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得民心

    常州城的百姓一大早便行色匆匆地往府衙赶去。

    无他，只因那则消息便是：常州在经历粮价疯涨和粮食短缺之后，终于有新的粮食运进来了！

    “唉唉唉，你也是听说了那件事才过去的吗？”一人抱着一个粗布花布袋，眼角都是喜色地问另一人。

    另一人答道：“可不，我就想着去早点，好多抢一点粮。”

    有一人插口道：“要我说，蔺大人和郑大人都是好官！蔺大人不仅帮咱们找到了暂时的安身之所，还帮咱们找来了口粮，而郑大人日日夜夜在盯着官道清淤……”

    “是啊，都是好官！幸好有他们，常州城饿不死人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不多时就在常州府衙门前聚拢。

    府衙门口今天格外不同。

    整个大门外面，宽阔的街道，从左到右摆满了大箱子。那些箱子摆得宽还不够，还硬生生地累了六七层那么高。

    百姓们都知道，箱子里就是能够让他们填饱肚子的救命粮。

    过去一段时日，一些贫苦买不起粮食的人家，已经有人偷偷去山上刨观音土吃了。

    观音土名字好听，却是实实在在地损物。

    人吃了，肚子是不饿了，但观音土根本不能消化，只会越吃越胀，在人肚子里堆着排不出来，最后那人要么活活胀死，要么被观音土坠坏五脏六腑活活疼死。

    所以这些粮食称为救命粮一点也不为过。

    围拢的百姓脸上都是笑意。

    直到府衙大门打开，打头走出来了两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而俩人后面又一左一右地跟着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和一个手拿扇子的人。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扬声问道：“蔺大人，门口摆的这些是给我们大家伙的粮食吗？还要不要钱啊？”

    “是啊，是啊，”人群一阵附和   ，“还要不要钱啊？要钱的话，我们就买不起了……”

    蔺远抬手向下压，示意下面百姓静下来：“这是给你们的，也不要钱，一会本官会让人按照之前造册的名录，按人头给你们发放粮食。”

    郑然也忙上前，看样子面色有些不自然，斜了蔺远一眼，扬起和善的笑容也对着下面的人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不要着急，粮食都会发到的。”

    安抚完了，他又将要在常州设立平准仓的事说了说，果然赢得了百姓们阵阵欢呼。

    郑然刚松下心神，便听蔺远道：“郑大人的想法甚好，不过本官还是建议，在设立平准仓，施行均输法的基础上，再增设一个提举市舶司，以监察商户，监控货价。”

    郑然斜了他一眼，凉凉地讽道：“是啊，蔺大人口中果然都是高见，难怪能让杨家二少爷这么死心塌地，不远千里地运来粮食。您可真是为国为民的青天大老爷。”

    百姓们不明所以，当真以为郑然是在夸蔺远，于是也随之高呼。

    “蔺大人，千古好官！”

    “青天大老爷，懂百姓民生疾苦！”

    “蔺大人，郑大人，你们都是好官！你们救了一城的百姓！”

    喊到这里，百姓们竟然纷纷跪下，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口中都是在说：“郑大人，蔺大人，青天大老爷！”

    而站在台阶上的蔺远和郑然，面上还是一副不对付的模样，却在隐秘的地方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隐有笑意，彼此鼓励的眼神。

    常林等百姓平复下来，才带着手下的人，还有府衙原本的人一起发粮。

    之前他们已经发过一批给坝上劳作的人了，现下只有城中的人还没有发过。

    他们人多，未及天黑就已经将粮食发到每家每户。积水退去，每家自己又将房屋修缮，重新住了进去。

    有粮有房，这就是百姓追求的安稳日子了。

    这天晚上，常州城里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语。

    而这一切的大功臣此刻正驿馆里，垂手贴耳地听着未来“岳父大人”的夸赞。

    “怀恕，你这次做得非常好！”

    杨怀恕谦道：“世伯，你夸赞太过了，我只是做了您安排我做的事。”

    “即便借监督灾民修固大坝，实际却是暗中离开，去找粮这件事是我安排的。但能顺利地将粮食运回来，还能和我里应外合，这也是你的本事。”

    蔺远这夸赞倒是真的有三分真心在里头，另外七分，则是做在了杨怀恕本人的头上。

    因为，他要让杨怀恕回云京后，主动向他和杨明风退掉和言言的这么亲事。

    杨明风必然会反对，到了那时，这时候的铺垫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奔波了好几日，先下去歇息吧。”蔺远道。

    杨怀恕闻言却并没有动，而是问道：“世伯，小侄今日瞧郑大人似乎不太高兴……也不知是否于后面的事有碍？”

    蔺远摆摆手，似是烦恼一般地解释道：“他一直是这样，这次本来是他矜矜业业地找粮，最后粮被你运进来了，他只得了一个奋力开路的声名，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

    杨怀恕这才恍然，也想起来了从前在京中听过的，郑然郑大人和蔺远蔺大人王不见王，不相往来的传闻。

    初来常州的时候，郑然见着他还夸赞他是个好儿郎，他那时还以为这两位长辈并非如传言那样。

    现在看来，传言也不能完全不信。

    他还想再说什么，挠挠鼻尖，俊脸泛起一抹微红：“世伯，小侄已多日未见言言了。不知言言现在是否睡下了？小侄想先去看看她。”

    蔺远手上执笔的动作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地道：“言言这两日惹了点秋寒，睡得早，明日再去吧。”

    杨怀恕虽然遗憾，但还是止住话头，就此告辞。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饮了早茶就一直坐在楼下厅里看书。

    等楼上传来模模糊糊的动静时，已经是辰时末了。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蔺远身后跟着的那个蹦蹦跳跳的少女。

    少女今日穿了一身紫蝶穿花绫棉裙，蜜合色的纱衣罩在外面，眼如水杏，一段灵动神情全然堆在眼角眉梢处。

    少女一见到他，当即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句：“怀恕哥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