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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倒是也不怕宴宁再出现了。最好他出现了,三个变作四个,冥帝想出气,也只得一起收拾了,不会只捡着谁过不去,宴宁还可分担一份。周遭仍是静谧无比,膝盖上涌上些隐隐约约的酸麻,过一会儿又变作针扎似地细小疼痛。我眼角微微地往一旁瞥了瞥,觉着那两个当是比我好不到哪处去。宴宁究竟是瞧得了什么,瞧这般久,难不成瞧完人间那一辈子还不够么。人间那些凡人轮回无数的,他若是瞧完了一辈子,还想要瞧一瞧上一辈子,上上一辈子,那得瞧到何年何月去。我走着神想,又有些隐隐地担心,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他看见了往前的事,又会不会伤心难过,抑或是惊慌惧怕。冥帝还在那处站着,未有要走的意思,也未有开口的意思。本仙君忍住了嗓子里半声哈欠,又醒了醒神,将脊梁挺直了几分。“今日我不得空当,上头的书究竟乱成了何样,就不去瞧了,”冥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沉甸甸地,“三个月收拾这藏书阁。往后再乱了,便算作你们未收拾好,在这处守藏书阁罢。”话说得像是只为书乱了生气,言下之意却是明明白白的警告。究竟是做了帝君的,哪里能瞧不出这些遮挡呢。但他应当是觉着蹊跷,还不至于想得究竟是何事情,我暗自忖度着,又跟着回了声是。“都起来罢,”冥帝眼神落在长辞身上,停了一会儿,转身朝着门口去了。我掀起衣摆站起来。往后又不得清闲了,这藏书阁这般大,打扫整理上三个月,委实愁人。满地的书仍凌乱着,我一时不大想去碰,总归往后三个月都得在此处收拾了,晚一些早一些都没有什么关系。一旁那攀比闯祸的兄弟俩仿佛也是这般想的,都站起来瞧了瞧满地的乱书,却一动没动。“二殿下何时在的,”我走至那阶梯旁随身坐了,膝盖从方才的麻木中缓过来,开始细细碎碎的酸疼,“还好你这么来了一出,不若你那哥哥怕是要倒大霉。”“我在此大半日了,倒是未看见王兄与司簿也在。方才无意碰了书架,”长辞站在一旁,对扶霖盯着他看的眼神视而不见,只蹲身去捡地上的书本。“你这无意甚是巧,只差一点便要砸我头上去,”扶霖笑意盈盈,“是记着我那时拿凉水泼醒你,还觉着委屈么。”“不曾,王兄多心了,”长辞淡声道,仍低了头捡地上的书,一只手里抱了几本,另一只手又去捡。本仙君胳膊搁在膝盖上,只作壁上观。照我来说,这么不轻不重地砸一下,着实算不得什么,比起被生生地泼醒,砸这么一下不值得一提。“你方才太不知轻重了些,”扶霖又道,罕见地没用冷斥的语气,只缓声道。长辞手上动作停了停,眼瞧着要说出什么来,扶霖却又道:“我知你不在意,却也不用这般不惜命。有些该舍便舍了去,你只不忍心,可险些给那饕餮送了命时还未看清么。叫你去送死的你倒是乖乖就去了,劝你几句的全当耳旁风,真是叫我浪费心思。”“我不是没死么,”长辞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么一句来,又将手上的几本书搁在地上,去捡其余的。“此时顶嘴顶得理直气壮了。”扶霖也不去帮他弟弟捡,只拎着一本,蹲身垂在膝盖上晃了晃,又冷笑,“若是哪一日他们真的要你的命了,你也要递过去一把剑是不是。为你烦心的都瞧不见,只往那些不在意你的跟前送刀子,回头被捅得半死不活,给你收拾还落不着好。”此时瞧着又像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兄长了,我撑着下巴看,又觉着不大贴切。他哪里豆腐心过,心硬得跟冰凌似的,也亏得长辞善解人意,能体会着他哥哥这奇异的烦心担忧。迟了好一会儿,长辞又捡了一摞书,停了动作,道:“王兄不必为我费什么心思,最终也只会为我所累,……我没机会还的。”“总是避不过的,该如何便如何罢,”他抬了头看着扶霖,又道,“王兄也相信,再过两百年,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还不到时候,你胡思乱想什么,”扶霖未迟疑,又慢笑了声,“早知那时候不叫醒你了,昏睡时候还知晓喊一声哥哥,此时醒了便折腾得不得安生,还要听你说些丧气话。”“……”长辞的脸色清晰地变了变,他盯着扶霖良久,面色沉下来,又转头看向我。我坐了一会儿,正好也觉着该站起身,又起了身,实心眼地道:“殿下那时候确然喊了哥哥,没记错的话,当是喊了两次。”长辞的脸上带了些愠色,紧抿着嘴唇,当下再未开口。“算不得什么丢面子的事,”我打圆场道,“那时殿下伤得很重么,想是意识不清了。大殿下又在一旁,这才唤出声了而已。”要不是心里下意识地,怎会谁刚好在一旁,便会喊谁呢。要不然,本仙君那般尽心尽力,怎未见得喊一声本仙君。长辞竟能领会着他哥哥这方式匪夷所思的关心,实在是天赋异禀,聪慧异常。我弯了腰捡阶梯上的书卷,直起身子时不经意抬头瞧了一眼。宴宁晃晃悠悠地从上头走了下来。☆、更与何人说(一)“哎,司簿怎的天天出去,往前也不见这般忙碌的,”云显在思齐宫的门口伸着脖子问我,“是要有什么大事了吗?”能有什么大事。本仙君天天出去,不过是去打扫藏书阁罢了。如今才过了一个月,还有两个月,本仙君一想到此事,觉着虽是漫长,倒也不算难熬。一同干体力活的又不止我一个,还有那两个倒霉兄弟不是。“本仙君去藏书阁,打扫地面,整理书本,活动筋骨,”我挑了挑语句,与云显说了。云显面上露出敬佩的神色来:“司簿果然辛勤,……啊,有一事忘记与司簿说了。昨日你不在,宴宁仙君说是想借一借什么什么的笔记……”云显抓了一会儿脑袋,也未说出究竟是什么。我接道:“清庙神君的笔记?”“啊,对的,正是这个,”云显面上的苦恼又作了敬佩。“你借与他了?”我又问道。云显又摇头:“没有借。宴宁仙君好似是喝醉了,瞧着不大清醒。我与他说等你回来,他没理我,却又在这门口坐了许久,后来才走了。”“你为何不借与他呢,”我自己想了一会儿,才记起眼前还有个小仙童。“司簿从前交代了不许旁人弄乱书房的,”云显正气凛然道,“况且上一次也是宴宁仙君来了一遭,书房就弄乱了。”“你做得对,”我夸赞道,“宴宁若是这些日子再来,也莫要借给他。他闲着无事,万一会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