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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士渊小声推开主卧的门,“早知道喊你跟我一起来了。刚才买通门口的看守花了一个银元,才让我进来十分钟。不过没事,你叔叔有不少小金库藏在床底下。”梁桢去取了吉他盒,再到主卧找段士渊,发现他正对着衣柜里的一顶帽子出身,无意识地摩挲手中的一个旧相框。相框里是十多年前段士渊和他父母的合影,而他正在看的帽子,是梁桢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那时候梁桢不过十岁,省下中午吃饭的钱,攒了一个月,然后到一家成衣店说想买一顶黑色的呢子礼帽。店员很抱歉地告诉他,钱还不够买半顶。那时候的梁桢如一盆凉水灌了满身,站在人家店门口,泪水在眼里打转。店员看他可怜,就便宜卖给他了,梁桢这才露出笑脸,开心地把帽子拿回家送给段士渊。段士渊听完过程有些哭笑不得,拉着梁桢的小手回到了那家店,把剩下的钱补给人家,跟人家解释半天,这孩子是个少爷,不穷。之后十多年,一直到现在,段士渊还是喜欢在那家店买帽子。“三千,该走了。”第十六章雨雨1.冷眼“哎哟哟,这不是小段先生吗,”杜金城今天穿的是个带金牌的皮腰带,进门就晃了梁桢的眼,趁梁桢揉眼睛的功夫胳膊就搭在了人家肩膀上,“你叔叔那个案子,交到我手上了,怎么样,有什么表示没有啊?”梁桢低头看,杜金城像是海肠一样蠕动的手指捻了捻,意思是给好处费。“我没钱。”梁桢懒得跟他废话,推开他的手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边走,却被杜金城手下一个巡捕拽住了胳膊。梁桢被他一激火气也上来了,扭住那人胳膊转身来一个擒拿,按住他的脑袋往桌上狠狠一扣:“别招惹我。”“嘿你小子,还以为你是大少爷呢!”杜金城早就看他不顺眼,少爷兵,升得快还总被有钱的老板青睐。杜金城向来就不喜欢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平日里得假情假意巴结着,但虎落平阳就用不着了。他凑近梁桢,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这个案子老子就耗着,你等上十年八年也破不了!”“好了好了,干什么呢?”张一平一进大楼就看到这一幕,赶忙扯开梁桢,把那个可怜的巡捕解救出来,“小段啊,都是同事,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其实张一平的那些所谓朋友们,大都期待着北城商会一蹶不振,但是张一平是老油条,他也熟悉段士渊,这个人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容易欺负——就凭他能一手带大这刺头段良桢,段二爷就不简单。所以张一平不似杜金城,他还留着客气:“小段,前几天那个家仆杀人案,可以对外公布案情了,你跟几个报社的记者沟通一下。但是要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至于那个银行金条掉包的案子,你就不用跟了,让马润粼自己做。”“是,总探长。”梁桢低着头绕过人群走到自己的工作桌前坐下,掀开卷宗。这几日,段士渊几乎没有休息,清醒的时候,一半时间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另一半奔走在路上。为了码头和其他工厂的运转,段士渊不得不卖掉了被抵押的纺织厂,还钱给银行。段祥白手起家建造起的上海西区最大的纺织厂,被卖掉的价格,只是当年兴建的成本,还不算通货膨胀。段士渊知道是有人在上海的商圈里散布消息,故意压价,最后是孔璋“好心”接手。“老板,电话。”卢九高喊了一声。段士渊从会议室跑进来,接起电话,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是我,对,好,终于开始了……全部买入。今天下午三点再给我打电话。”他刚想挂电话,忽然顿了一下,说道:“记得,分散开来,不要留明显的痕迹。”“这些事情我都熟,你放心,”对面的声音十分自信,“现在还没到收手的时候,劳烦段二爷多演几天。”段士渊挂了电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他揉了揉自己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问卢九:“赵子孝和李大河那边回复了吗?”“赵子孝让他小儿子赵破晓亲自来拿的资料,说一定帮您。李大河现在是挂著名头罢了,厂子青黄不接,实在是没有办法。商会的其他人,听您的吩咐没有惊动,怕那几个日本董事怀疑。”“好……走,带我去交易所。”梁桢下班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那么晚,他想去一家米铺买些食材回家熬粥,顺路走到了书店。大傻看到他兴奋地招手,梁桢也挤出一个微笑,但是没能持续多久。大傻看出来他不顺心,给他让路,招呼他进门。“抱歉啊,”梁桢说道,“我没带钱。”“啊……”大傻不会说话,脑子转悠的方法和常人也不一样。他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皱巴巴的中储券,递给梁桢。梁桢连连摆手,大傻却着急了,执意要塞给他。梁桢不能拒绝,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记录案子用的水笔递给他,就当是卖给他的。大傻乐乐呵呵接了,放在马褂内侧的口袋里。店员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道:“他啊是把你当儿子了,看到你这个年纪的客人就凑上去。我们老板最开始还以为他sao扰顾客呢,后来才弄清楚是他儿子走丢了,如果还活着,也是你们这般年纪。”傍晚时分,段士渊没有按时回家,梁桢用他父母留下的小炉子热了又热一碗自己做的八宝粥,直到月上西楼,但还是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梁桢有些不得劲,平日里段士渊也常常凌晨才回家,但是只有在这间小屋里同床共枕之后,梁桢才开始在意,他是不是夜不归宿。他不归,会去哪儿呢?梁桢满心的醋意,坐在窗边想着,想了半天想明白,他这叫做占有欲。曾经的大房子里,他和段士渊离得很远,离他的生活很远,所以他没有醒悟。现在,他们只有这一瓦遮头,只有彼此,梁桢拼命想做段士渊身边唯一的人。他十六岁就知道,他喜欢段士渊,想要和他上床、结婚的那种喜欢——梁桢清楚记得自己青春期的第一次冲动,第一次梦遗时脑海里的画面。可这是不对的,段士渊养大了他,还是男人,他怎么可以对叔叔产生这种感情。他选择忍,忍了半年依旧不能磨灭内心深处的不伦之情,依旧喜欢觊觎幻想叔叔的身体,幻象他们的交合。所以他选择逃避,远走他乡,彻底断了跟段士渊的联系,希望能冷静下来,让事情回到正轨。五年的军旅生涯,梁桢慢慢让自己相信,他只是没分清亲情和爱情,只不过是担心没有家。因为他和白树生朝夕相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不是天生喜欢男人的,多好看也不行。可是回到家,见到了秦月朗和段士渊的亲密互动,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