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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会儿功夫,长辞脸上的神色便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模样,两眼空无一物蔑视众生似的,又往后退了一退,当是预备开溜。“慢着,”扶霖在一旁道,“你此时来这处做什么?”我惊奇地转头看他,你弟弟来此,不是与你我一样被罚得三个月打扫藏书阁么。这句话出口,长辞虽是站住了,又果真不屑于理他哥哥,只没忘有礼地道了声,“一时疏忽,打扰王兄了。”说罢淡然地捡了地上落的书卷,转身走了。“这处怕是不大好,”我不伦不类地说了一句,“到底是书阁里,指不定谁会来呢。”扶霖好一阵儿没出声,手上哗啦啦地掀了几页书,又将那书搁到了一旁,转过头,一手握了我肩膀。“……那什么……宴宁,好久不见,”未顾得上他将做什么,我越过他肩膀,望着那一头低着头晃悠过来的一个神仙道。宴宁闻声只抬头看过来一眼,又低着头慢腾腾地蹭了过来。扶霖没回头,松了胳膊。低头嘴边噙出个笑,又和蔼地看着我,道:“确然不大好。”本仙君一阵毛骨悚然,只咧着嘴回笑,没吱声。作者有话要说: 又中二病发作了,一写到长辞就情绪失控,昨天写了半句就开始犯病写不下去。果然要写一点糖才好。勤劳评论的烟雨宝宝今天也快乐呀~☆、更与何人说(二)“我出去透透气,”扶霖说罢站起身径自走了,瞧着又带了气性。及到他身影消失在书架后头了,宴宁仍在低头磨蹭着,只挪了约莫数尺远。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先开口道:“宴宁,你不是来找我的罢。”“是来找你的,”宴宁没抬头,只闷着头道。“那有何事,说罢,”我在心里头将可能的事件估摸了一遍,也只能是宴宁觉得我小气不借给他清庙的笔记看罢了。他好一会儿没出声,又靠在了身后的书架上,瞧得我有些担心。若是他头顶那些书吃些力,这么一倾斜,砸了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去那边坐罢,回头这书再掉下来乱了,我怕是可以在此守着这书阁不用出去了,”我未催促他,只十分好心地提醒他道,又顺手指了指那边的阶梯。宴宁慢腾腾地蹭过去坐了,一手撑在膝盖上支着额头,我以为他一时不会说什么时,却又听得他说话了:“你觉着做神仙真的有意思么。”“……你说什么,”本仙君唬了一跳,虽是耳朵里听见了,又没忍住出口问了一遍。宴宁仍斜着脑袋,撑在额头的手遮住了眼睛,声音低沉地传来:“不死不灭的做神仙,真的有意义吗。”我知晓他或许会想不开一些,但未想到他这般想不开,竟连这种问题都问出来了。我思虑了一会儿,折衷地道:“天生自有定数么。也许你不知晓自个儿做神仙的意义是什么,但既然成为了神仙,便要做些有意义的事罢了。”宴宁半晌没说话,当是在思考本仙君这番深明大义的话了。然他下一句说口,全然与我所说的没有半分干系:“心心念念想要求得一事,最后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那些最珍贵的……都已经不在身旁了,这样也算作是有意义的事情么?”“你从那大明镜里瞧见了什么?”我小心地问道。“如今连一些念想也剩不下,什么都没有了,我竟还无知了那么久,”宴宁放了胳膊,苦笑了声,只不肯接本仙君的话,好似本仙君说不说话并不要紧,只听得他说便可了。“既然是忘了,便不须再记起了罢,活得开心些,自己好,……旁人也觉着放心,”我绞尽脑汁地劝说道。“你早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宴宁又闷声闷气地道。“只有我不知道,”他又苦笑起来,“若是有一天,你与大殿下也永远相隔,再也见不得面呢,你还能如方才说的那般,活得开心么?”“……”我心下一惊,难不成最近太过于放肆,未收敛,连宴宁也瞧出来端倪了。我又道,“这个,不大一样的罢。”“是不大一样,你是神仙,大殿下也是神仙,”他转头看我,“你难道真的未想过,哪一日帝君知晓了,你们又将如何。不管不顾地闯了,真的值得么。到时……”他话音又低了几分,“若是大殿下为了你如何了,你还能活得开心么。”宴宁竟也瞧出来了,我仔细想了想,却觉着当是未有何正大光明逾矩的行为。但没有不透风的墙,知晓了也就知晓了罢。我想定了此事,没再避讳什么,道:“不会叫他为我如何。我会叫他安安稳稳地无恙,得着他应得的那些。本就行在悬崖边上,我也不会给旁人将他推下深渊的机会。”宴宁斜着脸看我,片刻怔忪,嘴边那点笑容慢慢放大了,然本仙君看在眼里,只觉着他笑得实在有些难看,还不如不笑的好。可惜他领悟不到本仙君的想法,只自顾自地笑着。我有些不忍猝视,便不与自己过不去,瞧着眼前长长的阶梯,未再看他了。“原来你这般想,”宴宁不知自个儿领悟了什么,又垂着头道,“但之后,你将他一个留下,未想过他可能并不想那样么。独自一个守着回忆过活,当做从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你不觉着太残忍了些吗。你觉着这是成全,是为了他好,可他真的能如你想得那样再好好地过下去么?”宴宁又与我计较起来了,质问似地扔出了一大串话。我转过头看他,他没再笑了,眼睛紧盯着我不放,好像我说了什么,他便可得着一个回应。可我不是清庙,他也不是扶霖。扶霖不会这样问我。他会干净利落地转身,不再揪扯这与他来说甚是无用的所谓旧时情节。本仙君素日里说他对长辞狠心,狠心可一次两次,怎可能次次皆是狠心呢,只不过生性便有些无情罢了。我忽而觉得如何坐着都有些不大舒服,但藏书阁里也未有其他坐的地方,只好这般将就了。我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不能回个宴宁想要的回应。“他可以,”我看着宴宁的目光,对他笑道,“他生来便是该在高处的,该是独自一个不胜寒的。旁人或许不能,但是他能。”宴宁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看得我心里唏嘘,这下他当是说不出什么来了。要知晓以往争论些什么,连尘悬都辩不过本仙君。他又兀自摇了摇头,问了句:“那你呢。”“我如何,”本仙君心情有些轻松,又顺着回了一嘴。“若他真的如你所说,如你所想,从前都抛下,爽利地过他的日子了。你不后悔吗,值得吗?”宴宁没再纠结做神仙有何意义,反而开始cao心起本仙君的心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