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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陈雀平生最害怕的事情呢,有三样。 第一是狗,因为他小时候被狗咬过屁股,连累他去镇上诊所打了一针,疼得他晚上做噩梦梦见掉针堆里去了,扎的满身窟窿。 第二是打针,理由同上。 第三嘛,是他爹陈虎,他爹一辈子大字不识几个,唯一信奉的人生准则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他生怕自己儿女不孝要他日后老无所依,是以陈雀姐弟俩从小就没少挨过打,很多次二人都是带着伤上学的。 不过遇见龙应雪后陈雀表示,前面那些都算不了什么,人生中的小打小闹罢了。 真正的重头戏还得由龙应雪出演。 你见过有人因为在宿舍放了个屁直接被打断鼻梁的吗? 你见过平常正正常常,睡个觉起来恨不得要刀死所有人的古怪舍友吗? 你见过有人晚上不睡觉专门盯着别人打没打呼磨没磨牙,一旦发现就用枕头蒙人脑袋的吗? 陈雀见过,好巧不巧那个人就睡他旁边。 没错,这个人就是龙应雪。 一开始陈雀不知道龙应雪有那么多臭毛病,只觉得他这个人面若冰霜,又冷又酷,和他打招呼也不理,怪清高的。 开学选床位,陈雀来得迟,就只剩挨着龙应雪的那铺床还空着,理所当然把被褥放在那。 龙应雪是采光通风都很好的二号床,陈雀是一号床,离电灯开关最近,可以说包览了未来四年宿舍熄灯的使命,陈雀倒不在意这些,权当锻炼体魄了。 另外两铺床的人陈雀不太熟,因为他们压根没待几天就申请换宿舍了,然而大一不给换宿舍,他俩就直接搬出去住了。 陈雀也好想逃,可是他穷啊! 没办法,生活再苦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陈雀总觉得自己有当小强的潜质,打不死杀不尽,给他点甜头又或者是一点小小的生存空间他就能野蛮生长,甚至还可以苦中作乐。 比如说刚开学的时候,陈雀提着蛇皮袋进宿舍,第一眼见着的就是龙应雪,跟他热情打招呼,结果龙应雪非但不理还嫌弃地骂了句土包子。 陈雀也不恼,当做耳旁风,想起来了就跟新交的朋友说上几句,欸,你知道么,班里那个冷面阎王对我说话了。哦?真的么?他说什么了?……嘿,不告诉你。 又比如说,晚上陈雀睡觉睡得死,总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脸上,闷闷的,过一会就好了,但刚睡着没多久这种感觉又上来了,重复好几次,搞得他以为自己中邪了,特意打电话回去问他娘有没有什么治邪祟的办法,他娘说有,小时候见过村里请来的法师用鸡血掺着童子尿画符压邪治病。 陈雀心里暗自琢磨,童子尿我有啊,新鲜鸡血去哪里搞,还有这画符我也不会啊! 不由叹了口气。 陈素娥问他,是不是遇事了,陈雀不想她担心太多,睁眼说瞎话,“害,不是我,是宿舍里的一个人长太俊了迷住个女鬼,他答应我赶走女鬼后请吃顿好的。”随后照例敷衍几句话费贵就挂断了通讯。 陈雀打电话通常音量不大,估摸着影响不到别人,这才在阳台拨的号,回过身时就见龙应雪抱臂靠住门框,不知道站了多久。 一阵凉风吹过,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陈雀捂着手机,眼中浮现又惊又疑的情绪,似在说你怎么在这。 龙应雪冷笑一声走了,却是无事发生。 不过这一切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到了晚上,陈雀嫌热,照常披个薄被盖住肚脐,正梦着自己穿成了古代贵公子,香车宝马美婢群绕,醉酒当歌之际一枕薄纱袭来,当头罩在了他头上,任他死命挣脱都是做无用功,越是动弹就缠的越紧。 陈雀心知不对,猛地醒了过来,正见一人目眦欲裂的扯着他的薄被盖住他的面,只余条小缝透出些许光亮来,他也是眯着眼才从这个小缝里看清了这位俊俏小哥的脸。 心下大惊失色,明明是大夏天愣是硬生生出了身凉汗,顾不得其他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憋着气作假死之态。 小哥没一会果然撒手,重新回到自己床上睡着了。 一室寂静。 陈雀仍不敢动,僵着身子躺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夜不止他没睡好,另外两个舍友同样醒着,还以为他被龙应雪闷死了,有个吓得厕所也不敢上,竟是直接尿在了被窝里。 