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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把我搂得更紧,我心里有一股隐晦的激动,被高镇东彻底触发,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高热的体温透过衣料熨贴在皮肤上,无比满足────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里表现得如此亲近,我们就这样融入了这个神奇的国度之中,自由、狂热,毫无顾虑……那五天过去的很快,离开的那天,我有种依依不舍的恍惚感。台湾虽然也是热带海岛,却也有属于它严寒刺骨的季节,冷起来的时候,毫不含糊,在这里玩得够久了,我们终究得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冬天里去。半夜,我们离开曼谷酒吧,高镇东的心情非常好。本来他看起来也不显老,在黑夜中爽朗的笑脸更把他整个人衬得年轻了好几岁,好像又回到我们初识的那一年,十九、二十岁的年纪。在深夜的小巷间,他半醉半清醒地胡言乱语:「等明年!明年我们去香港,后年去日本,大后年再去美国────你要想再来看人妖,我们再来啊…...」我们勾肩搭背走在曼谷靡靡的夜色里,来往的人潮与我们擦肩而过,有人用暧昧地眼神打量着我们,奇异地的是,我并不感到慌乱。或许就是仗着没人认识我们,胆子也肥起来。泰国太魔性了。这个地方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放肆起来,不自觉笑容都多了,这种感觉真好,太好了......两条街上处处有人举着成人秀的牌子拉客,歌舞声繁杂,钢管舞女郎在五光十色的酒吧门口直接火辣地表演起来,下班身一条艳红的三角裤和黑□□袜,整个人倒挂在银色钢管上,底下闪光不停,笔直的路口有个专宰观光客的出租车站,全是用喊价的,汽车的大灯在马路上晃过一抹虚白,走着走着,体内就涌出一股漩涡,我突然很想做/爱、疯狂地做/爱────想立刻回到饭店去,不,就在这里,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跟高镇东一起射/精、拥抱,大声呼喊他的名字,达到最原始的快乐.....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在曼谷的路边接吻。街头下着细雨,那个月是泰国的雨季,招牌上的霓虹灯在湿气里模糊晕开,街口并不远,看起来就在月亮高挂起的那一头,我跟高镇东摇摇晃晃地走了很久,脚步踉跄,走几步又停下来啃咬着对方的鼻子、脸颊,哈哈大笑......突如其来漩涡,将我义无反顾地卷入,我感到近灭顶的痛快。有些事情,提前去想得太过仔细,反而使人对前进感到胆怯。关于未来,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抗拒提前想得太远────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那时,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明天的事,就让明天再说。第2章母亲高二休学后我决定去做黑手(闽南语:修车),倒不是真的多喜欢这行,只是听说若能从学徒熬成师傅,往后的薪水也是很高的,就是比较辛苦。我爸还挺支持,说是学个ㄧ技之长也好。在第一间机车行里作学徒的日子很cao,我没有半点经验,一切从零开始打基础,起初每天累得跟狗一样,生活就剩下了工作吃饭睡觉,脑子几乎再没余力去胡思乱想。我第一个师父,也就是当时的老板曾对我说过:人不一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一定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那句话给我了很大的冲击,犹如当头棒喝。家里出事后我选择休学上班,并不是我真有多伟大,而是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那块读书料,也没心思在课业下功夫,倒不如出去赚钱。母亲过世后那一年多我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整日浑浑噩噩,时而暴躁,时而阴郁,亏师傅那句话莫名将我从游离的边缘引回正常的状态,犹如大梦初醒。师父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变化,却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其实很感激他。做了将近一年多清醒的噩梦。这个梦里没有任何妖魔鬼怪,没有血rou模糊,它的可怕在于里面什么都没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很空,四顾茫茫的感觉,由体内最深处向外扩散。我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想干什么、想要什么,连用脑子思考的力气都欠奉,但生活的困顿又使我维持一丝应该干点什么的清醒,我很急,导致后来才产生那种荒唐到极点的念头......那年,还差几个月我就要满十八。我带着刀在公园坐了一晚,说神智清醒吧,可事隔多年后回忆起来,又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就是鬼附身。都说深夜时分的寂静里暗藏魔鬼,果然没说错,那夜风很凉,我也不知自己当时哪来的冲动,竟会想到去杀人。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对当年的自己感同身受。只记得那碗我独自坐在公园,世界那么大,彷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昏天暗地,无人来帮忙。没过多久,深夜巡街的警察就来了,一个青少年于深夜独自坐在公园里,横竖都有盘问的必要,大概是我的样子看起来太糟糕,也许脸上就写着一副不良青年四个字。也许就像武侠里描述的那样,充满杀气也不一定。我没有太多惊慌,好像豁出去了一样,巡警问什么我答什么,配合的很。姓名年龄、问我身上有没有证件、为何夜不归家……我不晓得自己哪根神经接错,竟对那个年轻警察直说:「我想杀人。」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当时那位警察的脸色。他一脸戒备的与我周旋起来,大约是怀疑我喝了酒或嗑了药,后来他在我身上搜出那把三百九十九块未拆封的水果刀,连售价标签都还贴着,于是我被带回了警局。因为未满十八岁,也尚未作案,经过一连串盘问,他们虽然觉得我意识逻辑清晰,却还是把我送到医院验血。结果呈阴性反应,一切正常。他们将之总结于青少年心理问题,并感叹发现的实时,但为了教化与防患未然,照程序我还是被送到了少福机构定期做心理辅导,他们安排了家访,还得不时追踪。我的辅导师是一位姓林的中年女性。几次面谈下来,似乎觉得我问题不大,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了解我们家里的状况后也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每次的辅导时间不断给我灌输各种正面思考,以及一些她自己接触过的实际案例。她认为我不算走得太偏,只是一时冲动,她常鼓励我多交些同龄朋友,即使休学了,也能跟以前的同学多加联络,她总说我太过沉默,其实我只是对她无话可说而已。那夜被送到警局后,隔一天我差不多就清醒了,对于自己前一晚的脱序行径,我也惊出了冷汗,打上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解释并且震惊的问号。那个人彷佛是我又不是我,并非推卸责任,只是自己也感到离奇,那几天夜里,每当躺在床上,我总是在回想那件事:如果那晚我没有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