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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骨头疼,脑子后边也疼,我掀开眼皮,瞧见得仍是黑沉沉的夜空。刚要动一动手脚,腰也疼。“司簿,你这是……可算醒了,摔坏了没?”我撇过头去,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的俩小仙童蹲一旁眨着眼睛看我,十分担忧地道。我镇静自若,慢悠悠摆摆手道:“不妨事,散了罢。”两个小仙童紧皱着眉,仍带着担忧的神色,倒是退下了。我胳膊撑起了身子,清晰地觉着腰上咯嘣一声。……至于么,就摔了一下子,还能摔折了不成。我仰头看了看那屋顶,瞧着也不像是能摔出事儿的高度。只是不知晓这俩小仙童会不会当一桩异闻讲出去,司簿在屋顶上睡觉还从上头跌下来了。我站起身,拍着衣服上的灰,只觉着十分倒霉。然很多时候就是如此,愈是不顺心,愈是倒霉,屋漏偏逢连夜雨说得一些不差。房顶不是个好去处。至少睡觉而言,不是个好去处。我捶了捶肩膀,又扭了扭脖子,瞥了眼院中的水漏,原是又过了一日了。头一天喝下的酒水没了踪影,除去腰酸背疼,脑袋里有若有若无的一线晕疼,本仙君其实清醒得很。就着这股清醒劲儿,本仙君把头一天自己那些不成器的事儿都想了一遭,觉着实是懦弱,不符合本仙君一贯的风度。区区一盘棋子,一壶杏花酒,也能叫本仙君落荒而逃么。况且,我又未做亏心事,有何逃的。这般在院中想得一清二楚,我掀起衣摆进了书房门,居高临下地瞅着那空白的棋盘瞅了半天。这半天里头,其实本仙君心头有些作梗。我拈了一枚棋子,忽而一股邪火冒上心头。与旁的命数生了牵连,非是我故意而为,何曾见过这般不负责任的,风流也不兴太肆无忌惮了些。在心里头这般一想,又觉着本仙君坦坦荡荡,其实无甚好作梗的。那欠揍的冥界大殿下前日里头与我说什么来的,我正气凛然地想。脑袋里刚想出一个背影,那股凛然便又消弭无形,本仙君心悠悠地打颤,小王八蛋戳刀子的本事真是好得很。我抬手将棋子扔回棋碗里,长出一口气,觉着还是暂且搁下,往后再说。又去瞧一瞧长辞时候,他仍未醒来。华颜也未回来。屋子里空空荡荡,桌子上我前日里搁好的杯盏仍放着原样,半寸地儿也未挪动。我褪下他衣裳看那些伤口,身上糊着模模糊糊凌乱的血迹,想是那一日一夜里头又出血了。他脸色还白着,只是瞧着不那么难受了,沉沉静静的,跟睡着没什么两样。意识不清时候还喊你那哥哥,如今你这个样子,谁来看一看你呢。我将盆子里的冷水弄温,又给他擦净了血迹。究竟是我连累了他,若是那时候不去,倒还好了。在盆子里头涮了涮巾子,那半盆水皆做了猩红,瞧着颇为唬眼,我挽起衣袖一手端着水盆出了门,将那水泼在了院子里。进门时,瞧见一旁立着的一个仙侍,我问了声:“我前日去后,可有谁来过么?”“未有谁来过,”她低头道。“帝后可来过么?”我停了一停,又多余地道。仙侍又道:“不曾来过。”“你去……罢了,”我脱口而出,又收了回来。“可是要小仙去报与帝后么,”仙侍抬头疑惑道。“……不用。本仙君在,他死不了。死了再去与帝后说不迟,”我正色地与她道。仙女不知是不是叫我这句话吓着了,只低着头弯一弯腰,诺诺应了,再未说什么。我耐心地攥着一个杯子,将里头的茶水弄热了,又给他渡进口里去。好一番折腾,我转身将杯子搁回桌上,方在床边坐下了。两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搁到长辞身上,怕是觉着有些长。我有些入神地看他,枕边的玉佩又映进了眼里。极为漂亮的一块玉佩,我瞧了一眼,忍住了将它塞到枕下的念头。避而不见是懦夫所为,本仙君非是懦夫,岂能做这等灭自己威风之事。听得外头有声响时,我也未起身。要么是华颜回来了,要么是……愿意是谁是谁罢。闻得身影行近了,我礼节性地顺道回了回头。许是回头动作幅度有些大,脖子拧巴着一般一丝钻心疼。我倒吸了口气,扯出个到位的微笑道:“大殿下。”口里这般说着,本仙君内心其实浑骂了声。本仙君胆子早就大得很,心里骂他一声算不得什么,他听不见不说。便是他听着了,又如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本仙君在了,他又来了。扶霖一愣,当是未看出我心中所想,然面色好不到哪处去。只是还挂着那虚伪的笑,也回了声:“原来司簿在此。”我知晓他此时内心定也是波澜起伏,宛如进了阴水沟般的心情,有未有骂我不好说,然表面上还得做出光风霁月的模样来。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本仙君并不畏惧心虚什么,我倒是要瞧一瞧,是你先撑不住落荒而逃,还是你先撑不住落荒而逃。戏码自然要做得全一些,也自然不能再如往日一般放肆。我十分谦恭地起身,让出座位来,揽着袖子立到了一旁。本仙君这一遭有礼的行为,扶霖当是觉着很欣慰的,不知为何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尽管还带着那假惺惺的笑,也不妨碍本仙君瞧出那笑容里头的僵硬。“司簿真是客气得紧,”扶霖笑吟吟地道,倒是移了身形坐下了。“小神惶恐,此乃本分,”我恳切地拱手道。许是恳切过了头,扶霖闻得此话,连头也未转过来看我一眼。本仙君郁结的心情忽而云开月明,莫名地有一些好。“司簿倒是不辞辛劳,在此一直守着,”他又起身握着长辞的手腕,当是要探一探他伤势如何。话里带讽的,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又是诚恳地道:“我刚来不多会儿么。恰巧见得二殿下昏迷着还吐出血水来,也不知晓这两日有未谁来看他,莫不要因那畜生丢了性命才是。”我睁眼说瞎话面不改色地扯出几句来,又不动声色地瞥扶霖的脸色。啧啧,瞧瞧你那凄凄惨惨的弟弟,对得起他喊你那一声哥哥么。“司簿不该是一直在此守着么。我想着司簿也在此,我来了倒是多余了,”扶霖停顿了好一会儿,一边悠悠然地道,一边扶着长辞让他靠在了自己肩上。我看着他手掌抚上长辞的后心,又为他疗伤。他说得此话,我也未在意,早知晓他好闹脾气,说些什么也正常。然那捅刀子的话是他说出来的,还要委屈一遭,这便有些可恶了。“我疏忽了,该一直守着才是,”我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