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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顺着朱雀大街驶向兴善寺,而玉昭和君暮也在这过程中听着香禾断断续续的叙述和闭月的从旁补充,将事情也搞明白得差不多了。不同于闭月是将军府的家生子,也不同于翠菊被转手了多次早已不知父母,香禾不仅父母俱在,甚至一家人还就住在长安城外郭的修宁坊里。然而香禾父母好吃懒做,将祖上留下的家产败了个七七八八,以至于到生了两个孩子后,家里就变得十分贫穷了。祖上传下来的房子不能卖,又因为要养活家里的幼弟,香禾的父母便将年龄渐长的女儿卖去了将军府伺候贵人。香禾自小便不得家里疼宠,还要起早贪黑地伺候弟弟,现在父母不要她在家,被卖了反倒没那么辛苦了。来到将军府里,香禾就被派在了年纪相差不多的嫡出二娘子身边。虽然她的身份不同于娘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那么显赫,但因为香禾本人也是个工作认真勤勉的丫头,所以深得二娘子玉翎喜爱。所以,香禾在将军府里,其实过得倒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舒服得多。然而这么多年过去,香禾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却在一次回家之后被父母要求,叫她从将军府里赎身出来。香禾在将军府虽然顶着的是伺候人的丫头名号,但因为主子玉翎性情温和又善良,倒是没吃什么太大苦头。如今父母突然要求赎身,香禾虽然有些疑惑,但她自己却也没有想多,只想着是父母难得一见的疼爱罢了。然而还没等她离开修宁坊所在的那条巷子,就被突然上门的男人堵住了去路。这人就是葛大,那个自称是曹王妃表哥的男人。这男人虽然穿着华贵,但实际上却是个泼皮无赖。当时的香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被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拦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被葛大非礼了。幸好香禾平素在将军府也不是傻吃傻玩的,活做得多了身子健康也有些力气,不难便躲开了那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男人,逃了出来。被吓坏的香禾急匆匆跑回了家,却被父母和弟弟的怒骂寒了心。在这一声声的咒骂之中,香禾终于摸清楚了事实真相。香禾的小弟不知什么时候迷上了进出赌坊,不仅将自己做工赚得的银钱输了个干净,还偷了jiejie在将军府做工后赚回来给父母的银子。然而这么多银钱都不够他输的,到最后竟然惹上了放印子钱的人——那人便是葛大。葛大只是个平头百姓,出身算不得好,然而却有个姨母,在侯府做活时被一位侯爷纳为了宠妾。这位姨母生了个女儿,便是二皇子曹王宰父纯的王妃奚氏。某日,葛大带着喽啰又打上了门,还声称要剁掉香禾小弟的一根胳膊。香禾爹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还指望他传宗接代,香禾娘自然就这么扑上去搂着直喊心肝,想赖着过去让葛大砍不下手。然而葛大一个放印子钱的哪来的良心,说着就让手下的人直接动手。香禾爹眼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子都要出事,目眦尽裂,正准备嚎哭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了那已经长成的、在将军府当差且长相气度都不差的大女儿。而这葛大恰好是长安城内有名的好色之徒,家里的姨娘妾室都不知道有几十房了。于是,香禾爹便紧急拦住了葛大,并承诺若能免去印子钱,就将大女儿送给葛大。葛大听进了心里,便偷摸地趁着香禾出府为玉翎办事的时候前去偷窥,看到香禾果然亭亭玉立气度不凡,便满心欢喜地答应了香禾爹,说只要能把人弄来,赎身钱和印子钱就都不用还了。于是便出了香禾回家却在修宁坊被葛大强行拦截的事情。彼时的香禾听完了父母和弟弟的话,心灰意冷地回了将军府。本来还在犹豫该怎么同玉翎说,没想到先被同在玉翎身边当差但却是玉翎贴身大丫鬟的闭月看出了端倪。闭月追问出了事情根本,又恰好传出说三房的女儿要回府守孝,闭月不忍心看香禾被父母卖给那种人渣,便拉着香禾去求了玉翎。玉翎本也就打算送两个听话的丫头给新来的meimei,于是这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刚刚回府要守孝二十七个月的玉昭的丫鬟。主子守孝,丫鬟自然也要跟着守。等加起来小三年的孝期过去,香禾也就安全多了。两个丫头想的乐观,倒是真没想到,只是出门去寺庙,那无赖竟然就敢当街拦车抢人。听完整个事件,玉昭陷入了沉思。玉昭虽然远在边关,但跟着父母,多年的耳濡目染,对长安城的事情也略有涉猎,并不算是完全不懂。本朝大梁建国八年,皇帝宰父荣,乃是前朝周国的柱国大将军。前周代宗司叡暴毙身亡后,太后陆氏为了独揽朝纲,便将代宗与其宠妃君昭容生的唯一的孩子——女儿司瑗假充为儿子,并将其立为皇帝。后来,朝廷大局稳住之后,陆太后便在朝会上当众宣布说这新立的小皇帝其实是个女孩,并意图废掉年幼的女皇,想要另立新帝,把持朝政。然而,柱国大将军宰父荣却发现了她的动机。在那之后,宰父荣公然发动扶风之变,诛杀太后陆氏,又借口说司氏已无后继之人,假借废帝司瑗之手,禅位于他。再之后,废帝司瑗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宰父荣却登基为帝,建立了新的王朝。这便是今天的大梁朝永昌帝宰父荣了。而曹王,则是他的二儿子宰父纯。虽然皇帝换了人做,然而这宰父荣却并没有代宗的本事,与那被废的女皇司瑗相比,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饿殍遍野依旧是饿殍遍野,连年征战依旧是连年征战。当今的大梁国,与当年穷途末路的大周,并无丝毫不同。而香禾,只是这其中一个稍微幸运些但却也并不幸运的普通人罢了。只有那些常年呆在太平的长安城内、被丫鬟仆从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贵人们,才会觉得大梁比大周要好得多。君暮在马车上被颠簸得不太舒服,所以在听香禾说话时一直在闭目养神,但并没有睡着。此时此刻听到完了香禾的话,君暮也没说话,只轻笑了一声。被她的笑声吸引过去,玉昭看了看她:“暮jiejie?”君暮轻轻摇头表示无碍:“昭儿觉得,这丫头……如何?”玉昭想了想,说道:“昭儿觉得,香禾是个好丫头,忠心又机灵,干活也踏实。”君暮没答话,只点点头,视线又看向了香禾。香禾不敢抬头,只看着马车内铺着的摊子,一声不吭。“是个好丫头。”君暮道。香禾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了玉昭的笑脸。“昭娘子……?”她有些不知所措,又看向了君暮,“君娘子?”“从今日起,你便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