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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地长大了,也一天天地长高了,在幼儿学校一群法国孩子里,他这么一个中国孩子也是拔尖儿的身高。又成天鬼灵精怪的,嘴甜,爱撒娇,主意也挺正。他有主意的时候,真是特别有主意。让人吃惊。这几天他感冒,陈旖旎忙得不可开交,不怎么能照顾上他,不得已托付给了怀兮,让她今天带他来医院打针。怀兮下午拍平面耽误了半个多小时,结束眼见着天都黑了,她急得上火,赶往托管中心路上,他却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医院了,让她直接过来。那副好像只是通知她一声的口气,可真不像五岁的孩子。她还以为是陈旖旎的助理或者谁将他送来,没想到,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就算他从小生长在异国,周围也都是陌生的异国脸孔,虽然语言交流没障碍,但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大街上独来独往的就挺让人担心。他还一个人过来医院,还自己挂了号,让人吃惊又佩服。“我妈怎么不来?”星熠被怀兮牵着走,中途这么问了句。他声音清清亮亮的,听不出有多么不高兴。怀兮以为是他不高兴了,赶紧解释,“她在忙呢,最近有个秀展,她设计的衣服要拿去展出啦。”他mama这阵子真是忙。早上陈旖旎出门,星熠还睡着,九点十点的时候她助理或者怀兮会过来接他,送他去幼儿学校。晚上她回去,星熠已经睡了。母子俩一天碰不上面,她给星熠备了手机,但星熠打电话过去,她也常常忙的接不上。怀兮也不知道她干嘛那么拼,公司又不是不给她开工资,也不是没别的设计师了。不过,她本人还是很有品牌效应的。四五年前她进入了巴黎一家小众设计师品牌公司,也就是如今在业内名声大噪的Venus。Venus品牌风格古旧,深陷瓶颈多年,在需要敏锐嗅觉、更新迭代十分快的时尚圈,几乎要被淘汰。许多设计师熬不下去纷纷跳了槽,公司亏损了好久,正是半死不活之际,陈旖旎以Ashley为名加入,她主打中西结合的设计风格,将穷途末路之际的Venus拉上了悬崖。这次Venus的设计主题也是以她的风格为主,其他几个设计师为辅。缺她不可。而她的确是有自己独特的时尚嗅觉和个人风格的。怀兮在国内摸爬滚打的那几年,有次去陈旖旎担任设计总监的LAMOUR拍过他们杂志的平面。可后来那期冬季特刊杂志的发售一压再压,没了下文,听说是因为LAMOUR被业内鳌头S&R给并购了。那段时间怀兮的模特经纪公司也面临七七八八动荡难平的琐事,她合约到期,出国野了几年,就决定在国外发展了,这些年都没怎么关照过国内事。本以为她们就是萍水之缘,没想到去年,怀兮又在Venus碰见了她。六年前怀兮出国前,听说陈旖旎跟当时与她一起拍LAMOUR冬季特刊的沈何晏订了婚。后来沈何晏好像退圈了。他们好像最终也没结婚。但六年后再见陈旖旎,她已经有了星熠。怀兮以为星熠不懂,继续跟他解释,“就是展出你妈设计的服装,你知道吗?就是会来很多别的国家的人,还有好多中国人呢,哎,只要是设计师……”“我知道。”星熠打断的同时,跟着小小沉默了一下。怀兮也一瞬沉默,低头看他。他睫毛黑而纤长,如一把小小的羽扇,头顶光落下,在他眼底落下两片小小的阴影。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怀兮牵紧了他手,带着他进到诊室之前,还不住地安慰他:“你别多想,你妈就是太忙了,她最爱你了,等她忙完了,好好地带你吃顿好的。到时候我也去,但是吃糖就免了。”“说不定啊,她有空带你回国一趟呢,过个年什么的,过年的话,中国可比法国好玩儿多了。”星熠的注意力还在糖上,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抬头看怀兮,最后轻声问了句:“真不给我买吗?”“不行呀,会蛀牙。”“那好吧。”这次,他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你要听话,不听话的小孩儿别说吃糖了,吃别的也没有。”怀兮带他进去,科室里坐着的男人,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抬头朝他们望过来。一张熟悉的法国面孔。“……”怀兮浑身一凛。真的是她半年前水性杨花勾搭上,没几天又一脚踹了的前男友。她正要匆匆拉着星熠走,星熠忽然捏紧了她的手,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拽住了她。然后他抬头,用流利的法语对那个男医生说:“我jiejie说,你像她前男友。”“………”男人抬起深邃眼眸,与怀兮电光火石地对视一眼。再同时,看向小小的星熠。星熠仰起张奶白小脸,裂开嘴,门牙还没长出,粉色牙龈上只冒了两个个白色的小芽儿。他摇了摇她手,绽开个小恶魔似的笑容,又用中文,悄悄地对她说:“怀兮阿姨,给我买糖吃。”“……”“不然我就待在这里,让他给我看病。”“……”怀兮才恍然想起。刚才是他一路牵着她进来,还装出一副他很在意他mama爱不爱他的模样,害怀兮安慰了他很久,不知不觉地被他带到这里。而他要去的那个诊室门牌上的医生,好像根本不是面前这位……“我还要留下打针。”星熠继续说,口气却不容置疑。“……”怀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辙了,只得尴尬地,对那男人笑了笑,换了法语,道着歉,“对不起,我们走错了……”男人也是尴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怀兮。怀兮尴尬地微笑着,嘴角都要僵硬。又连连说了好几次“对不起,走错了”、“是真的走错了”,然后往后大退了一步,转身拉着星熠就出去了。她阔步拉着他走,拽着他跌跌撞撞的要摔倒。去了隔壁正确的诊室,星熠跟得逞了似的,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了,也再没乱说话了。等医生来的时候,他边还回头,小小声地提醒坐在后面的她:“怀兮jiejie,别忘了。”“……”怀兮憋了一肚子火,剜他一眼。居然被个五岁的孩子耍了。来接诊的是个胖乎乎的女医生,中国人,五十岁左右,一看就很亲切。她对坐在诊室里的星熠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