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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逐流心领神会,替他家陛下解释道:“就是六门守正和玉京巡防司。” “哦、哦!”宴文傅回想片刻,“巡防司和京兆尹倒是上过条陈,但是都没提到有蒙面的可疑人士。” 顾禾黑着脸:“所以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或者地上钻出来的,而不是从城门被放进来的?” 宴文傅哑口无言。 一边的魏平安悄无声息走上来,把一盏热茶放到顾禾手边。 顾禾喝了一口,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赵政瞅了瞅皇帝:“哗变的边戍军、失职的六门守正和巡防司,接下来该是龙骧卫了吧?敢问陛下,龙骧卫玩忽职守,致陛下于险境,该怎么罚?” 顾禾慢慢喝一口茶:“将军想要怎么罚?” 赵政却不说话了,瞥一眼宴文傅:“我的意见无关紧要,倒是朝臣们的意见……还是让太傅大人禀报陛下吧。” 宴文傅幽幽望了赵政一眼,叹了口气:“陛下,朝臣们的意思是所有人逐出龙骧卫,贬为庶民,流放千里。至于秦少英,带头作乱,应当秋后处斩。” 顾禾望着手中茶水,一时没说话。 虽说是他叫龙骧卫去放烟花的,但是秦少英这厮放完烟花也不赶紧回来,见到他师父就走不动路,屁颠屁颠凑上去了,差点酿成大错。 罚是肯定要罚的,他这个样子,活像是没长大的熊孩子,不修理修理以后要上天了! 但是…… 顾禾放下茶杯,摇了摇头:“他罪不至死。” 宴文傅看了看顾禾神色,小心翼翼道:“陛下,按照律法,禁军护卫不力罪同弑君,可是一等一的死罪。” 顾禾望着他:“罪同弑君?可朕还活着。” 宴文傅抽抽嘴角:“陛下差一点就崩逝了。” 顾禾执着地强调:“可朕毕竟还没死!” “……”宴文傅无奈望着他,“陛下!您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顾禾淡定道:“朕就是小孩子。” 宴文傅:…… 顾禾继续耍赖:“朕不管,是朕让秦少英去放烟花的——总之朕不要他死。” 宴文傅:…… 谢逐流含笑看了会儿戏,看到宴文傅一脸头疼,这才心满意足道:“太傅大人莫不是忘了,龙骧卫是直属于陛下的亲卫,连发俸禄都是从陛下内库里发的,朝廷管不着啊!” 赵政神色不满:“所以边戍军只是小小sao动一番就要被罚,而龙骧卫罪同弑君却安然无恙?”他哼了一声,“怪不得都说禁军是件肥差,哪怕什么本事都没有,只要在陛下面前混个眼熟,都比我们搏命杀敌要强!” 顾禾一脸和蔼可亲地安抚道:“朕只是说罪不至死,没说他们安然无恙。” 他想了想,神色一动:“既然将军觉得边戍军和龙骧卫待遇不同等,那么不如换防?让龙骧卫去边境历练历练,边戍军来玉京驻守,如何?” 这种好差事,谁会拒绝?赵政正要答应,却听得宴文傅和谢逐流异口同声道:“陛下不可!” 顾禾看过去:“哦?为何?” 宴文傅头都大了:“陛下,边戍军十数万人,龙骧卫只有两千人。这如何换防啊?难道让皇宫中挤满边戍军不成?” “这好说,”赵政笑道,“我挑两千人就是了。” “那也不行。”谢逐流凉凉地看他一眼,“恕我直言,赵将军。挑选禁军时都要求举止得体,五官周正。你们边戍军……” 谢逐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就你们这样的进了宫,也不怕把陛下吓着。” 赵政怒道:“军人只求武艺精湛,上阵杀敌,难道还要跟娘们似的涂胭脂戴香包吗?” 因为气色太差被小宫女抹了一点点胭脂在脸上的顾禾:…… 而且瞥到自己桌下挂着七夕时候买的鸳鸯戏水香囊的顾禾:…… 还是宴文傅出来打圆场:“赵将军消消火,消消火呀!这个禁军么,是龙朝的门面,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绣花枕头——当然龙骧卫和以往的禁军不同,还是有真才实学的!——总之,总之,这个不好比较,不好比较啊!” 赵政沉默了会儿,望着顾禾:“所以陛下说要换防,还换不换了!” 顾禾一挑眉:“换!” “……”谢逐流把“不换”吞了回去,转而道,“换也不能一口气全换了。我看要不这样,换一半,一千人,如何?也好让剩下的龙骧卫教教边戍军礼仪。” 赵政冷冷道:“陛下还是担心担心龙骧卫会不会被战场吓得尿裤子吧!” “这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谢逐流笑眯眯道,“将军莫不是忘了,上个月杨怡才带着五百龙骧卫上了战场?” 赵政还要说什么,顾禾深深吸气:“够了!” 他望着眼前三位大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事没?没事就退下吧,你们吵得朕头疼。” 三人都非常识时务地准备告退。顾禾却叫住了谢逐流:“你留下。” “恩?”谢逐流转身,“我?” 顾禾望着他,露齿一笑:“是啊,谢爱卿。” 顾禾和谢逐流相对而坐,互相都在打量着。 谢逐流望着顾禾,见他苍白的脸上浮着些微红晕,大概是体虚的缘故,双眼也不像以往那么湿润清澈,而是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悠远而看不真切。 谢逐流回想着方才顾禾的一举一动,突然觉得或许并非是体虚的缘故,而是顾禾确实不一样了—— 他想起第一次朝会的时候,顾禾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听着朝臣们唇枪舌剑,一脸茫然无措;而现在呢,小皇帝终于明白了自己手中握着怎样的权柄,终于知道他不必满头雾水地费力理解朝臣们文绉绉的长篇大论—— 当他听不懂的时候,他大可转向一个他认为明事理的人:“爱卿来为朕解释解释吧。” 当他不满朝臣们争论不休的时候,他大可冷声训斥:“都闭嘴!” 当他的意见被朝臣们驳回的时候,他甚至学会了耍无赖:“朕偏要这样,朕偏不讲理,朕就是小孩子!” 谢逐流欣慰地想着:很好,不愧我女装这么久,还是值得的。 他正满心感慨时,听到顾禾叫了他一声:“谢爱卿。” 谢逐流笑着望去:“恩?” 顾禾也含着笑:“朕还没问,七夕那夜,谢爱卿为什么一个人呆在竹林里?” 谢逐流:…… 顾禾饶有兴趣:“谢爱卿那夜到底是醉了还是装醉?醉了怎么还能冷静对敌?装醉的话,可是欺君之罪哟。” 谢逐流:…… “还有,”顾禾幽幽盯着他,“谢爱卿怎么就料到有敌袭,还带了把软剑呢?” 谢逐流:…… 不值得。他想着。 女装不值得。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