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乐高学说
第二天一早，池千裕睁开眼，顺手往旁边一搭，没人。 一看表7点过2分。 昨晚风流韵事的另一位当时人呢？ 池千裕走下床打开房间门，一眼看完房子的全貌。 姜尉坐在餐桌上等她，餐桌上还摆好早餐，他就安静的坐在那里，见到她之后带着笑意打招呼，“早。” 姜尉现在的样子第一次见面时差距有点大，不知道此刻的他才是真实的，还是初次见面时的法外狂徒。 “你这么早就起床，怎么不多睡一会？” “生物钟习惯了。” 池千裕随口一说，“哪儿练得生物钟，太早了吧。” “监狱。” 姜尉说的倒是面不改色，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但池千裕拿筷子的动作一哂，她真就随口一说。 池千裕当然是像多了解他一些，但他的过往明显不怎么美好，比起她问，不如等之后他主动提起。 “今天我休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姜尉喝了一口豆浆，垂眸沉思了一小会，“你想不想去超市？” “超市？” 上次来超市还是去警局接姜尉回家之前，池千裕随便准备了一些东西，也不知道买的对不对。 “行啊，那你去换衣服吧。” 姜尉那身运动服挂在阳台上还没干，“……能穿你的吗？” “我去给你找找。”池千裕从衣柜里找出一件T恤和长裤，不知道他穿起来合不合身，“你先试试吧，要是实在不合身一会儿买。” 姜尉接了过来，走进卧室换，“不用买，我也不怎么出门。” 池千裕的衣服穿在姜尉的身上，意外的合适，他换好衣服走到池千裕面前时，她愣了一下。 不光尺码合适，风格也是。 这种感觉很特别，就好像一颗孤独的螺丝在街上走着突然遇到一个螺母，然后螺丝和螺母竟然能严丝合缝的拧在一起。 她和姜尉的相遇大抵如此。 “以后衣柜里的衣服你随便穿。”池千裕觉得这颗螺母就该天选螺丝套在一起。 “这……不太好吧。” “让你穿你就穿。” …… 池千裕推着购物车走在姜尉旁边，见他从调料区选了好几个瓶瓶罐罐，“这是干什么用的？” 姜尉笑了笑，“这是做菜用的调味料，你家没有这些，上次我做红烧排骨少了很多调料，但是你居然还觉得好吃。” 这是池千裕第一看到他这般笑，好像晨曦的日光，温暖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说明你有烹饪天赋，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还能做的那么好。” 姜尉被她那句“极端艰苦”四个字逗得忍俊不禁，池千裕的厨房毫无生活痕迹，他想不出来她平时是怎么吃饭的，难道每天点外卖？多不健康。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成为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室友，那姜尉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起照顾池千裕伙食的任务，除了这个他也做不来其他的。 “我们去生鲜区看看吧。” “好。” 逛了好一阵，姜尉才反应过来，是不是买的太多了……池千裕也没阻止他，快到结账前才发现购物车快满了。 “呃……会不会太多了？”姜尉尴尬问。 池千裕一直低头在回复消息，“不多啊，你觉得会用得到就买。” 抬头看到姜尉的表情，反应过来笑着说，“放心我很有钱，随便买。” “哦……” 到目前为止池千裕给他一种更割裂的感觉，她的衣服都很贵，一件T恤差不多是普通人一个月工资，而且还不在家开火做饭…… 但她却住在普通的老式居民楼。 她爱干净，家里永远整洁有序，但又没什么烟火气。 难道是豪门落跑千金？ 怎么可能，姜尉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无厘头的猜想，试问谁家豪门大小姐会让他这样一个社会闲散人员住到家里？ 答案是不会有。 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队，旁边的货架上包装五彩斑斓的安全套吸引了池千裕的目光，拿下一盒看了看。“薄荷……？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姜尉转过头来，见她手里的安全套脸一红，随口一说，“不喜欢。” 池千裕嗤笑，“你不喜欢套，就喜欢我直接进去？” 是正常音量，但在排队前后都有人的时候，说这种话就先得有点大声了，姜尉紧张的看着她，小声道：“你小点声！” 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盒扔在车里，“就这个吧。” 池千裕看了看他扔进去的安全套，缓缓拿了出来，动作很慢就像故意的。 姜尉：“……” 她悠悠道：“小了，这不是我尺寸。”换成一盒大号的晃了晃，贴近他的耳侧，“这个才是。” 姜尉实在不想在公共场合和她这种厚脸皮小女孩讨论这种私密话题，敷衍着点了点头，侧身看向别处。 池千裕望着他发红的耳尖，忍不住抿了抿嘴，真不经逗。 俩人从超市回来就直接打了车，一路上池千裕一直在回复消息，很忙的样子，姜尉只能一个人发着呆安静不说话。 他很好奇池千裕在做什么类型的工作。 昨天送他回家的那个男生……是她同事吗…… 到家后，姜尉开始把买回来的东西分类存放，时不时瞟一眼坐在餐桌上对着电脑打字的池千裕，偶尔皱眉，偶尔沉思，似乎很专注。 休息日还加班，铁定是个社畜。 此刻认真工作的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身形修长挺拔，五官如雕刻般精致，气质偏冷但笑起来又很摄人心魄……姜尉得承认，池千裕是那种很有吸引力的女孩，能和她成为室（pao）友，多少是有点运气在的。 姜尉一边收拾，一边想着晚饭做什么，不一会，厨房台面上整齐的摆满了调料和工具，以往冷清如样板房一样的厨房现在看起来有了居住痕迹。 他满意的看了看，转身差点撞到池千裕，“哎呀……你怎么进来了？工作忙完了？” “嗯。”池千裕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看了看崭新的厨房，“真不错。” 