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白色的

    确定莉迪亚已经能独立行动以后，埃尔急急忙忙召集仆人们迎接小姐，准备晚餐。

    “小姐，料理还合您口味吗？可有服侍不周到的地方？”蓝发精灵热切地望着刚结束晚餐的主人。

    明明是一个家仆再正常不过的发问，结合前后发生的事，莉迪亚竟微微地红了脸。“很好，很…满意。”她清了清嗓子，神色郑重地说，“听着，埃尔蒙德。当年在集市买下你时，虽说是我做的决定，主仆契约却是父王与你签订。”顿了顿，她看向垂首恭听的蓝发精灵。

    “现我父王已死，契约自然就解除了。你也早就成年，魔力充沛更甚于我。你有足够的手段可以保护自己，独自行走魔界。”

    “在我昏迷期间，你却一直在履行本已解除的主仆义务。有你的付出，我才得以恢复到现在的状态。谢谢你，埃尔。”

    蓝发精灵静静地站着，那双如水银般沉静的眼眸，此刻泛起了层层涟漪。

    莉迪亚正色看向埃尔，“我已一无所有，也不再是王的女儿了，也许听起来很自私，但我想问你……埃尔蒙德，现在你愿意跟我重新签订契约吗？当然，我理解你会有自己想去做的事情，如果你想离开，我也是无法阻止的，但——”

    “莉迪亚小姐，”不知何时，蓝发精灵已单膝跪在莉迪亚面前，微微垂下眼帘，银色的睫毛颤抖着。“小姐，您是知道的，暗夜精灵在精灵种族里是低贱如泥土的存在。当年您在集市上选中了我，不仅没有嫌弃我出身低贱，满身伤疤，还给了我体面的工作……”埃尔抬头，银眸深邃锐利，“埃尔就已经发誓，一辈子效忠您、跟随您。”

    “埃尔愿意与主人莉迪亚小姐签订主仆契约，爱您、敬您，愿意为主人献上我的所有，永远服侍主人。”

    蓝发家仆微凉的嘴唇眷恋地轻吻主人的手背，伴随着黎明的微光，一时间大厅内，大恶魔暗紫的魔力、暗夜精灵晶蓝的魔力在空中互相照映、缠绕，一道永久家仆契约在此缔结。

    “埃尔，从我昏迷之前到今天为止，关于整个魔界的动向，你了解多少？”

    “那天，小姐去主城以后，再见到您时您已经伤痕累累地倒在庄园门口，自此陷入了昏睡状态。我私下找过魔医诊断，他们只说您的伤是天界魔法造成，这类魔法对恶魔种族有克制作用，很是阴邪，只能等待自然回复，而没有更多医治办法……”

    原来那时见到的白光是天界魔法。

    “埃尔私下同魔界各处暗夜精灵有联系，可以通过他们获取一些情报。小姐，就如您事发当天在主城所见，魔界大恶魔阿斯莫德尔斯家族…本家已经被天界全灭了。”

    莉迪亚并不太意外，回忆道，“父王信中提到，那天是一年一度的家族日，父王的所有儿女、王妃须齐聚主城，就连我这个没有母妃的私生女都需要到场。”

    “您又亲眼目睹这一惨剧…也就是说，如无例外，陛下的后裔很可能只剩下您了。至于本家以外的族人，我听说残余极少。天界当天便占领了主城所在的阿依曼州，所到之处皆是斩尽杀绝，绝无生还的可能，就算有侥幸生存的族人，想必现在也是人人自危。”

    “那么现在主城就成了天界管理的区域了吗？姑且先不论魔界与天界曾经缔结的《不战条约》，我记得天界的生物是无法长时间在魔界的空气里行走的，超过几小时他们便会魔力不足而气息衰竭。”

    “关于这一点，其实天界当天屠戮主城后便离开了，之后主城所在的阿依曼州，由大恶魔贝尔菲戈尔家族先为占领。”

    “贝尔菲戈尔？”莉迪亚惊讶道。

    上古时代各天使堕入魔界后，便分为七个大恶魔种族，从魔界的魔法元素中各自获得了一种。他们一起建立了混沌纪元，规范了魔界制度和秩序，随新纪元诞生的便有一条铁的秩序：【武力王政】，即强者为尊，战斗力高的人成为魔王、首领，现首领也随时可以被挑战、杀死。其中，由撒旦、路西法、阿斯莫德尔斯家族诞生的魔界之王数量最多。当年，父王也是通过这条秩序挑战撒旦王，从而获得魔界最高统治权的。而贝尔菲戈尔家族，莉迪亚皱眉思忖，好像过往的历史并无过多关于其成为魔王的记载。

    “是的，小姐，七百多年来，贝尔菲戈尔家族有过数次挑战王位的历史，却从未有人挑战成功过，挑战者均被当场予以裁决。”

    “也就是说，从现在这个局面看，贝尔菲家族可能诞生了历代未有的最强领导者，天界撤退后他们先占领主城，并且三个月来成功抵御其余家族的进攻和挑战……但是——”

    “小姐，您也觉察到不对劲了吗？”

    “……时间太巧了。”

    阿斯莫的家族日，天界莫名来犯的时机，贝尔菲家族的先手占领……就算这场战争是天界和贝尔菲家族联手的结果，但阿斯莫内部族人才知道的家族日，是一个每年不固定的日子，这个齐聚一堂的特殊时间也严禁透露给外族，然而好巧不巧，最大的变故却在这一天发生了。

    “也就是说，家族内很可能出了叛徒。”

    “埃尔也是如此猜想的。这个人可能提前与天界和贝尔菲家族都取得了联系，这并非外界所传的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贝尔菲家族已经宣称，一个月后会举行封王登基大典。”

    “最大的获利者应该就隐匿于贝尔菲戈尔新主城内。”

    “母亲生了我就离开了，是父王给了我这座庄园，教会我阿斯莫家家族魔法，让我去魔法学院接受正统教育，让我健康平安地长大了。”莉迪亚站起身，暗紫色魔法气流环绕着她，“父亲遭受的痛，我也要让他们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