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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粉上妆。”“上...上妆.....”本以为易服装扮已经突破了底线,陈大看着阿窈打开了她的妆奁时,又开始结结巴巴。“快点!别说话!”阿窈不给他后悔的机会,自己上前开始扒杨岑的衣服。“店家,我要出门看货,天字二号房里,我娘子还在歇息,午饭先不用送了,等她醒了自会让人下来拿的。”一个青布袍衫的人,带着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估计是为了挡外面的雨。“呦!您这么快就病好啦?”店家还记得天字二号房的男客当时是让人背上来的,连眉眼都没看清楚,谁想才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不过水土不服,开两剂药就好了。”他语调还是冷冷的。“好咧!那您......”店家热情好客,还要再问,就见另一个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扬声喊他:“店家!再给我这兄弟开一间房,还是地字号的!”“好了二哥!咱们等等无妨。”阿窈见店家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便不急不缓往外走,眼睛慢慢从柜台转到门外,就在这扫视的瞬间,她看到了这个人身上挂着的牌符荡荡悠悠,远看像极了小儿的记名符,只是符隶的标志着实古怪了一些。与她昨夜在那团血rou里拾回来的一模一样。“这位兄弟,等等。”后面的声音很轻,却好似惊雷一般。阿窈停住了脚步,却发现身后的人走向了在旁边闷头吃酒的一个仗剑书生。她随即加快脚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隐没在街头的蒙蒙细雨中。“客官要去哪里?”从小镇到扬州城附近的又一个渡口,每日渡船来来往往,运人运货,挤挤攘攘的。他家的船看上去陈旧不堪,而且空间狭小,少有人愿意雇,今天好容易来了两三个主顾,他倍加殷勤。病恹恹的年轻太太戴着帷帽,看不出形容,旁边的胖乎乎的仆妇扑了一脸的粉,白白嫩嫩,人高马大,却低垂着眼,面无表情,还有一个进船也不摘下斗笠的主家,一声也不吭。真是古怪的一家。“到三里渡口。”主家一个字也不浪费,说完就闭嘴。船夫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摸摸头,好吧,反正给钱就是,不聊就不聊吧。三里渡口因离扬州城只有二三里路而得名,是附近最繁忙的渡口,船没走两步就要停停,小船更是颠簸,阿窈眼见着杨岑似乎又不舒服了,便问:“还要多长时间?”本来没有一个人说话,船夫憋得狠了,听见阿窈问时,巴不得有人聊上两句:“客官再等等,这段水路运货的大船也多,走得人也多,最挤的时候比走路还慢。再往前,就有另一条小河,咱们从那儿过。”阿窈不解,多问了一句:“难道那条河上便没人了吗?”这正好搔到船夫的痒处,他颇为自得的说:“客人休要看我这船又小又破,其实这样的地方,比大船还好走哩!水深也过得,水浅也过得。”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一转到这条支流,他便如同耍把式一样,撑,点,摇,升帆转向,他就凭着自己手里的本事,在这急涌的水道里游刃有余。整条河面窄却深,水流甚急,左右都没有船只,便多了船夫施展的余地。只见这艘船时而滴溜溜在河中心转了一个圈,巧妙地避开了一个漩涡,时而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往旁边急拐,避开了一个时隐时现的暗礁。他这一连串动作,阿窈和陈大还好,本来就坐不惯船的杨岑只觉头晕脑旋,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趴在船舷上吐个痛快的时候,船家得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客人!三里渡到了!”船最后扑腾了几下,船夫跳上案,系上缆绳,笑逐颜开:“我保证,现下跟咱们一块上大船的,还在半路堵着呢!”阿窈扶着杨岑小心翼翼跨上了码头,岸上便有一条大道,两侧商铺俨然,街上摩肩接踵,与城内无异。抬头看时,城门巍峨,上面的“扬州”两字古俊沧桑。第141章茶铺三月的扬州,如同一个正当芳年的美人,恰是一年中最鲜研秾丽的时候,城外有山花满坡,城内有烟柳一街,依旧是青的瓦,黛的墙,但来来往往的人尽皆衣饰一新,不绝于耳的叫卖声,路边,河上,桥畔,甚而小巷里,商店,摊铺,挑担子的,各色各样,让本来素雅的城里显出来花柳繁华的艳色。不过与每个城池一样的,是富者一方,贵者一方,贫者一方,思源寺就藏在破落的巷子之后,前后逼仄,挂着的牌匾歪歪斜斜,旁边还长出一丛翠绿欲滴的凤尾蕨,生生把白里带灰的墙映衬出几许凄凉。银钱有限,客栈酒楼虽多,也显眼,索性就在这小庙里投了宿。寥寥几个小僧收了钱,也不管他们踪迹如何,又有什么奇怪,便自顾打坐去了。陈大装了一路的哑巴,直到进了屋才能说话:“大爷奶奶稍坐,我这就去茶铺守着消息。”阿窈拦住他:“你在屋里,我去。”“那怎么行——”“我跟你一起!”陈大听了就要跳脚,杨岑跳不起来,一掀被子就要起身,让阿窈一伸手就按了下去。“你们听我说——”阿窈抬手止住他们的话头:“你们俩这个样子,出门惹人生疑,你忘了方才在城门口那几个盘问的衙役了吗?”陈大想起来负责盘查进城行人的兵丁疑惑的眼神,不由沉默了。要不是阿窈偷偷又塞了些钱,往来的路引做得逼真,面无人色的杨岑一副再耽误一会儿就喘不上来气的样子,他们哪里这么轻易就能过关。最让陈大郁郁的是,他确实是尽力了。毕竟,他从小学过怎么伪造信件印章,怎么一刀毙人性命,但从没学过怎么当个女装大佬。陈大垂头丧气道:“都是属下的错。”阿窈安慰他:“术业有专攻,眼下无人认得我,便是那帮人追了过来,也只能抓瞎。便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好脱身,这里毕竟是扬州城里,他们立身不正,也不敢怎样。”她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服杨岑,不想他垂头沉默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个袖珍盒子,放在阿窈手里。“若有事,便点来放了,我们立即能到。”盒子锈迹斑驳,毫不起眼,但杨岑身上的东西件件都是宝贝。一番折腾之下,他们能留下的东西越来越少,样样珍贵。杨岑恋恋看了她片刻,才松开手。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永别,他往日以为义气重要,相守重要,脸面重要。到如今才知道,活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