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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出事了。”韩厥心知不妙。果然,抬出来的尸体被烧得乌黑,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裴东来的脸色比尸体更难看,眼睛死死的盯着烂rou里露出的骨头。韩厥知道他在看什么,“是他吗?”裴东来不答,但眼里怒意大炽,没等韩厥拦住他,人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书房。毕竟寄人篱下,张训了解裴大人的脾气,怕他跟丁大人闹得太厉害,只得向韩厥求助。韩厥比他更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但他也明白,如果不让裴东来出了这口气,只怕会更麻烦。于是,他特意等了一会儿,才走到书房门口。里面的争吵声很激烈,守在门外的卫兵一副恨不得冲进去的样子,但丁武并没有下令,可见裴东来虽然气极,却并未动手。这样一来,韩厥也算是放下了半颗心。“堂堂大理寺少卿,按说也办了不少案子,该知道什么叫真凭实据,这样空口白话污人清白,也算神探?”“真凭实据?人死在了你的地牢里,尸体还热着呢!”“单凭一具尸体就敢怀疑我?真是笑话!区区一个私盐贩子,值得我下手吗?”“私盐贩子?他肚子里有什么秘密,你我心知肚明。”裴东来的冷笑声显然激怒了丁武,片刻的沉默过后,屋内的人压低了声音,外面听不大真切,但韩厥耳目极灵,听出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裴大人,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姜世才的通缉令,你给我看过,上面可没提别的罪名啊。”“他跟景鸿私下来往,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有人证吗?有口供吗?”见对方语塞,丁武颇有几分得意,“即便如你所说,景将军与他私下有往来,两人也确有情报交易,如今他下落不明,我有什么理由替他来杀人灭口”说到底,他就是拿准了裴东来没有他参与此事的证据。裴东来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疑惑的是,起初狄仁杰说服他交出姜世才的理由就是圣上的猜忌,毕竟景鸿是他心腹的事人人皆知,他为了撇清自己,才答应配合,如今态度突变,莫非是知道了什么?裴东来疑心大起,总觉得事出有因。只可惜他现在手头上没有证据,而且丁武这般强硬,要认定此人杀人灭口,倒也并无十足把握。听到这里,韩厥适时推门而入。他们的争执便就此中断了。一番劝和以后,丁武没再说话,只是端着架子坐那喝茶,冷冷的,看也不看他们。裴东来知道此时多说无益,顺势提出告辞。出了门以后,裴东来扭头问韩厥,“闹了一早上,怎么不见狄仁杰?”“他走了。”韩厥又补了一句,“走之前留了信给你。”说完,他把信递给裴东来。裴东来一面接过来,一面狐疑的看着他,“他要走的事怎么没告诉我?为什么信会在你手上?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摸摸在做什么?”韩厥淡淡一笑,“你和我,有区别么?”裴东来噎住,韩厥的话,仿佛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而且狄仁杰也清楚这一点。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别扭,甚至移开了本来直视韩厥的目光,假装认真看信。信不长,但内容让裴东来很是意外。韩厥看出来了,“他说了什么?”“你没看信?”“这是他写给你的。”裴东来点点头,把信收起来,“我迟些再跟你说,先办案子。”此时,张训跑了过来,“大人,那些卫兵说余火已经全部扑灭,我们可以进去了。”“好,你们都随我下地牢去看看。”“有必要吗?那个地方现在就是泡在水里的废墟,救火的时候早被都被他们踩踏得一片狼藉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张训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裴东来是绝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线索的。“就算是一堆灰烬,我也要看。另外,你去问问昨夜的守卫,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是。”?☆、八? 察看现场的时候,韩厥一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裴东来几次想开口,可想到前两日某人婉拒的那番话,又掐灭了念头。韩厥并没有留意到他不满的神色,心里盘算着别的事。泡在水里的残渣凝结成块,几乎已无法辨认,四面墙都被烟熏得乌黑。裴东来依然不死心的往牢房深处走去。地牢里光线昏暗,一不小心,他就踩进了一个水坑。水坑不大,但溅起的水花声还是让他惊了一下。韩厥也从沉思中醒过神,快步上前来,关切的道:“鞋袜弄湿了?”裴东来不答,只是摇头,眉头微微皱起。韩厥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是不是踩到什么东西了?”说着,他弯下腰,在裴东来脚下慢慢摸索。果然,不一会儿,他就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边缘颇有几分锋利,像是什么兵器的碎片。而裴东来之所以皱眉,是因为靴底被这东西划破,污水正在逐渐渗入,使得脚底黏腻很不舒服。见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脚,韩厥会意的捡来一块碎木板,垫在他脚下。裴东来看着他体贴的小动作,面色似有触动。“算了吧,反正已经湿了。”“待会我跟你换。”裴东来立即表示反对,“没那个必要,不就是弄湿鞋袜么?我又不是女儿家,没那么矫情。”他的温柔体贴固然让裴东来心有所动,但若将自己当做娇弱女子般事事呵护,却又让人莫名恼火了。对裴东来而言,这无异于轻视他。韩厥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有自己的坚持,“这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裴东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韩厥淡淡一笑,并不多做解释,转而另提话题,“我刚才想了想,丁武的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大,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别忘了,人一直在他手里。”“你是说,他背着我们提审了姜世才?”“如果我是丁武,也一定很想知道,他跟景鸿到底做了哪些交易,有没有将自己牵涉其中。毕竟景鸿现在下落不明,只有他知道内情。”裴东来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认为,姜世才跟他说了什么?”“首先我们得知道,人是不是丁武杀的。”韩厥早就想得清楚,所以此时侃侃而谈,“如果人是他杀的,那就证明姜世才手上有对他不利的证据或者证词。如果不是他杀的,那么他适才强硬的态度恰巧说明,他与情报交易并无关系。”“哪种可能性更大呢?”裴东来挑眉问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韩厥移开了目光,略感奇怪。韩厥自有他不能说的原因,“后者吧。”“噢?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