独钥匙不见了。 高启强:“……” 高启强:“……臭小子!” 高启盛这边,一场中午的饭局,硬是持续到下午两点仍未散场。 他一人面对五六位领导,一圈圈敬酒,红的白的混着的,统统面不改色地往肚子里倒。 比灌水还痛快。 他对饭局上的门道和规矩了如指掌,一顿饭下来,把领导哄得十分舒坦。 对方起先担心他太年轻,不经事,几番接触下来,见他谈吐、处事样样妥帖,又有曹家人引荐,终于把合同敲定了。 高启盛并不意外,毕竟,上辈子三教九流,什么人他高启盛没有打过交道? 不带高启强来,是不想让他cao心,更不想暴露自己不是原来的高启盛。 他上辈子做错过很多事,给哥哥添了太多麻烦,这一次,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高启盛送走几位领导,被室外的凉风一吹,才察觉胃部传来阵阵不适。 今非昔比,他这副身体不像之前那么能喝,经不住这么造。 他慢慢走出酒店,拦下一辆出租车,只想快点回家。 车载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使得酒劲消解了些。 他盯着手里的合同,忽然忍不住想跟哥哥分享这个消息。 哥哥一定会夸他,他喜欢听哥哥夸自己。 高启盛掏出小灵通,正要拨号,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来电提示。 来电显示——小兰。 高启盛按下接听键,笑道:“你可真会挑时候,我刚想给你们打……” “二哥!二哥!”听筒里传来meimei慌乱的声音。 高启盛神色一凛:“怎么了?” “我、我下午出去买年货,回家后哥哥就不见了,我给他打电话……不接,二哥……” 她颠三倒四的叙述和哭腔让高启盛明白,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他在嘈杂的汽车引擎声中,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 于是狠狠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兰,你先冷静,告诉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高启兰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颤抖的嗓音, “我给哥哥打电话,他没有接,我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可是就在刚刚,我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警察说,哥哥跟人打架受伤,还被抓起来了!” 嗡—— 高启盛仿佛被一记重锤当头砸下,根本听不进meimei后面还说了什么。 他感到颅内传来一阵剧痛,浑身上下竟平白出了一身白毛汗。 除夕、斗殴、警局…… 除夕,斗殴,警局。 除夕!斗殴!警局! 可是,他明明阻止哥哥跟唐家兄弟见面了,电视机也退掉了,怎么会这样…… 怎么还是发生了?!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你在听吗?” 高启盛被meimei的声音唤回些神志,他用力按揉着太阳xue,压低声音道: “是唐小龙、唐小虎吗?” 高启兰一愣:“你怎么知道?” 高启盛咬牙道:“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回去。” “二哥……”高启兰又哽咽起来,“你快回来,我、害怕……” “别怕,二哥在,哥哥不会有事的。” 高启盛挂上电话,眸中两点墨色深不见底,眼白处早已一片猩红。 他的脑海中无端冒出一个词——命薄缘悭。 难道是他想得太简单? 难道他做的一切只是浮游撼树,命已成谶? 难道,当下不过黄粱一梦,终有梦醒,面对血淋淋现实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