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仁王第二天醒来时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他伏趴在床上,鼻尖能闻到被子上花香味的熏香。日光从侧边的窗口照进来,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吹起一点微风,让窗边纱质的窗帘轻飘飘地飘起来。 他整个人都是软的,带着一种情绪宣泄后的疲倦和空茫。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让他身体发酸,但他又提不起力气来。他重新闭上眼睛,几乎又要陷入沉睡。 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掀开被角,落在他脊背上,又往下扒开他的一边臀瓣。 疼痛从他脊背上升起来。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唔了一声。 带着凉意的药膏抹进他身体里,刺痛和肿胀感随着手指的深入涌上来。 手指在身体里抹了一圈后退出去,一会儿后一个栓塞被顶入深处。 仁王夹着被子的腿收紧了,他还闭着眼,小声道:“让我再睡会儿……” “你睡啊。”幸村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只手掌抹在他臀瓣上,类似乳液的东西被抹开,又用了点力揉上去。 “疼……”仁王弓起背。 被子重新覆盖上他赤裸的后背。 打开的窗口被关上,脚步声渐渐弱下去,然后是关上门的声音。 仁王睁开眼,试探地动了动,酸疼的肌rou和腰比还带伤的下半身更难忍。 他用手臂撑着自己的身体翻了个身,面对着门的方向,调整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 梦里他又见到了那个夜晚。 或许是下午,也或许是早晨,但潜意识告诉他应该是夜晚。 船帮靠近码头类似赌场的地下层,一个个像是监狱牢笼一样的房间,各种哭喊和尖叫声,还有血腥味和让人发寒的酸臭。 他被人环着腰带着走,是很亲昵的动作。 搂着他的人温温柔柔的,手掌隔着衬衫传过来的温度却很凉。 然后他被带着停在一个空地前。 那里被围着的人有着熟悉的脸,又陌生得让人怀疑自己的认知。 枪响了。 仁王全身都是冷汗,似乎牙齿都在打缠。 他看着面前已经看不出人样的“人”,整个人僵在原地。 “乖一点,懂吗?”身边的人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别逼我这样对你。” 他猛的惊醒时人还有些恍惚,反应比完全清醒时要慢了半拍。 睡意没有完全褪去,梦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但鼻尖香薰的味道和眼前能看到的木质衣柜又与梦中的场景是完全不同的色调。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的腰上有同一只手臂。 大部分时间这只手臂是很凉的,也有小部分时刻热得让人想要躲避。 “啊……” 热烫的东西从身后顶进来,侧趴的姿势能让仁王毫不费力把脸埋进床单里。 他喘息着让床单的味道从鼻子里钻进去,掩盖掉仿佛还在鼻尖萦绕的血腥气。 昨天被打过的地方只剩下发闷的疼了,一点一点撩拨着,连人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他的身体还没完全苏醒,意识也是,因此软软的仍由在身后环抱着他的人摆弄。 这么一想,梦里这个人柔和的“乖一点”似乎真的说进了他的心里,摆脱不开又无可奈何,不知不觉就被命令。 侧后的位置进的不深,能顶到敏感点却不会让人难受。 仁王在缓慢浮起的热度里一点一点被撩拨起情潮。 然后环着他腰的人松开了手,将他翻了个身。 他仰面朝上,对上幸村昳丽的脸。 双腿被对折按在自己胸口,脚踝挂在幸村的肩上。被正对面进入时这人的双手按在他发紫的臀瓣上。 “……痛……” 真的很痛。 但身体却违背了他本人的意志,全身都因情潮而泛起了红。 他念警校的时候其实交过女朋友,也和人上过床,但那些都和这个感觉不一样。本来上别人和被人上就很不一样。 所以仁王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自己是不是隐约有斯德哥尔摩了。 现在他又在思考这个问题。 分明难过的要死,但身体依然被唤醒了。 幸村从他身体里出去时他还没射。 身体被吊在一个敏感的高度,只能蜷缩起来调整呼吸。 他知道幸村不会给他高潮了。 “快点起床吧。”扣上了皮带的人还是人模人样的,谁看得出他刚才干了什么混账事呢? 仁王胡乱应了一声。 他这下是真的醒了。 不过他今天没有任何安排,也没事做,就起来吃了早餐,又回到了房间里,也不好坐,就站在窗前往外看空荡荡的后花园。 船帮过段时间会有个大生意,这是仁王从丸井那儿得来的消息。 他在幸村身边呆了两年,幸村手下的人渐渐也对他放开警惕。 不管什么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他流露出野心和“志气”,这些人并不会起疑。被他代替掉身份的人本就是清清白白大学生,虽然暗地里偷鸡摸狗还卖白粉,也是确实上过学的。