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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十八那日,雍康赵苏联军黑油火攻之策已然传到秦岭,襄王慕美羡率军前往梁岭,不过他与沈长安早有约定,只好憋着气呆在梁岭修整,伺机而动。十九日,赵昱再次攻城,梁州失去大将曹渊、苏涵,如今汉水、梁都无力防守,慕美羡此时才觉察出形势已经全然不对了,只是等他与雍安当局一来一去之后赵昱那老混蛋居然已经打到大梁都城了!从此,他真正学会了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是如今已是七月二十三日了,一想到让沈长安摆了这么一道,慕美羡简直是气得要跳起来了!而且梁都失陷的消息同样也让皇属军中军心大乱,纵使明知如今梁都已经完□□、露在雍康兵锋所指再无夺入手中的道理,可他们却还是气愤如此过瘾的仗居然没有皇属军的参与!岂有此理!二十八日,慕美羡同皇属军把憋了一肚子的气全撒在了梁岭,此时的梁军本就无甚战意,不多时,梁岭失陷,至此,除却岌岌可危的梁国都城,大梁再无半分土地。梁国纵然想要偏安一块都城的地方也已没了守备的军力,所以梁帝终于在二十八日黄昏开城投降,余下之事便是听雍康与雍安如何瓜分梁州了,那悔恨与痛情怎一个哀字了得?后世也为此留词一首: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与河。凤阁龙楼连霄,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不过单雍州而言,此战实在胜得漂亮!雍安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时发难雍康,所以赵昱是难得地睡了个踏实觉,想到梁国一役,估计做梦也笑醒了。至于初露锋芒的沈长安也同样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用了十三日就把这大梁数十年的基业给捣腾得烟消云散,正当他喜不自胜时义父的一封密函才真是让他吓得一身冷汗啊!一想到雍康、雍安朝野之中的唇枪舌剑,沈长安莫名心悸。此时的沈长安才有了些许追悔莫及的心思,如今他可是只想合尘同光了,毕竟谋士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小命儿要紧。沈长安此次献策之举其实雍康也只有两位主帅和军中几个心腹之人知晓,而雍安当局,估计此役之后他是再也逃不了的了,一想到诸事缠身,沈长安是溜也来不及啊!当夜,沈长安就是一病不起了——至于是装病还是真病了那也并不十分重要了,毕竟此时两军的庆功宴上也不需要他来和各位莽汉喝酒;不过,苏泽和赵昱还是一起来探望了一下这个真正统筹全局的人,当然,更多的意思是要替雍康招揽这位人才!但是,沈长安那说一句话要喘三喘、动一动就要咳半天的身体状态也实在是让两位主帅不好多说什么啊,于是,最后也只能让这位好好休息了。但是,沈长安是知道的,在慕美羡代表雍安进梁都谈分封条件的同时雍安方向又来了一位重要人物,他偷渡汉水,却是飞鸽传信说是只为见沈长安一面。沈长安心知此人身份,只得拖着病体求赵昱放行,可到底如何要应对才好呢?第31章一寸还成千万缕(1)七月二十九,自沈长安接到了一封密函之后就是愁眉不展,他的种种变化赵昱自是尽收眼底,可无论如何这总也是人家私事不是?“长安如今的身体可还支撑得住?真的这般着急回雍安?”赵昱看着沈长安忽然有了一丝隐隐的担忧,也不知是真的担忧他的性命还是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天纵之才。“雍康与雍安本也算得一母同胞,只要不越过秦岭长安助雍安亦或是助雍康又有什么分别?”沈长安轻叹了一声,“赵帅,长安今夜想去见一个人,独自去见。”赵昱面色忽地凝重了起来,心中踌躇,“可是雍安来人了?”“是。”沈长安眸色一转,却是不愿对他说什么假话。“罢了,你去吧。”赵昱挥了挥手。沈长安伏身跪倒在地,“明日长安必当归来。”一个大礼,让赵昱受得脚步也有些不稳了,只是当他后来知悉一切时才发现此时的自己辜负了一颗怎样的心。如今若是还猜不到那位雍安来的重要人物是谁也就真是赵昱脑子太久不动了,这世上还有谁的一封密函就能吓得沈长安大惊失色呢?还能有谁能让沈长安这个出身“豪门权相之家”的小子拖着病体也非要去见的呢?纵然答应了放行,赵昱也得防着那人不是?纵然答应了让沈长安独自相会,赵昱也得尽一个保护现任“谋臣”的责任不是?于是,在沈长安赶去见那人的同时,赵昱竟亲自前去“保护”了,对此,沈长安除了无限落寞以外也只剩下一丝隐隐的失望了,而这大概也成了他最后抉择的关键吧?汉水河畔,一叶扁舟之上。“听闻长安染了寒疾,我多少有些不放心呢。”一身紫袍的慕青远为沈长安手中的茶盏添了些许温水。“寒疾,书上有言:痛者,寒气多也,有寒故痛也。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踡,缩踡则脉绌急,绌急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沈长安背得顺溜,眼中却是无限自嘲之意,“义父纵使明知长安如今浑身疼痛不堪,不也没有半丝怜惜之意?”若换作往日,沈长安绝不会如此放肆,只是这回与义父同来还有长安并不太想见到的一人……“长安。”墨袍之人眉头一皱,咂了咂嘴,“昔日你也曾说过,你今生所求不过是带着酒,乘着一叶扁舟,在十里平湖之上悠然自得。可是如今见你此番作为……又哪里是我们不肯放过你?”“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沈长安笑了笑,“很可笑是不是?长安之愿殿下可能为我实现?像长安这样的人早已知晓鸟尽弓藏的道理,义父的密函长安已经收到,殿下的话长安也已经听完,那么长安可以走了吗?”“放肆!”慕青远终于面带愠怒,“长安,你可是当真明白我赠你‘楚’字之意?”沈长安身形一滞,终于面带悲戚地瘫软在了小舟之中,“楚,淮阴也,义父想告诫长安不可以韩信自比,否则必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慕青远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墨袍少年,“淮阴侯之所以可以得到汉高祖重用自然离不了萧何之功,长安,莫要忘了何人才是你的萧何。”第32章一寸还成千万缕(2)沈长安抬眸向墨袍之人望去,眼中写满了隐隐的不甘与无奈,义父之所以救他,之所以教授他那些治世之术,之所以在他助赵昱灭梁后不计前嫌地留下他,全是为了眼前这个少年——沈长安不得不认定的主君,长安此生不得不伏身为奴供其驱使的“萧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