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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lmm]绝望的主妇

    目黑莲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头顶惨淡的白光照在他不着寸缕的身体上。村上真都戴上手套,颤抖地抚上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跟身下的解剖台一样冰冷,那股冰冷顺着目黑莲的身体蔓延到村上真都的指尖,再顺着他的指尖一直刺到他的心里。

    村上真都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开始有些感激自己戴着口罩能够遮掩住自己的神情,可以不被在他对面的同事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死者叫做目黑莲,被发现时自缢在家中的房梁上,没有穿衣服,身上似乎有被殴打过的痕迹。死者颜面肿胀发绀,眼结合膜下出血,出现失禁,初步怀疑是死于自缢。”一旁的助手翻读着手里随着尸体一起送来的现场报告。

    “同时,死者的丈夫也被发现死在了家中的床上,死者丈夫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是服用了过量的助兴药物后因为过度兴奋引发了心肌梗塞。”助手把报告合上,放在一边,上前端详着这具尸体,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好像窥探到别人家隐私的兴奋,“看来这人应该是在丈夫死于马上风以后,索性跟着老公一起去了。”

    村上真都斜睨了助手一眼,眼神中满是对他不专业的指责,助手被村上真都瞪了,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退到一边,看村上真都和他的同事对面前这具尸体进行检查。

    村上真都听说,人的大脑在面对巨大的情感冲击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自我保护,这种保护会形成一层屏障,隔绝大脑与外界并封锁住自己的情感。如今在面对自己的爱人的尸体时,他真切地验证了这个说法的准确性。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职业素养和本能来继续着自己手下的工作。

    他跟目黑莲,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因此他不能展现出悲伤,不能有任何过激反应,只能强装镇定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一边观察着目黑莲的尸体,一边扼制着自己的难过,他感到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从头开始,仔细地检查着面前了无生气的爱人,他对自己爱人身上的每一处旧伤都很清楚,现在他只需要走个过场检查一遍,然后让同事记录下来。

    他轻轻地拨开目黑莲额前的头发,露出一道旧伤疤,他知道,这是目黑莲跟丈夫刚刚结婚事,他的丈夫因为当时对做饭还很生疏的目黑莲不小心把饭煮糊了,把整碗饭扔到目黑莲的脸上时因为烫伤留下的疤,碎了的瓷片刮在他秀气的眉上留下断痕。

    他顺着往下,用手指撑开目黑莲合上的眼皮,那双会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含情目,此刻已经不会再聚焦了。这双眼睛里如今遍布血丝跟出血点,瞳孔涣散着,再也不会满含笑意地看向他。

    村上真都继续检查着,他轻轻的捧起了目黑莲的头,用手把他微张的嘴撑大,用手指摸索着他嘴里的牙齿。他记得之前有一次目黑莲的丈夫喝醉了回家,目黑莲在门口迎接他的时候多问了一句话,就被一拳打过去,打掉了一颗牙齿。

    那颗牙齿村上真都本来说好要带着目黑莲去补起来,但是目黑莲的丈夫多疑,他怕任何一点意外都会惹来对方的暴怒招致拳脚落在他身上,任凭村上真都怎么劝他也拖着没有去,拖啊拖啊,一直拖到他撒手人寰,那颗牙还是空缺在那里,就像村上真都现在的心,生生地缺了一块。

    可是他的心不是牙齿,没有专门的医生来修补。

    “嘶,这人还打了乳环啊。”一旁的同事说道。

    村上真都知道,这是目黑莲的丈夫强迫目黑莲打上去的,他的丈夫把不情愿的目黑莲绑在床上,目黑莲从没和村上真都哭诉过自己身上这一身的伤疤有多痛。但是村上真都知道这些疼痛留下的是不可磨灭的痕迹。夹子夹在目黑莲粉褐色的rutou上直到失去血色变得麻木,细针就那么穿过小巧坚硬的乳尖,就像锋利的鱼叉刺进深海里漂亮的游鱼,波光粼粼的水底鱼尾划破波浪留下一丝血液晕开。

    一个小小的金属环,坠在青年微微鼓起的胸前,就像挂在他脖颈的绳索。

    “他不是男人吗……”

    同事的眼睛落在目黑莲的胸膛和下体上发出惊呼,村上真都想,就算变成尸体,他的爱人也是最独特而漂亮的。

    斑驳的鞭痕零散地留在苍白的皮肤上,胸腹和后背是重灾区,鞭痕新旧交替,有些还裂着口,棕褐色的伤口边缘泛着青紫。

    村上真都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拂过这些鞭痕,在心底默默数着数字。

    一、二、三……

    十九道鞭伤。

    十九,是他和目黑莲第一次zuoai的年纪。

    他从小就认识目黑莲,但他从来没想过他和目黑莲的人生经历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他看着目黑莲从骄傲的足球少年嫁为人妇后变得终日死气沉沉的模样,看着他亮晶晶地告诉自己这个弟弟他怀孕了,看着他被他的丈夫殴打、虐待至失去这个他期盼已久的孩子甚至失去生育能力。十九岁时村上真都拉住目黑莲的手腕引起他牵扯伤疤的痛呼,他抱住目黑莲说“和我在一起吧,我会保护你”,目黑莲弯弯的眼睛里有了以前的光,却也有他抹不掉的阴霾。

    “村上先生?村上先生?”