也正是这件事过后,两人彻底坚定了搬出去住的决心,再不走小命都要没了! 陈雀走不了,只好苦中作乐的想到,至少治好了我的打鼾,还不用纠结鸡血和符咒的事情了,一举三得,真是美哉美哉。 可要说陈雀心里真不介意那是假的,反正他后来打电话专挑龙应雪不在的时候打。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去跟导员反应? 陈雀微笑:他家给学校捐了好几栋楼,导员恨不得每天背着他上下学,怎么可能在意这点小事。 导员最常对他们说的几句话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忍就好了,都是同学,多担待一下。” 三号床脾气暴,也是他被龙应雪打断了鼻梁,听这么一出立马来了火气,“担你麻了个巴子,走狗!” 他这话说出了陈雀的心声,可导员终究还是导员,为了避免日后被穿小鞋,陈雀还是联合四号床那位兄弟连拖带拽地把他拖走了,好在导员真应了他那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有和他们计较太多。 以致于陈雀严重怀疑自家导员真身是不是个忍者神龟,不然怎么这么能忍。 直到后来陈雀才明白导员的良苦用心,不是他能忍,实在是龙应雪家给的太多了啊! 几人闹的这么一通,都是背着龙应雪来的。 所以当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找上陈雀的时候,陈雀一开始是懵的,那人自称是龙应雪哥哥的助理,他更懵了,好端端的怎么找上他了呢? 陈雀开始细想自己这些天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又无意冒犯了那个大魔王。 正是胡思乱想之际,男人却把手提箱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一箱红票票,我滴个乖乖,陈雀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当下就看直了眼。 男人又张唇跟他说了些什么,还从中拿出一沓钱递给他,陈雀接过钱,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管男人说什么他都好生答应着。 男人微笑,“那么,二少爷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好的好的。” 陈雀抱着钱也笑呵呵的,等男人走了,他才回过神来。 关照谁?二少爷……??哦……二少爷是……是……龙应雪! 陈雀心里叫苦不迭,连扇自己好几个耳光,糊涂啊糊涂啊!这分明是他的买命钱。 陈雀:兄弟别走,这钱我不要了行不行。 那当然不行,男人刚才说了,这箱钱原是他们宿舍三个人平分的,龙应雪出来读书,他是个什么德行家里人自然清楚,为了减少寝室里不必要的矛盾,能用钱摆平的最好不过。 龙家那位自小宠着龙应雪长大,哪知养成了这么个混不吝的个性,想着改变他,要他试着和人好好相处,又觉得人是集体动物,就想让他试着住校一回,能交到知心朋友改掉以往的臭毛病最好,改不掉……那也无妨,出了事总归背后有家里人兜底。 可是嘛……龙应雪住宿半月不到,原本的四人寝除去他本人就只剩陈雀这么一个独苗苗还在。 要是连陈雀都走了,那他来住宿还有什么意义?龙老爷子当下就急了,发话说一定要留住人,单人的宿舍那还叫什么集体生活! 上面都发话了,底下的人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是龙老爷子年纪大了隐隐有要不管事的心思,这事当然是吩咐给龙家大少要他去管。 于是作为龙家大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男人就自然而然的找上了陈雀。 陈雀其实也是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在的,这钱……原本应该还有两人同分,那两人走了岂不是他可以独占鳌头了?短短几息,陈雀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咬牙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死就死,豁出去了!”