姜尉笑了笑，“晚饭想吃什么？” 池千裕受宠若惊，“你看着做吧，相信你的厨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你想拼乐高吗？” “乐高？现在？”姜尉上次拼积木类玩具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 池千裕从书柜里拿出一套未拆封的乐高积木，是花卉系列，十几朵红色玫瑰和白色小野花，拼装好之后可以放进花瓶里，观赏性不错。 姜维看着她把零件倒在茶几上，“我不太会拼。” “没事，很简单的，有说明书，按着步骤组装就好了。”池千裕把说明书放在两人中间。 “你很喜欢拼积木？” “嗯，很喜欢，这是一个把无变成有的过程，跟着步骤走就能获得一件完整的作品，很有意思不是吗？” “哦……”姜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玩意真这么有意思？ 他跟着说明书的指示，挑出指定的碎片放在池千裕面前。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不少学生酗酒飞叶子乱搞缓解考试压力，我觉得他们特SB……但是压力必须通过某种方式释放，不然心理状态真的会出问题，然后我偶然间发现拼乐高就可以，就这样开始喜欢了。” 姜尉被她话里的几个关键词搞懵了，酗酒飞叶子乱搞？？ 这是中文吗？怎么听不懂，“你……读的什么学校？” 这么抽象。 “我在美国读的，那边的大学生确实比较放纵，年轻人没有分辨力很容易被同学带坏，但有不少好好读书家教很严的，什么样的都有，圈子不同罢了。” 从小品学兼优经过9年义务教育通过高考进入大学的姜尉，确实想象不到美国大学生的娱乐方式，但池千裕的解压方式这么纯良无害，她应该是属于好学生一类吧，“那你的圈子，应该都是乖学生吧？” “乖？”池千裕笑出了声，好像这是一个不得了的词汇，“你觉得我是那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学生？” “……不是吗？” 池千裕心说你对我误解可太大了。 “好好学习倒是真的，毕竟我最瞧不起那种连毕业都做不到的loser。”她说这话是脸上的表情带着点鄙夷，如果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的。 池千裕将一朵拼好的花骨朵放在一旁，“至于乖……也许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两人面对面坐着，午后阳光照亮了客厅的角落，微风透过窗子微微吹动着发丝。 “说说你吧，你在哪里上的学？” 池千裕问的很微妙，没有指明大学两个字，如果姜尉没上过大学，这样问就比较迂回。 没想到姜尉却说：“A市理工大。” 池千裕一哂，那是全国排名前三十的重点大学。 刑满释放人员，和A市理工大，她无法将两者结合在一起。 姜尉自嘲一笑，“不像吧？我确实给母校丢脸了。” 通过竞争激烈的高考考上这所大学，说他是学霸也不为过，为什么开局还不错的情况下，变成现在这样？ 池千裕想问，但又比较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 姜尉看出了她的踌躇，莞尔道：“大四那年，我把人打成重伤，人家拒绝和解，总得来说就是这么个事。” “所以我并没有毕业，只有高中学历，又进过监狱，所以才找不到工作，就像现在这样。”姜尉耸耸肩，看不出什么情绪，轻描淡写的就像是陈述一件不轻不重的事实。 池千裕内心：我刚说了什么！最瞧不起那种连毕业都做不到的loser？？？ 我说了吗？我说了。 “……” “咳，你把人打成重伤？看不出来你以前这么暴力。” 池千裕调侃道，避免让气氛尴尬。 姜尉白了她一眼，嘟囔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话虽如此，池千裕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不会如此简单，且不说姜尉会不会把人打成重伤，他一个性格温和学习成绩好的Omega，不像是招惹是非的人，并且入狱的代价对他来说太大了，他不像是那种脑子一热不顾后果的暴力狂。 致人重伤。 判决结果如此简单粗暴，当时哪怕请个律师帮他辩护，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她隐约想起姜尉说过不想让家人知道他的事，也就是说从到到尾都是他独自面对。 真正意义上的孤立无援。 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池千裕很想追问下去，但更希望有一天他能主动诉说这一切。 玫瑰花已经拼好一大半，两个人一起拼，进度确实快了很多。 “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拼积木会解压了。”姜尉把花枝一截一截组在一起。 “那说明你很有品味，一般人是get不到拼乐高的乐趣的。”池千裕一脸认可和得意。 见她这副表情，姜尉想笑，“为什么get到拼乐高的人就是有品位呢？” “能通过积木，拼图，下棋之类的益智类游戏获得快乐，才是正确使用大脑的人群。” 池千裕滔滔不绝起来，“完成工作和学习之后，放松大脑的正确方式是换另一件事情专注，所以玩手机和看剧并不能真正放松，酗酒飞叶子也一样……但益智类游戏算一个，而且每次完成一套积木，获得的成就感是正向反馈。” “生活是需要掌控感的，尤其是当你完成一件件大事小事之后，会不断激发对自己的信心。” 其实池千裕是想鼓励他，只不过她的鼓励藏得很隐晦。 “这样啊，听起来还挺有道理，那你多买几套乐高。” “我可是乐高超级VIP，新款一般都先紧着我。” 池千裕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在向玩伴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样。 姜尉眼睛弯了弯，“是吗？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