    同事在喊他,村上真都才发现自己发了太久的呆,他故作冷静地抬头,试图收回湿润了眼眶的泪水,咬着牙齿继续着检查。

    凌乱的鞭伤打碎了目黑莲下腹的纹身,恶俗的粉紫色在尸体苍白的肤色上那样明显,勾勒出意味明显的生殖器形状,延伸到胯部的骨骼被鞭痕打碎了边角。

    “这是……”

    同事充满疑惑的声音听起来迟疑又震惊,纹身的形状与位置带有的暗示意味出现在目黑莲身上并不突兀。村上真都知道这是那个男人——目黑莲的丈夫为他纹的。

    那个男人无所事事,对于吃喝嫖赌这种yin乱之事倒是研究颇深,那天不知看到了什么,硬要在目黑莲身上纹下这种东西。

    纹身时目黑莲被剥得精光,用麻绳绑在皮质的椅子上,紧张出的汗黏在皮肤与椅子之间触感难受,纹身用的针刀握在那个男人手里,比量在他下腹上游移,他害怕他下一秒就要把针扎在他身上,或者在他身上再刻上什么字。不过那次男人只是绑着他纹下了这个纹身,纹好后男人满意地站起来围着目黑莲欣赏。

    “yin纹就应该长在你个婊子身上。”

    他叫它yin纹。

    每次村上真都和目黑莲zuoai时,目黑莲都会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不愿让村上真都看见这个意味着堕落与被奴役的烙印,似乎盖住这个纹身,他就能盖住他身上曾发生过的一切,盖住那些绝望的被凝固在角落里的时间,他还是那个发尾洋着汗穿着运动服的少年。

    可目黑莲的手盖不住蔓延了他整个下腹的yin纹,也盖不住他身上其他的相同意义的烙印。

    胶皮医用手套隔绝不了太多触感,村上真都抚摸过目黑莲身上凹凸不平的纹身,慢慢滑到目黑莲的下身,力度轻得像触碰初冬刚结好的冰面,摇摇欲坠昏昏沉沉。

    他将目黑莲的yinjing抬起,露出腿间隐蔽着的、就算是此时也漂亮得他不忍心触碰的花瓣。

    失去了血色的玫瑰。

    村上真都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个比喻。

    玫瑰旁是狰狞的荆棘。

    目黑莲大腿里侧歪歪扭扭的字迹露了个头,合拢的双腿间几个“母”“rou”的字迹争先恐后地扎在他眼睛里。

    就算村上真都不刻意打开目黑莲的双腿,他都知道他身上被刻下了什么。

    左腿内侧是“母狗”和“婊子”,右腿内侧靠近雌xue的是“rou便器”并附带了一个弯弯曲曲的箭头扎进yinchun。

    “rou便器”几个字前,落着目黑莲丈夫的署名。好像目黑莲只是专属于他一人的一个随便把玩的物件。

    屁股上刻满的正字,算上未写完的一共有七个。

    他都好好看过的。

    他曾经好好看过的。

    在每个目黑莲趁他丈夫在外面喝个烂醉时跑到他怀里的夜晚,借着微弱的光他仔仔细细地把那个男人加之于他爱人身上的侮辱刻在了心底,至死不忘。

    可他哪里是他爱人,他们不是爱人,他们只是情人,在阴暗角落里偷时间来亲昵的情人。

    村上真都和目黑莲说过离开,他有足够的能力带着目黑莲远离这个地方,走到那个男人找不到的地方去,摆脱那个男人和目黑莲家庭带给他的全部。可是目黑莲像是被绳索拴久了的小象,即使后来拥有能够逃离的力量也圈在桩子上死去。他不离开,他不会离开,他学不会离开。

    隐瞒丈夫和村上真都偷情是目黑莲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

    村上真都用鸭嘴钳撑开目黑莲的雌xue,往日温暖的巢xue如今冰冷无比,村上真都拿起一根棉棒,轻轻地刮着他的xue壁,蘸取他雌xue里面半凝固的jingye,然后放到证物袋里等待检验。棉棒从他的下体里出来的时候,上面还蹭上了点点血迹。一旁一直在拍照记录的同事见状,叹了口气,把一支手电筒递过来。

