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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似是带了些沉郁,眼光掠过那杆笔,又移开了。我虽有心问上一口,但眼前帝后约莫是记起来什么不大愉快的事情,我还是莫要追问的好。“原来从前便有幸见得帝后,往后在冥界若有失当,还望帝后指教。”我轻缓地搁下那杆笔,因着那人间一场师徒缘分,倒生出些亲切来。帝后听我说话,那一点沉郁收起,只积在了眼角:“霖儿今日不在,不若可与司薄相识。想来司薄初来冥界,定会无趣憋闷得很。”我便虚应,心里暗忖度,听她所言,原是还有个儿女。那今日临赫殿中那位,便不是她口中所说了。但随即我又想起,她口中的“霖儿”不知是个男仙家还是女仙家,我自然只望是个男仙家的好。若是女仙家,虽说倒是未必如摇倾那般,但我一向不大能记住女仙家的名字与样貌。在天庭时,除了一个奔月,再未如何与旁的女仙家相处过,因奔月在我眼中只是个小兔子罢了,兔子自然不算得女神仙。交代寒暄了一番,帝后方抬了步子去了。我捡起那根笔,细细看着,沉黑衣衫间挣出的红色流苏玉佩随着跳入了脑海。☆、青萍末(二)我蹲在自己思齐宫的院落里,琢磨了半晌。思齐宫的院落里倒是并未直接地裸/露着光秃秃的泥土,但也无甚出彩之处。这处一大片红艳艳的花朵,我倒是瞧出来了,与那羽沉河旁的黄泉花一模一样。丝丝缕缕妖冶美艳,牵连蔓延着一大片缠做一处,红红火火好不喜庆。我伸手拨弄了半晌,果然未见得半片叶子,诚然如尘悬所说,黄泉花花叶两不相见。那处又是一片绿茸茸的草,走近了看原是一大片四瓣的草叶子,也是挤挤攘攘地堆在一处,不成形状。且那黄泉花的花藤还攀扯进去几条,瞧着花花绿绿,叫我一阵眼晕。再远处又是一堆乌漆墨黑不辨模样的什么,我有些怀念我那随风飒响的几竿翠竹,又仰头望了望那孤冷的半弯月,有些惆怅,不知竹子没了日头能不能活。往常在天庭时,我时常嫌弃尘悬院中只光秃秃的一个水池子,虽说还修了个凉亭,但目无翠色,瞧着好不难受。但此时即便是给我个水池子,都比眼前这杂乱无章的一大片瞧着舒心。不知这原先的主人是个什么脾性,一块地方就给糟蹋成这个模样,实在暴殄天物。我估摸了几下,若要将这院落整成我待见的模样,约莫得好一些时日。我现下看一眼这些东西都觉着头疼。蹲着许久,膝盖麻木得差点没了知觉,我随手拂了拂红艳的黄泉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幽都如此大,该去看看它这后花园长何样子,好叫我知道此处什么物件能活,什么物件不能活。打定了念头,我步子迈得漫不经心地出了思齐宫,转头问宫门前的侍卫后花园怎么走。如那侍卫所说,我左转右拐将将走了三十七步,一个假山映入了眼中。瘦石嶙峋,形貌奇异,看来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对花园里当有假山倒是一致认同。我一手扶着假山转过去,脚下没妨踩上一块石子,好在本仙君行得很是稳当,故只身形晃了晃,也便稳住了。但我手疾扶了把假山,倒有些不对劲来。假山有些硌手,但我却摸上了一片滑腻。我伸得手来到眼前,却是一片血迹,映着我的掌心有些刺目。我唬了一跳,抬眼惊疑地瞧四周,这才瞧见眼前不远处有个身影,低头扶着另一座假山。他身形微微颤抖着,墨黑的长发在背后垂下。扶着假山的一截手臂苍白带血,好似受了重伤的模样。我低头瞧了瞧自己手心的一片血迹,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轻了步子向他走去。我不知晓他是谁,但他腰间垂挂着的红绳玉佩叫我恍惚了一瞬。暖黄玉玦鲜红流苏,是我在人界剩下最后一口气时,映入眼帘的那枚。“这位……”我将至他身后,先开了口,免得他以为我有何恶意。我本是要道一声“这位仙君”,然眼前的这位闻声转过身来时,我一时噎住了。瞧身量打扮是个男子,但这阴柔细美的面孔瞧着又像是女子,难道是女子作男子装扮?我暗自思忖。他眼梢狭长,似是睁不开一般地看着我,口里道:“何事?”声音沉越清晰,这下我可以断定,眼前这位是个男子无疑。我手指了指他衣服上的血迹:“你受伤了,可需要相助?”他打量我片刻,似乎是才正色瞧我:“我未见过你,你是……”未及我回答什么,他便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睛开了一些:“哦,是那新来的司簿?”那新来的司薄,这位口气倒是很大么。我拱手应了声,瞧着眼前这位身上带血却气度不落颓唐的仙君,我未开口他便识出了我的身份,一时拿不准自己是否有些贸然,或许他并不需要我相助。与我说话这功夫,他深喘息了几口气,将身子索性靠了假山,一手攥了身前的衣襟。照理说此种表现应是卧床养伤,但此时在这花园里,不知是要作甚。“不知这位……”我瞧着他顷刻便要两眼一闭不省人事的样子,觉着该好心问他住在哪座宫殿,好送他回去养伤。“我叫做扶霖,幸会。”他嘴角的笑明显了些。“……幸会,”我并不是想问他叫何名姓,但他如此一说,我也只好应声,“我确然是这冥界的新司薄。”他笑意留着,身体离开了假山,虚虚点了点头:“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哎……我瞧着你或许会需要些帮忙?”我斟酌下言语,略一颔首,“我正好得空,你若要回哪处,我可帮你。”他偏头瞧着我一会儿,声音气息浅轻:“也好,那便有劳司薄了,我将要去临赫殿中。”“不妨事,”我点了点头,扶着他半边臂膀,恍觉手心尽是温黏,想必是血。我有些不解,这自称扶霖的缘何伤成如此模样,又要去冥界的大殿中,据我所知,那处并非什么特殊的养伤圣地才是。“仙君伤势不轻,去往临赫殿可是有要事?”我欠了欠手,觉着满手心的血迹糊得有些不舒服。他未转头看我,只轻飘飘地吐了几个字出来:“去闯祸。”“……”,我心中被他唬了一跳,干干一笑,过会儿嘴上才反应过来,“那我岂不是在助纣为虐?”“司薄说笑了,”他低笑了声,“非是助纣为虐,乃是胜造七级浮屠。”行得一路,我低头瞧那垂挂在他腰间的玉佩,又瞧这脚步虚浮的仙君,心中一句话涌出来,又被我按捺了下去。我路遇着这不知是何来历的仙君,还送他去临赫殿“闯祸”,觉着自己实属热心肠。扶霖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