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神可言说的秘密》这本书的目录页是这样的： 1. 前言 2. 神谕考据 3. 我们的神 4. 邪神 5. 秽生：察卡 6. 世界的起源 7. 世界中的怪异 8. 可言说的秘密 9. 附录一：各地神谕 10. 附录二：祈祷 11. 附录三：秘密 “我的一生都致力于探索世界的秘密，并比任何人都急迫地，充满欲望地，渴望获得这个秘 密。然而在写下这本书时，我对世界的探索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知晓了一切的世界变得索 然无味，就像是孩子终于腻味了他爱不释手的玩具。我尚且不知自身生命的尽头在何方，甚 至于我是否拥有有限的生命，但是在获得所有疑问的答案后，我只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疲 累，疲累。世界就像是一个让我身陷其中着迷不已的巨大游乐场，我即使掷重金买了通票畅 玩其中，世界也仍然只对我开放有限的天数。现在，就是它将我轰走的时刻了。 我已知晓太多，是这乐园里不再受欢迎的客人，我曾经担惊受怕，知晓了秘密却无法使 用，无法挥霍，无法占为己有，无法运用自如。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想起来了自己应有的本 行：一个学者（再次申明与各大陆学术流派都无关。），于是在一个不太相熟工作却分外中 肯的编辑的建议下，我选择将研究获得的一切出版，让一切愿意承担起这沉重现实之人，共 同拥有此秘密。 我将它称为《神可言说的秘密》。 神已离开世界，他那无法诉之于众口的爱语，将被我这向来不听话的神仆传达。 落日安宁。 ” -----------------------------------选自《神可言说的秘密》作者前言 这个世界里“二里”所代表的路程不长不短，他从太阳只露出一半身子的昏黄中上路，又在它完全没入黑暗中到达，期间也曾停下来调整自己的方向和路线，怀疑是否走错路。 “给我一个房间。”他思索着自己对这世界为数不多的认识，拿出一枚银币，“你们这儿是否有洗澡水和换洗衣服？我太累了。” 看店的人收了钱，事情办得倒也利索，他在房间里就着一面昏黄模糊的镜子清理了身上的伤口，扔掉破烂的旧衣服，换上新的，将疲惫的身躯投进床铺，一股浓重的烟味从枕头上传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熏得他实在没办法，只好下楼去让人给他换个枕头。 一个晚上直到朦胧天亮时才有了睡意，他睡到下午才醒，走下楼，摸出另一个银币，又续了一天，让楼下的人把吃的送到他房间去。 第二天，他看着镜子里仍然有些陌生的脸，对自己说，“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应该去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他拿起剑，背上包裹，向着远处的群山出发。 靠近山的一切还是往常的样子，“来吧。”他在心里尚因胆怯而紧张，却也仍旧冲上前，砍杀那些被他吸引来的怪物。 保护这些村子，保护这些村民，做你该做的事。 他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但是今天的森林有些不一样。 魔物种类稀少，过于安静，他想起梦里那双令人胆寒的眼，却也正杀得酣畅淋漓，这一步步积攒起的成就感，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拯救世界。 他回忆起他刚来时，众人在他身边拜倒，如今他们赶他走，样子如同赶走一只本不该施舍过多感情的流浪猫狗。 你错误地施舍了，它便一直一直记得，一直一直赖着不肯走。 越靠近山，越能感受到那股邪恶力量发来的邀请，那样明显的不怀好意，如同恶魔在他耳边微笑低语。 他静静感受着山间的微动，静静伫立在森林里，不知何时已被群山环绕。 他攥紧自己手中的残剑，“来吧！” 他对着空气大喊。 怪物在山间汇集，他毫不留情地砍杀，愈发熟练。 山间阴影掠过，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合拢，阴影如同实质般被糅合，显化出巨大的鳞片躯体和暗黄的瞳孔。 见鬼，那只蜥蜴怪。 他冷不防看见它腹部熟悉的伤口，心里又是一句脏话。 见鬼，同一只。 在光线下看它，竟然能隐隐读出它的表情，久违，愉悦。 真是可笑。 他狂喊一声挥剑，心跳如雷。 之后的事情，他要求史书这样描写： 没人认得出他来，除了他的敌人，那些可恶的爬虫。 他的躯壳即使伪装得再好，还是会被发现。 它们沿着地脉飞速穿梭，精准地在荒野里捕捉他的魂迹。 他试着打了，打不过，于是拼命逃向远离山的地方。 快被追上的时候，他大骂了一句脏话，快速地用发抖的手指做了那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