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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藏书阁顶层是锁着的,轻易不可打开的,”宴宁再接再厉,又道。我又点头:“我知晓。”宴宁停下步子,收了笑,眉头又皱起来:“钥匙是有的,只是……”说得此处叹了口气,“只是在大殿下那里,你……”我岿然不动,又道:“我如何?”“你与他关系甚好么,帮我借一借那钥匙,定是可以的罢,”宴宁眉目含愁地看着我,神色期盼无奈感激。我停顿了一会儿,对宴宁笑了一笑,也真切道:“我与他关系不好,不仅不好,还极差。所以,此事爱莫能助了,告辞。”☆、却上心头(二)“哎……只是顺口说一声的事儿,你何时这般小气了,”宴宁伸手拽住我胳膊,“算不得太麻烦罢,你说道一声便可了。”我不解地问他:“非是麻烦与不麻烦的事儿,只一句话而已,你与他自个儿去说不可行么。他也不至于就不给你罢。”宴宁脸又苦起来,拧着眉头看我:“我本是不想叫帝君知晓,才想叫你帮着开一声口。大殿下瞧着也不像是会偏颇规矩的,我这般直愣愣地讨要,他怎会答应呢。”我瞧了宴宁好几眼,不是他修为差便是他眼睛不好使,扶霖如何瞧着不像是会偏颇规矩的?他与你笑一笑,脑子里早不知想了什么出来。能钻他爹说话的空子先斩后奏地去人间,能跑至涂山嫁祸他弟弟,还能背地里理直气壮地说道他爹的不是,更能……更能胆大包天地与本仙君说胡话,哪有半分守规矩的模样。“他确然很正直,”我昧着良心地与宴宁道,“那么我去了便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再者说,你如何觉着我去说一句话,他便会答应了?”“你与他关系好么,因此我才想叫你顺口帮着说一声,”宴宁仍哭丧着脸。若是往前,宴宁想去看一看那大明镜,我开口与他说一声确然是很顺便的事。不论扶霖会不会给那钥匙,我为宴宁帮帮腔都没什么。眼下,自那时在长辞的召旻宫里闹了一遭后,本仙君与他颇有些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意味,更莫说许久不曾见得。他清清楚楚地说如今本仙君与他一干二净毫无关系,还与我说,就如此罢。虽说并未发生什么覆水难收的事情,但到底有些说不清的纠葛,我如今又凭着什么去要他例外呢。“我说一声也不妨事,只是没什么用,”我实话实说地道,“不如再想想旁的法子罢。以前的事情有那般重要么,你现下不是过得好好的,做什么自寻烦恼。”宴宁一时不言语,直到了我那门口,才停下道:“不瞒你说,我模模糊糊记起来一些,……那时候去凡间看,你也去了的。我记着一些与……清庙神君有关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若是未想起来还好了,可想了个轮廓,不知道全貌,整日里脑子里盘桓的,真是叫我不得安宁。”“瞧见了究竟是如何,也好叫我静了心神,”宴宁瞧着我说道,面上神色倒是不苦了。我想起那散了满地的书,及那时宴宁扔下的那把伞,忽而也想帮一帮宴宁。但实属有不可告人的难处,想必宴宁以为我是有意不愿意帮他。“实不相瞒,我与大殿下近来有些……”我翻了翻眼皮,从肚子里捡出个字眼来,“有些不和。”“你们闹掰了?”宴宁大惊道。闹掰是如此形容的么。我斜着脸看宴宁,解释道:“不大贴切罢。是因些……因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他瞧我不顺眼,我便骂了他一遭,……之后,便不和了。”“……你骂了大殿下一遭,”宴宁又是瞪大了眼睛,“你说你骂了他一遭,他听见你骂他,后来呢?”“后来,他便走了么,”我想了想那日里的情形,又对宴宁道,“他着实十分不可理喻。”谁知宴宁听了我这话,反而谴责本仙君:“不可理喻的是你罢。大殿下叫你骂了,还能好脾气地一言不发,也未如何为难你。你反倒觉着自己委屈起来,真个是心胸狭隘。”我惊奇地看宴宁,口里竟噎住了。他说本仙君心胸狭隘,还说本仙君不可理喻。若是宴宁知晓那日里扶霖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岂不是要觉着扶霖是什么邪祟精怪。其实我未真的骂他,只是在心里无声地骂了一骂。我瞧了瞧宴宁的脸,约莫着我再将实话说出来,他当是不信的了。“总之,如你所说,如今心胸狭隘的我说一句什么话,大殿下当是不屑一顾了。这样你可知晓我为何……”我借坡下驴,不计较本仙君的形象,又道。“不不,你犯糊涂了不是,”宴宁又打断我道,“你那般小气无礼,大殿下都未与你计较什么,只转身去了。这岂不是说明你在他心里有些分量的么,不若他怎会由着你失态?”本仙君借坡下驴下得不怎么好,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宴宁笃定我是嚣张无礼骂了扶霖,而扶霖十分大度宽容地未与我一般见识。我亡羊补牢地道:“其实我也未……”“你未道过歉的罢,”宴宁盯着我道,“这便又是你的不是了,本就有错处,还不表歉意。难怪你方才说不愿去……”“我去!”我一时激愤,脱口而出后,觉着那俩字的话音还在嗓子眼里打转,“……我方才说,”“那就去罢,顺道与他道一声歉,”宴宁欣慰地点一点头,眼神像是瞧着迷途知返的十恶不赦之徒。我一路走得颇为头疼,一想到要不计前嫌地去找扶霖,恨不得转身便走。奈何身边有个宴宁,且他还十分好心地在劝解本仙君:“你也不须这般害怕罢。大殿下那时候未对你如何,此时你醒悟过来,有礼地道一声歉,他也不会再秋后算账地对你如何。”他占了本仙君一遭便宜,还要如何?我冷笑一声,只做虚心受教洗耳恭听。瞻则宫门口的仙侍立得堂堂正正肃穆庄严。“大殿下可在么,”我问道。万一他不在呢。“在的,司簿与宴宁仙君稍后,小仙去为两位报一声,”仙侍弯一弯腰,转身要去。“诶……,”下意识一开口,仙侍又扭头看我,我只得挥了挥手,“你去罢。”以前找他时候不在,此时盼着他不在,倒是又在了。“稍后你且莫忘记说一声那钥匙的事儿,”宴宁殷切嘱咐,“你先致歉,继而说一说……”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嘘声道:“放心就是。若是我忘了,你便自个儿补上。”宴宁还要争辩什么,那方才刚进去的仙使已经出来了。我刚要奇怪地问一声,眼前打个突儿,我便将到嘴边的那声问咽进了喉咙,又吞进了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