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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不要总是自作聪明。”“我自作聪明?”薛怡芳像是被苏劭那一声怒吼给震醒了,人活泛起来,“我早叫你去找陈茗儿的爹娘,现在可倒好,人都不见了,你就不怕他们是被贵妃找到了吗?”“你不要犯蠢了。就算贵妃找到了又如何,她又能如何,我问你,她不姓苏吗?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她难不成要灭了她的娘家不行?叫你别管你就别管,我手头还有事,你先出去。”薛怡芳不依不饶,摁住他要去握笔的那只手,“是,你只管这么想。可你想过长宁吗,如果姓陈的那个丫头真贵妃的女儿,贵妃就算念着一母同胞给你留了脸面,也保了长宁这个公主名号,可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公主还如何自处?她还能有出路吗?”“那你想要如何?”苏劭在桌上用力拍了一掌,震得薛怡芳浑身上下一个机灵,眼底噙着的泪水摇摇欲坠。薛怡芳用力撕扯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哀道:“我想要如何,我想要如何?我是个母亲,我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十五年前我没得选,现在仍要我坐以待毙吗?啊?”苏劭挑起眼皮,冷眼看她,“你休要跟我胡搅蛮缠。苏家没有亏待你分毫,你也不必委屈。当年的事,谁都没得选。没有贵妃在陛下身边,苏家这些年能顺风顺水,你能风风光光地做你的侯夫人,人前风光显贵?你的女儿虽没经由比亲自教养,可她所受贵妃和陛下的恩惠,任你我拼尽一身的骨头也给不了她。你做人莫要太贪心。”“贪心,我贪心?”薛怡芳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泪,哑声冷笑,“我富贵,风光?风光都是你苏家人的,旁人尊我一声侯夫人,可我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宁愿长宁不享那些富贵,至少我不用心惊胆战十几年。我的女儿对我说尊卑有别,视我为奴婢,你呢,贵妃呢,你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你眼中只有家门尊贵,只要苏家不倒,你什么都能舍出去,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啪”,苏劭扬手给了薛怡芳一耳光,整个人气得发抖,语气却又冷又静:“你若觉得苏家委屈你,大可离了苏家。可你若为苏家妇一日,就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矫情心思给我收起来。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长宁的事,你不要插手。”薛怡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偏着头,发髻凌乱。这一巴掌好似把她打傻了,好半晌,她才喃喃道:“苏劭,你真是有本事。”结亲二十几年,她知道苏劭不是细微体贴的男人,也知道苏劭行事狠辣,能舍能得。可这二十几年的夫妻,虽说不上是相敬如宾,他这个行武之人到底也没对自己动过手。薛怡芳忽地想清明白了许多事。苏家的女人都一样可怜,不光是苏家的媳妇,苏家的女儿也一样。苏贵妃在宫中汲汲营营,拼了命地想要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除了为人母之心迫切,也是被苏家人逼着,迫着。薛怡芳没得选,但她到底是清清楚楚地过了这些年,贵妃被在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舍弃的是女人,断送的是女人。她,长宁,贵妃,做选择不是他们,痛苦受折磨的却是他们。这世间只把尊卑留给了女人,却把公平给了男人。-荆州大捷的消息早先沈则一步传回京城。皇上看了奏报,龙心大悦,连说了五个好字,“原本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沈则这小子给啃下来了。来人,去请大将军印,等沈则还朝,太子代朕往朝天门相迎,拜大将军。”太子闻言,捏着衣袖的手指豁然松开,起身接旨。他终于把沈则送上了那个位子。从福宁殿出来,天色已晚,太子遥遥望了一眼宫门,问福惠:“是不是来不及出宫了?”福惠拱手回话,“殿下,您有腰牌,不碍事的。”“算了。”太子提袍,一阶阶迈下福宁殿前的石级,等走完最后一阶,身子前后晃了晃,人看着像是要栽倒,福惠赶紧上前撑住他的臂弯,焦急道:“殿下,奴才去传太医。”太子摆摆手,硬挺着脊背,却还是借着福惠的力,不敢撤。福惠鼻头一哽,只觉酸楚,稳下声线,小声对太子道:“奴才扶着殿下慢慢走。”太子无声笑笑,觉得自己无用,却又离不开他人的搀扶。大梁朝的太子本该驭马驰骋,用一次次凯旋为自己铺好通天的阶梯,可自入秋以来,他已许久不握马缰了。“福惠啊,我……想去骑马。”夜风刺骨,哗啦啦地刮得人耳朵都麻了,哪里是骑射的时候,但福惠并没有直接忤了太子的意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那殿下要小郎君陪着吗?”“天太冷了,绛儿年幼,若是染了风,母亲又要责怪的。”“那奴才陪着殿下,奴才的骑术还是殿下教的。”这一日,太子尤为坚定,执意往跑马场骑了两圈才回东宫,只是后半夜就起了体热。太子妃知他不愿传太医,便吩咐福惠去煎柴胡,自己跪在榻边用毛巾擦拭着他guntang的身体,他的肌肤干得快要裂开。混沌之间,太子口中呓语不断,偶尔一两句是清楚的,叫的是:司空绍钧。绍钧是司空乾的字。太子妃捏着毛巾的手停住,拼命地捂住嘴,不让哭声泄出一丝半点来。临近天亮,太子的高热终于退了,人悠悠转醒,出神地望着床榻顶上的纱帐,直到太子妃轻声唤他,他方才转过神来,淡淡道:“我梦见司空乾了。他说他输了,我也没赢。可我岂止是没赢啊……余既还山寻故巢,君亦归家渡渭桥……”太子妃匆忙背过身擦了眼泪,转过头来仍是勉强笑着:“殿下,绛儿昨天跟我说,他临了一手字帖想送给殿下做元旦贺礼。”“荌荌啊,替我更衣,我要去听朝会。”“殿下!”太子妃摁住他的肩膀,徐徐摇头,脸上泪痕未干,“殿下今日歇歇,养好身子,也好风风光光地给宁远将军授大将军印呀。”太子轻拍太子妃的手背,撑着胳膊坐起来,“你拿绛儿劝我,也用元嘉劝我,所以你心里清楚,尘埃落定之前我必得为了这两人再撑一撑,不把病态展于诸人面前。”“萧温纶!”太子妃杏眼瞪圆,喊出他的名字,“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太子靠在床榻上,双手握于身前,神色温和:“偶尔看看你这幅娇蛮的嘴脸,也是有趣。”“有趣吗?”太子妃一夜未眠,已是累极,索性坐在床榻边脚凳上,也不再遮掩涟涟泪水,上气不接下气道:“你顾念你的儿子,你的兄弟,你可曾顾念过我一丝一毫。昨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