    村上真都把手电筒往目黑莲的雌xue内照去,不出他所料,他的xue里全是抓伤跟撕裂的痕迹,想想都知道,在他死前的那次性事里,他是被怎样粗暴地对待。

    对身体表面的检查结束,下一步村上真都该对他进行解剖,他想要从旁边的器械盘里取出解剖刀来,但是往日在他手里运用自如的解剖刀今天仿佛有千斤之重,重到他怎么也拿不起来。

    旁边的同事看到他凝固在那里,只以为村上真都是被目黑莲的惨状震惊到了,于是示意村上真都先休息,剩下的工作由他来完成。

    村上真都退到一边,眼神却不肯离开目黑莲的身体,他看着解剖刀划开他苍白的皮肤,暗红的血液切口里流出,像是腐败了的玫瑰。

    他不忍再看,转身离开解剖室,回到了办公室里,捂住脸趴在办公桌上哭泣,卸了力地塌下肩膀和脊梁,医用手套上残留着胶皮味和尸体特有的腐臭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同事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村上真都才匆匆起来,抹了把脸,他把刘海放下来,戴上口罩,掩饰着自己的异样。

    “结果已经很明确了”,同事把报告放在村上真都面前。

    “从解剖结果来看,死者的丈夫应该是跟他在进行性生活时死的,在他的丈夫死后,他选择了上吊自杀来跟随丈夫一起死去。告诉办案的那边结果吧,如果没有别的证据的话,可以结案了。”

    村上真都拿起那张报告,就这么薄薄的几张纸,就给他的爱人的生命画上了句号,宣告了他的命运。

    他浑浑噩噩地回家,倒在他跟目黑莲缠绵过的床上,他翻身抱住枕头,想要从枕头里寻找目黑莲残留的气味,他把手伸到枕头底下,突然触碰到了什么。

    他从枕头下抽出了一封信,信封上是他熟悉的目黑莲的字体。

    他颤抖着展开那封信,向来安稳地握着手术刀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这张纸,一张薄薄的纸怎么能有这么重。

    目黑莲计划着杀掉那个男人,然后跟村上真都一起离开,离开这个让他噩梦了一生的地方。于是这个懦弱久了的主妇绝望地准备了大量的春药,下到他丈夫的酒里。那个男人早就被烟酒弄垮了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么一剂猛药的,谁也不知道他最后死在目黑莲身上,睁大着双眼紧盯着那个被他用拳头和鞭子困住的青年,疲软的性器插在目黑莲身体里,目黑莲将他尸体推开时xue口处还流着血,混着jingye糊在腿根,盖在那句“婊子”上。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跟村上真都离开。

    积年的可怕的婚姻快要把他整个人都毁了,他不是没尝试过死,可每次都会被他的丈夫中途发现然后暴怒地掐着他的脖子告诉他休想用死亡来逃离。

    后来他和村上真都在一起,他的眼睛亮过,但一把炬火照不亮一整个漆黑的洞xue,他们幻想的未来,目黑莲根本实现不了。终日的压抑和焦虑使他怀疑的不仅是这段婚姻,还有他自己,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他的未来,他的以后。

    现在村上真都不会厌弃他,可以后呢?谁会喜欢一个早就烂透了的苹果,苹果上歪歪扭扭还刻着别人的名字。

    莲早就不是以前的莲了。

    村上真都没再继续读下去,信的后面都是目黑莲对村上真都的歉疚,他歉疚他的自我厌弃,歉疚他的绝望和无能,歉疚他的腐烂,歉疚他失去了对生的渴望,歉疚他留下他的小真一个人。

    “既然歉疚……就不要留下小真一个人啊。”

    村上真都将残留着目黑莲味道的信纸蒙在脸上,着了魔地嗅闻最后一点残留的温度,最后索性粗暴地将信纸扯下,攥成纸团塞进口腔。

    这是目黑莲留给他仅有的东西。

    他的尸体有他的家人来领,他的财物都属于他丈夫,以后也会属于他丈夫的家庭,他什么也没有,他就只有这一封信纸,和目黑莲根本留不下他自己的一颗破烂不堪的心。

    纸团沾满唾液堵在他喉管让他有种作呕的恶心感,他推开冰箱翻出酒怼到自己口中,生涩的纸张和苦涩的酒精和成一团掉到他胃里,他觉得好痛。

    刀刃落在手腕上时,他也觉得好痛。

    他是医生,他知道血液很快就会凝固,所以他吃了很多片阿司匹林,把自己泡进浴缸里,流水冲刷着手腕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如果疼痛过度会变得麻木,那为什么不让目黑莲也麻木一点,麻木一些,或许能够不那么绝望。他受的痛已经很多了。

    眼前的虚空泛着波纹扭曲起来,失去意识前,村上真都好像看见十八岁的目黑莲穿着运动服拍着他的发,和他说“小真真乖”。

    深海里的鱼泡发着泛了白的皮rou向上漂浮在海面,村上真都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剖开了的鱼。

    腐烂的心脏肠rou里藏着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