仁王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光凭那小子做下来的事,被他前辈动手要了性命也实在是冤枉。但倒在他面前的前辈,也算是给他偿了命了。一层层的血债留下来,现在都背在他的身上。 所以这漏洞百出的掩饰,真的能让幸村放心吗? 或许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幸村早就知道。 仁王对这一点没什么幻想。 总归他名义上是警方卧底。 还没开展工作就确实“深入敌方”,没有任何任务,也没有任何联络人,现在估计连警察身份都没有的“卧底”。 确实是比其他卧底多活了两年,但这两年的存在也和没有一样。 两年前黑警事件爆发,连带着幸村手底下的船帮和行会都做了大清洗,仁王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都在他的噩梦里失去了性命。 而或许“仁王雅治”也在那个晚上死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身份不详的亡灵。 早餐吃的迟,午饭仁王就没吃。幸村虽然能把他“吵”起来,但白天还有事做,吃完早饭就走了。仁王决定要午睡来补充消耗过度的睡眠,他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是醒着的,一直到下午四点才挣扎着起来,起来以后没多久幸村就回来了,让他换衣服陪着参加聚会。 按照惯例,干部办好一件事后是会有庆功宴的。 丸井刚回来没两天,庆功宴正好就定在今天晚上。 西装掩盖掉身上的痕迹,把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扎上领带,整个人又是干干净净的人。 仁王出席过很多次这种场合。 他不算什么台面上的人,但看在幸村的面上,从一开始也有人来奉承他——那多是些想要捧着幸村的脚奉献所谓的“忠诚”来换取利益的。 两年过去以后幸村控制神奈川地下世界的统治力又上升了,奉承的人更多了,而他的身份也更明朗了些。 他端着杯香槟,觉得也很有意思。 背地里什么都做的人,开个宴会也学着上流社会的人,在酒店里穿着礼服,文质彬彬。 只是酒店是属于幸村旗下的酒店,酒会上的节目也没有那么文雅。 比如影视公司的所属者,也会在这个场合撞个门路,想要更多的资源(幸村当然也控制了很多媒体喉舌)和平台,也有为了洗钱在准备新的影视项目的,两者就互相试探。 一些小演员和小模特被带到这样的场所,几乎算是最底层,被当做礼物一样用评估的目光看着,又被收下。 当然也有人光明正大把“礼物”送到幸村面前。 幸村带着仁王,统一都笑着拒绝了。 我今天的工作原来是挡箭牌。 仁王想着,配合着敛下眉眼。 酒过了三圈以后场面变得混乱起来,试探的人开始了“正事”,想要扩展人脉的人也借着这个机会四处交流。 仁王被放开,便识趣地避开可能会有的“私密会谈”,端了杯香槟走进人群中去。 他也不想和别人攀谈,索性往角落的地方走,透透气。 庆功宴的主人追上来,说“你今天怎么,心情不好吗”。 仁王苦笑:“我可要累死啦。” “我听说你昨夜去了西城的别墅。”丸井对他挤了挤眼。 仁王叹气:“你既然知道,是来挖苦我的吗?” 他平时不住在“西城的别墅”,那里隐约有点别的含义,幸村不会让随便哪个人过去。虽然仁王想把那里类比做什么大本营,但其实也没有。幸村家的老宅仁王也没去过,那个所谓的西城的别墅,更像是幸村给他自己建的一个游乐所。 仁王都不知道东城,北城,南城,是不是也有一个游乐所,关着其他人。 那也和他毫无关系不是吗。 “我可不敢挖苦你。”丸井对着他举了举杯,“幸村看你看的多紧啊。” “别说这种话了。”仁王垂下眼很轻地笑。 幸村身边的这些,算作年轻的“心腹”,都和他挺熟的了。有对他态度好的,也有对他一向很冷淡的。仁王和丸井关系最好,因为初次见面是在靶场里,他心情不好打了三梭子子弹,每一枪都正中靶心。丸井过来打招呼时很惊讶,问你是以前就学过枪吗? 仁王难道能说他是警校精英班第一名吗?他因为成绩入选了特殊部门,连带着档案全部被销毁,也因此能以本名生存在幸村身边直到现在,这样的身份当然是不能和丸井说的,能说的只是那个虽然想往光明处发展,却因为家里两个赌鬼父母而沾染上不干净的生意,挣扎生活在码头的替死鬼的人生。 “枪嘛,也没什么难的。”仁王当时这么说。 丸井大概是以为这些都是幸村教的,一边夸奖幸村一边对他也很友善。他不是太看重仁王的“身份”,甚至调侃过好几次。 仁王看出他是真的认为“男宠”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身份,对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孩也很温柔。 也还有其他原因吧? 仁王当然也察觉了。 这些对他态度有好有坏的幸村的“心腹”,似乎都觉得幸村对他是有那么一些真心的。 所以冷淡的看他的目光里也带着一点挑剔。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仁王不明白。 不过幸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他的心腹自然也不是正常人,仁王适应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