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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先动了。它注视了方怀许久,最后闭上眼睛,后退了些,同方怀拉开安全的距离。就当方怀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耳边听见了一道很低的声音:“我没有恶意。我见过你。”那声音像是隔着薄薄的一层纸,与其说是响起,不如说是直接传递到方怀意识里的。“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方怀后退一步,放低声音,谨慎地说,“我也没有恶意,这里原本是我的家。”对方又沉默了许久。方怀只从那一阵过长的空白里,仿佛察觉出了什么微妙的情绪。像是沮丧、低落与难过。过了大约两分钟,那道声音才再次响起:“没关系。这里也是我家。”浑身银鳞的龙沉默了许久,睁着竖瞳看他,说:“欢迎回来。”这句话它练习了很久,设想过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同他讲。或许是深夜风尘仆仆推开门的少年,又或者是初雪时满身风雪归来的远行客,他解下行囊,背包里带着纪念品和远方的小玩意,或者没有。他也许会对它笑一笑,说一句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然而现在大男孩非常谨慎地看它,疏离得出奇。这不算很好,但也没有太糟糕。它安静地评估着,觉得如果是方怀,这些都非常可以接受。它慢慢地又高兴起来。银色鳞片的龙一点点没入水里,很小的气泡浮起又落下,它说:“天黑了。”所以早点回去,有人在等他。.不久前,同一座山上。“上山了。”山脚下一个人颤颤地掐掉烟,“那个方什么的,坐一个村民的车上去了。”“成,你们继续盯着,怕他报警。”又叮嘱了两句,信号太差,电话自己挂断。“妈的,”衣衫褴褛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撬开木屋的门,“七年没用的锈锁还这么难开,毛病。”他头顶带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鸭舌帽,胡子好些天没刮,一手拎着个空了的二锅头瓶子,浑身弥漫着酒臭味,邋遢的可以。那双又细又小的眼睛里泛着精光,他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明显超出正常人范畴了。然而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他还是被称为‘业界清流’‘良心乐评人’,每条微博估值五位数以上、接推广接到手软的毒舌乐评芒果叔呢?是的,这个人就是李芒。李芒在华语音乐圈摸滚打爬了这么多年,号称影响力最大的一号搅屎棍。靠着自己的靠山和这么多年的关系网,黑心事干了不少,就近两年圈里败坏的风气,他功不可没。但夜路走了这么久,也一直没撞见鬼,直到遇见方怀。“……靠。”想到这个名字,李芒就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杀|人。李芒抖着手想从包里掏针管,但最后一支注射毒|品已经注射完了,他的情绪更加崩溃。——忘记是哪一年了,李芒在圈里好友的怂恿下,开始吸|毒。一开始只说的是‘找灵感’,过去就给人发针管,这件事情和别的东西一起瞒的密不透风,李芒也从一开始的谨慎变得越来越大胆。吸|毒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人性可言,他逼着好几个关系好的音乐人也开始吸,后来就开始自己找渠道贩|毒,专挑认不清他真面目的、刚进圈的新人下手。一直到不久前,就因为带了的节奏,所有他的黑料全都公之于众,其中最耸人听闻的就是吸|毒和贩|毒。李芒从众人追捧到一落千丈,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第二天就一副手铐铐进了局里。他找了空子钻出来,开始了长达数月的逃亡生活。只是吸|毒就算了,贩|毒罪是要枪毙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芒总觉得自己的逃亡格外艰难。他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上运气变坏,而且好像被一切高科技的产品针对着,他总觉得自己其实早就暴露了,只是被人像猫捉老鼠一样吊着,每次快走到末路,上面那个人又会高高在上地给留一丝生机。他一开始很气愤,后来干脆不去想了,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杀人——杀了方怀。但这太便宜他了,李芒想。他混了这么久,当然知道这个圈里什么最折磨人。一声不吭的死亡其实无关痛痒,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最后再灰溜溜地死掉退场,才是最适合那个贱种的结局。李芒浑身发着抖踹开了木屋的门,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现在心里的唯一念头,就是要方怀生不如死。他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偶然。李芒早就提前打探好了消息,一直谨慎地跟着节目组打转,早在三天前就提前踩好了点,好不容易等到了方怀离开节目组、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知道他的机会终于来了。一小时后。天色渐晚,没有开电灯,快要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李芒抖着手夹起手机,他用的是黑卡,确保不会被警|察找到——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李芒本身就是个极度渴望关注和眼球的人,他对这些的追求,甚至到达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他打开直播间,登陆自己某个还没被封的直播账号,取了一个极其有噱头的标题。然后他打开了直播,眼睁睁看着人数上涨,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是的,我是芒果叔……大家先别急,”他看着一条条弹幕,对镜头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嗯,和标题说的一样。”“银桦奖得主、海马奖提名,专辑销量大爆,被你们吹上天的方怀——”“跟我购买过毒|品。”“这里是哪里?”李芒看到了弹幕的话,举着摄像头转了一圈,这里早就被他布置好了,“这是方怀以前住的地方,今天是他约我在这儿见的。”“别急,他很快就来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他笑着说。.方怀转过身时,整个人的大脑都有点懵。他觉得自己的确该先下山找家旅馆住了,这边的木屋七年没人住……可能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